绿皮火车平稳地爬到了海拔五千米左右的比赛场地——一张一眼望不到边的白色平台。机器人在场地正中央肃立着,黑钢和新型塑料组成的身体在高原纯净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苏桐对比了自己和对手的肌肉,自惭形秽,心生胆怯。这份恐惧很快被激动所取代,浑身热血开始燃烧,骨骼因为不自觉的用力而发出了呐喊声。
“请所有选手请戴上护具,并且充分热身,被有效打击三次后请自动跑到红圈位置。”苏桐这才发现周围有许多不穿上衣的裸汉,有身强力壮的,有肉墩墩的,有浑身是伤的,有拳膝肘三部分自带肉垫(打击形成的老茧)的,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辈。陈欢没有缺席,来到了现场,身上穿着李宁的中国红运动衣,胸前的黄色五角星logo好像刚跑上去似的,还拖着模糊的尾巴。
“你不穿装备?”陈欢拈起衣服抖落了两下,把一支腿伸到他面前:“这不是吗?”苏桐哭笑不得:“这东西要是能让你更抗揍我倒立反向抽烟好不好?”陈欢假笑以对,心想:“哪个大傻子到这里来是真觉得自己能打赢机器人的?无名者来混个脸熟,著名者来营销自己而已。”人渴望着同化,为恶者作恶并非因为仇恨,而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所想便是真理。
龙海搭了一次顺风机,来这里看望莫比乌斯与苏博特。但他下飞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集市里狂奔,回到旅店后带了一身的食物香气噢和熏香的味道。“你这样跑会缺氧的。”苏雅因为担心龙海和他暂停冷战,跟了过来。
“在世界屋脊上飞奔,多么难得啊。”“得了吧,明天下午比赛就开始了,看你这个样子。”龙海停止了挣扎起身的动作:“不应该是今天下午四点吗?”苏雅被恋人蠢哭了:“要是真的是今天下午四点钟就决赛的话我们干嘛定下午五点的机票过来啊。”龙海舒服的眯着眼躺在她腿上傻笑:“老婆真聪明。”尤勇急促的砸着门:“你咋啦,听说你出事了。”苏雅欠身开门请他进来:“来到高原太兴奋了,不小心就缺氧了。”随后她熟练地接过外套挂在衣架上。“爸怎么样了?”尤勇小声告诉她:“没大事儿,就是保镖保护他的时候不小心推到了老爷子,没什么大事。”
“哥,抱歉啊,没法招待你。”尤勇怪他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用,傻了吧唧的。”他小时候照顾龙海惯了,清楚他的身体素质,但是缺氧这一情况没有遇到过,于是格外小心。“小子,你对这场机器人对人的比赛有什么看法?”龙海脑袋还不是很清醒:“还能怎么看,现场坐着看呗。”
“这个比赛的牵头人有美国人,有韩国人,有日本人,有加拿大人,有印度人,有......”龙海自以为听出了他的意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住,政治不是我们能讨论的,你只要想怎么样从这场比赛中获取经济效益就好,我只用领略格斗魅力就可以。”尤勇点头:“这不用你说,我是担心他们聚在一起会出大乱子。”龙海这才想起来恐怖分子的事情。“我问过娜塔莎了,他们的势力得到了有效打击,可还有余党在附近乱窜。因为中国军队在攻击中是主力,所以他们下一个地点恐怕就是中国的某处地方。”
“可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情呀。”苏雅盘腿而坐,端庄柔婉。“按照CPL的规定,这种等级的比赛最多配置现在这种程度的安保,正常情况是够用的,但是现在嘛。”龙海不想了,硬拉着他们出去看比赛。
他们来的稍迟了些,已经有两位选手被击出场外了,分别是巴西柔术和日本空手道的高手。陈欢在别人攻击的时候偷袭了机器人:“这家伙怎么这么硬啊?”机器人用活塞刺拳把一名拳击选手防御的双臂打到骨折之后转身踢了陈欢一脚。陈欢因为他的不认真吃到了苦头,没来得及认输就被踹了个七百二十度顺时针旋转,坐在了地上。苏桐没有参与大乱斗,一直在旁边观察机器人的行动。
“这家伙比我练拳的陪练机器人还结识,机动力又因为内部的高耗能装置而十分强大,拼力量和拼速度都别想了。那么剩下的方法只有......”空中的观众们吼叫着给选手们提供意见,起到了反效果,把选手们烦的要死,加速了他们的崩溃。仅仅过了十分钟,场上就只剩下七八个人了。陈欢捂着肚子苟延残喘,内脏损伤已到及格线附近。苏桐抓住他的肩膀:“跟我一起合作,打败他。”陈欢打掉他的手,走向机器人继续肉搏。
陈欢不能接受投降这一丢脸的额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决定再让机器人给自己造成两下有效打击再离开。机器人下手不知轻重缓急,哪里会那么容易遂了他的愿。一招液氮喷气踢直接把他扫出去五十米远。要不是苏桐跳过去接他陈欢恐怕还要飞得更远。苏桐没等陈欢起来就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颌骨上,很轻很轻:“他已经接受了三次有效打击,应该退场了。”陈欢被医疗队送了下去,眼睛一直盯着赛场。
“让我来和你打吧。”这是一场人类与“霸天虎”的战斗,人类几乎必输的战斗。莫比乌斯对苏桐今天的行为很不理解:“刚才叫你人多的时候趁乱攻击你不听,现在全场就你一个了上去打,找死啊。”苏桐对天空上飞着的无数座位比了嘘声的手势:“一切由我来决定。”娜塔莎命令莫比乌斯把愤怒憋在心中:“这才是我们‘猎熊者’的作风。”
谢尔顿听了这番话之后心神不宁,因为他做了一个也许在娜塔莎眼中会很卑鄙的事情——特意买了陈欢代言的牛奶在商店里上架的过期产品并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假一赔百,金额共计一百二十万。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自从地下拳场关闭后他好不容易能再次和娜塔莎在一起看比赛,不能让这一美妙的体验降调。
陈欢下场后一个小时之内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勃然大怒。当他看到原告方是‘猎熊者’的时候他更是气得不能自已,等着苏桐从场上下来讨个说法。他以为苏桐很快就会被打下来的,那铁拳,招呼在身上跟被车撞了没什么差别。苏桐自然清楚对方攻击的厉害,能跑的话绝对不碰他。曾经刻苦做下的田径训练起了效果,他不停地跑啊跑,绝对不和机器人打,同时保持着能够爆发攻击的体力。苏桐要等待机器的“疲劳时刻”。
机器人也不傻,在一个小时后发现自己的能源供给已经因为无意义的攻击和追赶而消耗甚大,站在台中央。“启用能量波峰波谷消耗模式。”这个模式苏桐在练习中见到过,是机器人为了减少消耗能量的速度而不平均的消耗能量的模式,也就是说有时候他的能量多,攻击迅猛,有时候能量少,比较脆弱。苏桐参加了机器人给他设的赌局,慢慢地靠近站在拳台正中央威风凛凛的机器人。他们相距十米,八米,六米,越来越接近了。在他即将迈入五米的界限时他停住了。他在观察,机器人此刻究竟是出于高能状态还是低能状态。
龙海不禁咽了口口水:“这就是高手对决吗?”娜塔莎斜了他一眼:“不,这是感性与理性的对决。”苏桐发现自己刚才在场边观察的机器人高能时的运动状态的特征一个都没出现,终于出手了。他把力量集中在小腿上,像串弹簧一样翻过了机器人的头顶,落在了机器人的背面。机器人的红色大眼突然一闪,全身咔咔作响。苏桐知道自己迟了一步,但他决不放弃希望。
男人的拳头密集的炸在了机器人的身上,每一拳都倾尽全力,每一拳都足以打碎成年人的肋骨。机器人想要反击,被苏桐的脚踩住了拳头,一个原地下劈脚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攻势,让它无法组织起攻势。机器人放弃了挣扎,开始调动全部能源来激活自己的高能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苏桐只有十秒时间来拆掉这座机器人,否则在这个距离下他必定败北。“外壳破碎,轴承破碎,传感器半数破坏,中枢电缆即将断裂,波峰状态激活,开始反击。”
龙海站了起来,差点从半空中掉到赛场上,嘴巴已经因为他急切的咆哮式加油脱臼了。苏桐的拳头和机器人的拳头一左一右分别向对方的胸膛弹射。
沉闷。苏桐的拳头停在了离机器人核心处理器一寸位置的地方,鲜血从口中喷出,洒在机器人的拳头上。“真是,有点儿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