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且奢华的客房内,慕澜沉沉入睡,道简一击将其击晕,暗中扰乱慕澜筋脉,让她不能在醒来后调息运气。
短暂地废掉她的功夫,这也是为了她。
“唉,不知道师姐会如何恨我。”
道简摇摇头,他的声音透出无奈与沧桑,与稚嫩的面容相差极大,这让一旁的老夫人倍感惊讶。
一个不大的小子,声音却如是成年男子,这怎能不让人侧目。
“劳烦洪叔多费心,千万要派人照顾好师姐。”
“好,此时放心交给我吧,只是,你的师姐,功夫如何?”
洪管家脸上写满担忧,他从苗田那里听说过道简的功夫,现在多了一个师姐,想来功夫不会差到哪里去。
“师姐内伤不清,除了一些把事外,没什么力气,寻常的丫鬟就好。”
“这样,那我知道了。”
洪管家点点头,随后看向老夫人。
在得到老夫人颔首同意后,转身找合适的丫鬟去了。
老夫人怎么看这个女婿都不顺眼,脸色极其难看,方才老头是失了面子,可她没有,该有的架子还是要有的。
“你,就是道简?”
“是,侄儿见过伯母。”
“我家仪儿娇养惯了,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着了你的手,可别因此得意忘形。”
道简闻言,认为老夫人所言极是,连连点头。
“伯母说的是,所以侄儿很是烦忧,不想应下这门亲事,可又怕惹伯父不悦。”
“嗯,没错,你知道就……你说什么?你不想取仪儿?你再说一遍?”
道简一愣,他回想刚才老夫人的话,发现自己没说错,怎么突然对方语气大变。
“侄儿是说,这门亲事很头疼,其实侄儿并……”
“住口!你是什么东西,以为拿了一个令牌就能在我们真家耀武扬威?告诉你臭小子,你才长了几根毛,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当我家的仪儿是什么了?想一处是一处?说毁就毁?”
“不是,侄儿真的……”
“你少来这套,你家有几亩地?有几头牛?见过这么大的宅院吗?见过这么大的家业吗?这都是老爷他十年寒窗,半生拼搏得来的,是先皇和当今圣上英明。
家门岂能容你小儿如此羞辱?”
老夫人见道简不再说话,只是咂咂嘴尴尬地站在那里,心头这才舒服了一些。
“若你识相,现在就跪下认错,方才的话,我就不告诉老爷和仪儿,虽然你这女婿,老太婆我看不上,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老夫人脸色缓和起来,再次看向道简,却发现道简摸摸胸口,露出太平令一角。而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没有要下跪认错的意思。
“你,你,好啊,真当我真家无人了,拿着令牌耀武扬威。老爷!我不活了。”
老夫人嘤嘤哭泣,不再理会道简,向堂前跑去。
道简叹息一声,看向身后两位默不作声的下人,将金牌藏好后,负手大步向堂前走去。
这真化元一家,不能来硬的,他们浮沉半生,根本不怕这个,只能拿太平令应付过去。
道简硬着头皮,穿过幽暗的长廊,走进灯火通明但氛围诡异的大堂。
此刻,老夫人正坐在老头身旁抹泪,那委屈的样子,不亚于受气的小媳妇。
而身旁的真仪脸上更是没了血色,很显然,她听见老夫人方才说的话,结合真化元之前的暴怒,心中虽然委屈,但却没有太大的激动,也许是因为道简之前一直在逃避,现在的相对于老夫妻二人来说,她反而是最平静的。
道简悄无声息的站在大堂后门内,咳嗽一声,向投来目光的众人一礼,随后也没有回应真化元,而是站在真仪身后。
真仪不敢回头,虽然此时心情平静,可她还是不敢听道简亲口拒绝。
“真仪姑娘,请看看我现在的样貌。”
真仪摇摇头,没有转身,从道简背着慕澜进门之后,她始终紧张地避开道简,虽然几次想看向这令她又爱又恨的人,可每当想要抬头,就感到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一般。
现在,她知道道简的心意,可还是不愿接受。
道简叹息一声,看向注视自己,无言的真化元。
他拱手一礼致歉后,双手展开,搭在真仪的两侧香肩上。
真仪如被雷电击中,打个哆嗦,却在不知不觉间身子腾空,转了半圈面向道简,惊恐的秀目在看到道简的面容时,竟然愣住了。
“你是道简?”
“是,也不是。”
道简等真仪情绪平复一些后,将自己被青尉围杀,殇梁放毒,自己重伤濒死的事说了出来。
只不过,慕澜密室营救被他改成了十六卫庄东舍命相救。
说完这些后,看到真仪眼中含泪同情的目光,道简从怀中拿出了那八方剑内的注解。
“正是因为它,我才敢练这禁忌神功,可代价却是,你们艳羡的返老还童。现在的我,只是十几岁上下的样子,也就是伯父口中的半大的小子,到底将来能否恢复,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道简语气平缓,没有情绪波动,他注视着真仪,把话说完后,看到了佳人眼中滑落的一滴泪。
“所以,我不敢耽误真仪姑娘的余生,此次独自来闯都城,无非是为了向单良复仇罢了,如今大仇得报,我心中已无牵挂,待师姐康复后,便打算离开都城,回老家去过太平日子。”
道简笑着说完,拍了拍怀中邦邦响的太平令。
“我等你,无论公子是否能康复,我都等你。”
道简闻言,脸上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你与我之间,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真化元和老夫人此时听完道简的话,再次看向他时,脸上的轻蔑全然消失,早已没了之前的不满和愤怒。
这样的人,不属于朝堂,是江湖里的鱼儿,无任何企图的一介草民。
“仪儿,道简公子说得不错,你的确与他不是一路人,他的请求,为父准了。”
真化元站起身,端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道简。
“父亲!”
真仪还想争论,却被老夫人轻轻抱在怀中,这一刻,真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哭吧,哭吧,你俩人的孽缘,到此为止也好。”
老夫人轻轻抚摸女儿的后背,这一刻,趴在怀中的女儿,她能感受到放弃二字。
“侄儿,来,同伯父饮了这杯!”
“是!侄儿谢过伯父!”
道简接过酒杯,面露笑容,看着身旁趴在老夫人怀中痛哭的玉人,心中也有些难过。
可潇洒的笑容还是浮现在脸上,他将酒杯托起,一饮而尽。
“好!现在看来,你是条汉子,既然如此,你当不成我的女婿,那就安心做我的侄儿,这都城真家,永远有你的位置。”
真化元面露红光,此刻眼中全是赞赏之色,道简一人背负仇恨北上都城,独自面对单良的千军万马,却以匹夫之死志,撼天逆行。
“多谢伯父,多谢伯母,多谢仪儿妹妹。”
道简将酒杯放回桌上,学着真化元白日间正衣冠的姿势,向夫妇女儿三人恭敬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