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赛再一次开赛,上一届冠军谢尔顿第一场就输了,听说他惨败的时候肿得和猪头一样。苏桐虽然因为许久不打实战所以身手生疏了不少,但第一场赢的还是较为轻松的。这一届参赛者突然多了很多,间接带起了比赛的热度。观众们想到有更多比赛看自然高兴坏了,但是选手们可就因为这一变故而烦死了。吴刚听说后马上就在练习的拳台上躺下了,像个小娃娃一样翻滚着说:“夏天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比赛上。我不要,不要呀,我的冰激凌,我的西瓜,我的夏日晚间小烧烤!”吴露露吼他:“吵死了,我都静不下来制定苏哥哥下一周的营养餐啦。”龙海跑完二十公里坐电梯上来了,坐在落地窗前:“在北京拥有一栋这么高的建筑真是难得呀。”
“等你赢了杰森斯这样的楼房你要多少有多少。”
杰森斯伤养好了之后再次向龙海发出挑战,不过挑战内容不是两百米而是常规的多项目组成的UC赛。杰森斯仪表堂堂,穿西装打领带,黑西裤熨得笔挺,一本正经的夸赞了龙海的能力并对此表达了敬意。“为了让他的运动员生涯更加耀眼,我将赐予他败在我手下的机会”此语一出全场哗然,在人群中看他慷慨陈词的龙海咯咯笑个不停。“有趣,你真是有趣。”他走上来和杰森斯握手:“那我也如愿以偿赐予你失败的机会吧。”火药味被两句轻描淡写的话播散在空中,成为了点燃记者闪光灯的导火索。
“你胡闹!”尤勇原地蹦跶,好好的副总裁变成了跳梁小丑。“你以为我故意撞上去是为了什么啊蠢货。”尤勇把书面的挑战书撕得粉碎:“你难道忘了自己上一次是怎么心态崩坏而浪费掉后半个赛季的吗?”龙海为哥哥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见证过死亡的我已经不会再被这种区区小事打败了。”
“嚯,怎么会第一回合就被打败了呢?”陈欢抹去头上的汗水:“呵,老王你要是上去打肯定能撑到晚上。”聚集在电视机前的是中国的工人们,他们赤膊上阵,守在液晶大彩电前看着另一群肌肉同样肥大的男人互殴。陈欢打开手机发微信给弟弟陈实:“老弟,妈最近腰椎间盘好像有点问题,记得买点药膏贴上,别买那些包装花里胡哨的,就买简单的就好。你不懂,简单的反而药效好,就像维生素一样。”
在二十一世纪末这个世界上仍有数以亿计的人顶着烈日,挥洒汗水,夯实基础,加高墙壁,建筑起一座座高楼。他们便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创始者群体之一——工人群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人们曾想用机器代替一切人力,却忘了有些人是天生的工匠。工匠是不会放弃建造艺术的,而且身份一旦被放弃他们便无法再认可自己的价值了。他们如今的娱乐方式还无法像作家笔下那样洋溢着优雅与淳朴的气息,在累得全身肌肉酸痛之后看另外两个人因为大量的运动而全身酸痛就是他们最喜欢的生活节目了。
陈欢放工之后走在北京的五环上。没有人注意他,连交警都体谅他的疲惫,任他慢慢从停滞的车龙的尾部走到头部。阿桑问莫比乌斯:“北京的公路允许人在上面走吗?”独孤柔喊他:“喂,别上来了,危险呐。”他茫然四顾:“危险?有什么能比我现在的状态更危险呢?”他弯腰驼背的继续前进。“啊,对哦,女儿也应该配一辆代步车给她了。”虽说是工人,但他们终于取回了建国时的地位和收入,处境能和二十一世纪初时公务员的境遇有的一拼。
苏桐把阿桑和莫比乌斯往旁边挤:“为什么独孤老板要买一辆后座这么窄的车啊?”独孤柔坐在前方讪笑:“俱乐部运营的钱都用来给运动员发工资了实在没钱买大车了?”独孤柔把手往后伸去捏了一把苏桐的耳朵:“其实你应该理解的,贫穷意味着什么。”对苏桐来说贫穷意味着生活内容的极限压缩,对独孤柔来说贫穷代表着人格的丧失。独孤柔长大的村子因为地理的缺陷而难以发展产业,采取了异地扶贫的策略,造成了人力资源外流的窘境。独孤柔几乎什么都不会,外流不适合她,使得她最后逐渐成为了留守村子的最后一人。
人啊,是很难忍耐住孤独的。那些说自己喜欢孤独的人必定尝过热闹的滋味,也就是说,他们所谓的对孤独的钟爱只不过是一种尝腻了热闹滋味的傲慢而已。她决定出去闯荡,顺便见一见曾经照顾自己的人们。她天真的以为同伴们的率直与勤劳会让他们锦衣玉食,结果她遇见的同村人都没有什么出息。同乡人的可怜境遇让独孤柔深感痛苦。她决心改变这种情况。机缘巧合之下独孤柔得知了CPL的存在,走上了做俱乐部的道路。
“那些俱乐部总是宣扬自己踏入体育行业的目的是让大家感到快乐,实际还不是为了钱。大家都是出来挣口饭吃的,不图钱图什么?说出来还显得真诚些。”独孤柔载着苏桐驶向了今晚的战场。龙海依旧站在场边远远地观望,等待着徒弟的出现。苏桐脱下外衣,露出已经恢复正常尺寸的身体肌肉。孤独柔来到了对手的更衣室中:“好好干,别让那小子瞧扁了我们俱乐部。”拳手碰了两下拳头。“你什么时候能把身份公开给我们呢?”拳手警惕的戴紧了脸上的面具:“老板,等我挣到足够的钱之后你就可以睹见我的真容了。”
“有请神秘选手C上场。”戴着黑色面具的打手上场了,没有给他的呼声,没有良好的装备,甚至没有过正规的训练,可是他有不灭的斗志。两人互相鞠躬之后比赛就开始了。苏桐想要速战速决,蹬地转身就是一记后踢腿。C躲闪不及,被正中脑门,连续后退几步,趴倒在地上。他很快就站起来了,扎下马步,奉上一记直拳。苏桐拨开拳头之后打出了一套组合拳,刺拳在其中出现的频率最高。C架起手臂勉强防御。尽管如此腹部还是被揍了二十几拳。“对不起了。”苏桐飞了起来,一肘砸在C的脑袋上,比托尼贾更狠,更加迅猛有力。C竟然没有倒下,而是趁对手还在空中但身体已经松弛的瞬间给了他一膝盖。
苏桐痛苦倒地,捂着腹部发问:“你的头怎么可以这么硬?”C晃晃脑袋:“诶嘿,这是老子的天赋吧。后天努力也很重要,你如果因为学习不好被打千百下脑袋肯定也能练出来。”苏桐艰难起身,重新开始了比赛。苏桐的比赛总是很安静,因为苏桐的打法一直都是保守型的。但今天观众们都有些燥热,因为苏桐对战神秘对手越打越起劲,大胆的用起了凌厉的功法。C招架的不是很好,直接用身体接招,搞得自己全身都血淋淋的。裁判们惊呆了:“为什么这家伙比铁还硬啊,都说滴水穿石,但是苏桐起码对对手进行了一百次有效的攻击也没有打穿对手。”
“你怎么可以这么耐打?”C仍然憨厚一笑:“你要是能够跟我做一样的工作,皮骨也一定能和我的一样坚硬。”在说这话的时候苏桐又给了他左右勾拳各一招。男人站住了脚,向后发力,收在肋下的砂锅大的拳头化身猛虎扑向苏桐,一拳把苏桐打得灵魂出窍,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晕着还是醒着。“我去,这家伙的铁拳比卡车的撞击力还强啊。”C走上前去狠狠捶了躺地上的苏桐的脑袋两下:“兄弟,太看轻对手是会吃亏的。”
现场观战的吴露露大吃一惊,问旁边站着的哥哥:“你见过他吗?我怎么不知道‘动感地带’有一个这么强悍的人肉沙包?”
“C赛和UC赛都有大量的新人涌入,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越野赛成功了。多亏了你那不够精彩的越野赛观众们才更加认清了C赛和UC赛的魅力。”尤明的商务笑容让龙海的心情有了微妙的波动。“你还是这么令人作呕。”尤明微笑道:“现在是尤嘉集团的主持人在和你说话,不是你的父亲。”龙海点头:“我也不想有什么父亲,一个对母亲冷漠至死的父亲。尤明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但是你让公司承受的亏损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弥补的,也就是你和尤勇赌输了。按照他代表公司和你达成的协议,你需要接受惩罚。”他扔出一张纸:“这是股份转让书,签字吧,之前你因为CPL的功绩占有公司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转给我吧。”
系统提示:“特定环境,任务激活,在一个月内获得一千万现金。”
龙海飞速的在转让合同上签了字。“正好我也不想做了,加班狗的生活没意思。”他此刻还没意识到和股份与工作一起丢掉的还有他选择生活的自由。失业了的他还心安理得去喝了一杯下午咖啡,和苏雅来了一场图书馆论道。
“看来以后得我养你了。”龙海和苏雅上演了摸头杀:“怎么可能呢,你要滋养的只有我的眼睛和心灵而已。”苏雅全身起鸡皮疙瘩:“咦,好油腻,你是什么高质量男性吗?快说说苏桐的比赛怎么样,听说后来可精彩了。”
灯光的刺激让苏桐的身体有了反应,他在裁判读最后一秒的时候成功弹了起来,获得了继续的资格。苏桐无缘无故的生出满腔怒火,心想:“我要把你的头打个大漂移。”想法很凶狠,打法很猥琐。刺拳和摆拳仍然是他的主要攻击手段,除了拳击其他的格斗术他都不敢用,因为说到底他最熟练的格斗技术还是拳击。苏桐畏缩换来的是C的猛进。
黑面打手甩出一套连环踢,凌空三脚踹过去,顺便借力自己远离了苏桐。苏桐挡下这三招,后退想要避其锋芒,正中C的下怀。C的体重与有八十公斤左右,使得助跑后的自身惯性让他的“超人拳”如虎添翼,给苏桐身后的八角笼网开了一个洞。不过他也付出了代价,那就是右手手套的溃烂,意味着他无法用右拳发起猛烈攻势——会被打击的反作用力挫伤皮肤甚至软骨。苏桐被吓了一跳,躲过这一击纯属侥幸。
莫比乌斯告诉他要忍耐,对手的体力不可能是无限的,挨了这么多打无论体力还是意志力肯定都濒临崩溃了。苏桐点头同意,开启了第五回合,冷兵器战。C手握大刀向他头顶砍去,动如雷霆。苏桐脚划太极,用双刀卡住了对手的刀刃。“你怎么这么大力气。”“你要是做我的工作也能像我这么大力气。”男人趁他说话移形换影,侧身把他的大刀往下压的力量一卸到底。只见苏桐以手撑地,倒立侧踢,每一脚都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他头上。C晕头转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错过了起身的十秒。
“原来电影动作也能用在现实中啊。”苏桐点头:“当然了,当初李连杰用这一招差点把钱小豪踢昏呢。”龙海插起芒果喂到苏雅嘴里:“甜吗?”苏雅满脸幸福,新月眉翘得十分可爱:“嗯。”俩人你侬我侬的情绪被账单给消灭了。“先生,你好像没有付到。”龙海皱着眉头反复使用电子账户转钱给商户却频繁显示余额不足。万般无奈苏雅先给了钱,随后拉他到一边分析原因“我明白了,尤明把我的银行卡停了。”“你的开销不会一直都由尤嘉集团给你吧?”龙海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苏雅一拍胸脯霸气的说:“小破孩,缺钱花就跟阿姨说,管够。”小情侣依旧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错误估计了钱的力量。
两星期后他们知道钱的厉害了,因为最近龙海没比赛而苏雅又是全职主妇所以他们过得比以前拮据了许多。吃饭只有一个菜,要么鸡蛋要么青菜,没办法,谁叫他们之前大手大脚还不存钱呢。“吴刚,你是怎么养活自己的,我见你打比赛的频率也不是很多啊。”吴刚指着不远处正在向运动员讲述最近餐饮的注意事项的吴露露说:“因为我们不仅是运动员还是这家俱乐部的员工。”“吴露露也是运动员吗?”“当然了,人家可是射击健将,只是很少人知道而已。。”
求助无果的龙海不愿意去麻烦哥哥,其他关系更疏远的人就更别想了,干脆就节衣缩食熬完这个月吧,等下个月赢了杰森斯就能拿到奖金恢复生活品质了。现实再一次打了他的脸。比赛前一个星期苏雅就很干脆地告诉他:“我们账上就剩一百块钱了,接下来的几天怎么办吧。”龙海抓耳挠腮:“要不我们向那些小额贷款机构借一点儿吧。”苏雅在胸前用双臂比了个大大的叉:“不行,借钱的话心里不踏实。”两人讨论了半天都没找出有效的度过困难的方法。只好把这个问题搁置一旁,先过完这一天再说。
吴刚见他可怜给他打了三千块钱应急并把他带到天禧大厦旁边的小酒吧嗨皮一下。龙海哪有心思嗨皮,现在UC赛迟迟不开他又没了长期工作,这个星期是过的去了,那下个星期呢?总不能一直麻烦吴刚啊。龙海一杯接一杯的续,很快就醉了。
陈欢也在这家酒吧借酒浇愁,不过用的是最廉价的啤酒。龙海起身想要离开,行起路来简直是男版酒婆,脚下的动作跟写书法似的,身体晃得和旋风差不多,一不小心就打了陈欢一巴掌,还将他的酒杯打烂了。
陈欢因为母亲腰椎手术的事情正发愁呢,突然当众挨了一耳光,哪能不生气呀,抬手就还了一耳光,借着酒劲把龙海抓起来像拉面师傅摔面团一样把他重重扔在了吧台上。龙海吃痛,酒全醒了,马上抓住陈欢要砸下来的右拳:“是我有错在先,我给你道歉了。”陈欢很少接到这么彬彬有礼的道歉,气一下子全消了,也对自己的冲动表示了抱歉。
他们不顾其他人惊奇的目光坐下来继续喝酒,还互相诉说了自己的窘境。“老娘年纪大了,操劳多年的腰椎出了些问题,”陈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戳在吧台上,咂咂嘴,“弄得她老人家很痛苦。我最近看到那个很火的全创公司的人造骨骼,就想着用它把她坏掉的那小块骨头换掉,”他打了一个酒嗝:“可是我钱不够呀。”
“钱钱钱,哪里是钱,明明就是我们的***呀。”
两人对饮了三个小时后吴刚才把龙海劝离。苏雅没给送他回来的吴刚好脸色:“你又带他去喝酒?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男人喝酒吗?”吴刚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倒也不生气,把龙海放下就悻悻离开了。
尤勇听说了龙海的窘境于心不忍,想要给他汇钱,被尤明按住了。“小勇,如果你真为了弟弟着想就不要心软。”尤勇靠紧沙发:“爸,X先生真要和我们开战了吗?”尤明满怀歉意的看着儿子:“很抱歉,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尤勇捏了捏鼻翼:“没事的,爸,我比龙海那混球更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尤明苦笑道:“哪里有什么良苦用心,不过是身不由己的愚蠢决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