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的旅途开始了。跑道开始渐渐向上走,岩石因为海拔升高所带来的降温而感到寒冷逐渐穿上了雪白的外套。大多数选手跑到五十公里处就放弃了,因为他们累死累活来那里听到五十公里的播报就完全懵掉了。一懵就坏事了,停下来之后腿就不听使唤了。于是在爬过高山进雪山的时候只有十名选手存在了。龙海是走着经过高山的,所以他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最后一名。越野赛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一次停止跑步的时间不能超过十秒所以龙海也没有落后太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的原因。
郭能的腿脚刚好就来比这一场,在跑过三十公里后就开始一路刺痛。“组委会检测到你的身体情况异常,请问你是否退出比赛。”郭能无力地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我不会退出的。”因为这个里程的越野赛是第一次举办所以强制选手退赛的身体机能标准还不完善,很多都是模棱两可的,所以郭能得以“幸存”。这样子的山路他不知道走过多少,为了发展新农村,为了让村民们与城里人共同富裕。
“大东家的大娃子出去打工了,每个月寄四五千块钱回来,总比在这里种地强。”“国家不是给种地的农民补贴吗?”“根本不够啊。这个政策对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有什么鬼用,东就两亩地,每一亩补一千块钱,能养活人吗?这个东西只对那些有几百亩地的人管用。还说什么共同富裕,开玩笑的吧。”彼时的郭能头戴草帽,上身格子衬衫与白色老头背心,脚夹草鞋,笑吟吟的对面前所谓的村子里最厉害的知识分子说:“你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咋这么不懂事呢。这政策是为了鼓励农业发展的,不是为了让村子里每个人都有钱分的。”
随后他结合当今中国的时势给对方做了思想工作,让对方卸下了对国家政策的不满。“你在村中最有威信,现在出去打工的人都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他们都听你的。”“知识分子”接过他递给自己的烟美美的抽了一口:“这个不是我不想帮忙,关键是他们回来就没活路了。”郭能嘿嘿一笑:“叔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他们回来后的收入比现在可以翻一倍。”
“知识分子”帮了他忙,召回了所有在外打工的年轻人。等人到齐之后郭能召开了全村的大会,对象是回来的年轻人“这块地方多好啊,山水秀美,比城市的钢铁森林赏心悦目多了吧。”下面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赏心悦目有什么用,能给我工作让我比别人过得更好吗?”郭能那时候还年轻,憨憨一笑十分可爱:“谁说不可以,要是你的愿望实现了怎么办?”“那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完全配合,需要我的时候随叫随到。”郭能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请求北大的校友把新开的数据中心搬到这里来发展,并且把回来的年轻人中干相关行业的人都推荐进去工作,让当初许下诺言的小子心服口服。这就完了吗?现在只是让他们重新找到工作了而已,两倍收入的毛都还没影呢。郭能说动那些有大片田的农业大户把政府的补贴那一小部分分给只会干农活的中年人,算是雇佣他们帮自己种地的报酬。这些中年人大多都儿孙绕膝不缺钱,所以这份既可以锻炼自己又可以拿钱的工作很快就被他们抢完了。农业大户也不白请他们,有了他们的经验再加上现代的农业技术,大户们的农作物产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其他不会IT的年轻人和老年人又怎么办呢?郭能自有妙计。年轻人自己找到了出路——当运动员。全民体育这一规划被体育局的家伙们落到了实处,无论在中国的哪一个角落人们都可以通过各级政府机构与社会组织的宣传了解到近期内发生的体育事件。一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对这些很感兴趣,会自己做一些简陋的运动设备和整理出运动场。郭能看到一伙人借着一小块本来是堆垃圾的地方打篮球的场景马上就来了灵感。他组织了一些新奇好玩的比赛让年轻人参加并通过无人机直播出去,不断累积观众,同时也不断累积名声。
龙海策划越野赛的策划书中有一大半是对郭能这一行为的分析与借鉴,所以某种程度上郭能还是龙海的老师呢。现在老师用脖子梗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继续往前,逐渐偏离了道路。事情坏了。郭能此刻已经到达雪地的最高出了。‘猎熊者’策划的C赛比较多,对这种竞速赛的认知比较模糊,说是雪地路段其实是一座比较矮的雪山路段。郭能因为缺氧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左脚一扭,向左边飞了出去。工作人员昏昏欲睡,等他注意到时郭能已经从自己的身边滚下去了。
好巧不巧龙海就在郭能后面,为他变形的动作而担忧。男人的反应速度极快,立刻用百米奔跑的速度和自己往下踏的最高力量平稳迅速的向郭能跑去。可他还是迟了一步,没有在安全区抓到郭能。运动员没有来得及多想,奋力一跃,向郭能下坠的方向飞了过去。
观众们本来因为这场比赛索然无味准备离场了,却在最后关头看见了这惊人一幕,待在原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等待着欢喜或悲伤的后续。龙海借助自己肌肉较多体重较大的优势像柯南滑滑板一样贴地滑铲。在追上郭能后他凭借恐怖的脚踝肌肉强行扭转自己的行进方向扑到了郭能身边。郭能在滚下来的时候多次撞击裸露的岩石,已经不省人事,俩人的生死全部把握在龙海手上。
老天应该很赞赏龙海吧,想要把他召唤到天上来陪自己作伴。龙海突发雪盲!他的眼睛现在只能大致分辨出哪里是石头哪里是雪块,连郭能的身体轮廓都无法看清楚了。龙海没有逃过被岩石撞击的命运,眼睛被额头擦伤所留下的血糊住,左手臂经过翻滚与猛烈的撞击已经折成三段,肋骨肯定是断了几根的,大腿被剜掉了几块肉血流不止,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龙海还留有意识。从此之后龙海再也不敢穿短裤短袖跑雪山项目了,雪山项目也是能不去就尽量不去,阴影太深了。
所有人都知道龙海最大的能力是什么,那就是创造奇迹。龙海凭借他那壮硕的右手成功把自己停了下来,免于掉下去分身碎骨的局面。他死死的扒住一块把他的左手小指骨头撞碎的石头,等待着他人的救援。他已经成为一道血瀑布了,样子和菜市场里被串起来的烧腊一样,滑稽又可怜。龙海一直依靠全身运动来保持自己身上的热量,现在自己动不了而身上的破损则在一直泄露着自己的热量,寒冷这个魔鬼终于等到了摧残他意志的机会,驱使着碎雪一个劲儿的往他伤口里钻。他所遭受的寒冷至少是在广东最冷的天里在室外裸奔所遭受的寒冷的两倍。听说乞力马扎罗上有一只冻死的豹子,象征着龙海今天可能的结局。
“超体点数自启用。”龙海的体温立刻恢复正常,断掉的手筋脚筋随着剧烈的疼痛慢慢的重新连接,体能也犹如潮水一样慢慢涌进身体。龙海单手引体向上,忍着郭能以自身重量把他的左手往下拉所带来的疼痛,成功把两人的上半身置于雪面之上。“我他么又要死了吗?”郭能用尽全身力气睁大眼睛看着白头的群山:“好美啊。死在这里还不赖嘛。”
救援队伍赶来,成功留下了两人的性命。娜塔莎不敢怠慢,调来几十架直升机进行救援。龙海获救后娜塔莎在身旁一直边流泪边说对不起。龙海问:“郭能怎么样了?”多亏龙海郭能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有左手和左脚分别打上了绷带和石膏,其他地方都是一些皮肉伤,不碍事。“多谢了,你又一次救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老师,放手吧。”郭能的头发被雨打湿贴在了头皮上,用手肘用力往前摩擦以获取向后的摩擦力,把掉下山路的学生拉回来。“老师,你不放手自己也会掉下来的。”郭能咬牙切齿的笑:“老子没有那么那么傻,只会做自己有把握的事。”郭能本来想早点为学生开拓另一条安全的上学路的,但是因为要忙对外高速公路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这件事,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郭能用力到眼泪,鼻涕,汗水一起狂飙,脸憋成了茄子色。“别放弃啊。”学生向他敬了一个礼,掏出口袋里的笔往他手上轻轻一扎,得到了安宁。
男人跪坐在地,任由冰雨在脸上冷冷的拍。这是他任职乡村小学教师三年里最富有巧合性的一天。今天恰巧出现了百年未有的大风大雨天气,恰巧学生和老师都没穿摩擦力好的鞋,恰巧郭能因为不眠不休忙了一天而体力不支。巧合造就了死亡,死亡带来了愧疚,愧疚导致了心病。后来他承接了该名学生的愿望,成为了一名运动员来到城市打拼。在城市里他也曾试图救一个即将被车撞的小女孩,结果依然和HE没什么关系,女孩成了植物人生不如死,而自己的腿也神经尽断,要不是‘上帝’给他用了禁药郭能的运动员生涯恐怕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救不到人的无力感他实在不想再品尝了。
对郭能和对龙海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