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槿湖2021-12-10 14:5025,258

  我并没想到,在我和贤芝渐渐谈笑起来,有一个男人,正在整个医院,挨着病房,找一个叫温安年的男人,他找到温安年,只是为了让温安年来阻止我的堕胎行动,他甚至连饭都没有吃,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女人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却那么的上心,那么的焦急,他可以肯定这个冲动的女人在一个冲动型的朋友教唆下,打掉了孩子肯定要后悔。

  在我吃完了一大盘龙虾,准备洗漱迎接下午的手术时,杨之放连哄骗带威胁的竟把温安年拖到了我的病床前。

  温安年一定以为我应该是悲痛欲绝的躺在病床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看到我面前一次性饭盒里堆得高高的龙虾壳时,他恍然大悟一般,说:“哦,你们合伙骗我是吧,还说怀了我的孩子,还说要打掉这个孩子,我看你活的挺滋润,龙虾吃的舒服吧。”

  贤芝去了医生办公室,病房里就剩下我和这两个男人,我将虾壳推到一边,拿着纸巾擦着小桌子,说:“谁骗你了,谁让你来的,我叫你的吗,我求你的吗?我当然舒服,我为什么不舒服,真是可笑。”

  离开这个男人,我哭过痛过,我以为他至少还会对我心存愧疚,然而他并没有一丝对不起我的意思,秦汤汤到底给他施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忘记夫妻之情,背信弃义去爱一个年轻的女模特。

  他就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认清我,自从秦汤汤正式走入他的生活,我的狐狸尾巴才暴露出来。我在他眼里变成了有心计,恶毒,贪婪的女人,他总好像我要争夺他的那点财产和房产,我故意让他父母知晓离婚之事好气他父母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温安年转身要走,似乎不想和我纠缠吵闹下去,杨之放一把拉住温安年的胳膊,常去健身房锻炼的杨之放的力气自然是压过了温安年,杨之放低着嗓音说:“温安年,我找了你一个中午,不是让你来挑衅的,请你坐下来,有话好好说。”说着将温安年强硬地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温安年不屑地冷笑说:“哥们,你别仗着你身板壮我温安年就怕你,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一个局外人,我奉劝你少管我前妻的事。她是我的前妻,我想用什么方式和她讲话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的着吗你!”

  杨之放咬着牙揪起温安年的衣领,拳头都举到了温安年的脸上,杨之放挥动着拳头,这一拳下去的力量,我想温安年的半边脸指定报销。

  “你们别打架好不好,我下午还有手术,让我清净一下,别烦我。”我捂着耳朵尖叫着。

  杨之放重重的摔下手臂,站到病房门口,说:“你们好好谈谈吧。”

  温安年把椅子搬到床边,一一列绝开始诉说我的罪状:“季素,我是越来越讨厌你,越来越讨厌,你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吗?刚开始就因为一个空穴来风的丝袜,你就没完没了像个疯妇一样和我闹,我就觉得我这么些年对你的好,根本都不值当。你对我有一点信任吗?你那样破口大骂我,你顾念一点过去的情分吗?”

  “我是被你逼出这个家的,是你的不信任毁了我们的家,我给你跪下,你扇我耳光,你都不记得了吧,就为那么点事,你闹得多大,你捉奸在床了吗!好,恰如你所愿,我还真的就和秦汤汤走到一起了,你不是说我做了吗,那我就真做给你看。你提出离婚的,不是我提出的,你要离,那就离呗。”

  “刚离婚,你摸摸你的良心我温安年对你怎么样,之前你得阑尾炎我是不是主动给你垫付了一半的医疗费,你父亲去世我像儿子一样披麻戴孝守灵,我对你怎么样?而你呢,既然离婚了,秦汤汤来和我同居有错吗?你三番五次的欺负她,带着贤芝像个女流氓一样打她,你还动不动就撺掇贤芝让郑兆和撤销我公司的订单,你在我父母面前演戏唱双簧,我父母知道了,和我撕破了脸,你的目的达到了。”

  “最让我不能饶恕的是,你踢掉了我和秦汤汤的孩子,你想让我断子绝孙是吧你,你够狠的啊,我当初娶你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你害的她流产你还串通医生来骗我,说秦汤汤之前堕过几次胎,说是她私自药流。她还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你就拉着贤芝把她从床上拖到地上打。你怎么这么狠,既然离婚了,何必做的这么绝。你难道不知道我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吗?”

  我安静的听着温安年像机关枪一样地数落着我犯下的种种劣行。

  “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我跑去问医生,你给了那个医生多少钱啊,收买了医生吧,反正你不是有个富婆女友,你们神通广大,塞了多少红包医生不就按你们说的做!害我上午还和她大吵一架,她都割腕了,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她现在就死了。”

  我真是佩服温安年的想象力和逻辑思维,那个狐狸精一哭二闹三割腕,他就相信是我收买了医生,如果我真的可以收买医生的话,我会让医生直接把秦汤汤的子宫切除掉,我让她一辈子做不了正常女人。

  “现在,你又找了个男人来通知我,你怀了我的孩子,还武力威胁我,我不是怕他,我是想看看你到底怎么来演这场戏。你就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能怀孕吗,和我结婚三年你屁都没生一个,你还怀孕,公鸡都能下蛋!再说,就算你怀了,我哪清楚你怀的是谁的种,反正你季素身边不缺男人啊,谁播的种你找谁去呗,也就是个野种,少往我头上扣帽子!你是不是没钱做掉,想在我这讹点钱啊,门都没有!”温安年连珠炮一般说。

  他话落音,我拍手鼓掌称快,我淡淡地说:“好,说的很好,温安年,以前我还真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很有演讲天赋。你说的对,我是个坏事干净的女人,我无恶不作,我阴险狡诈,我有眼无珠,不然怎么会惩罚我怀上这个野种!”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温安年挑着浓眉,那漠然地样子。

  我的内心在滴血,我在心口默默对孩子说:不是妈妈不要你,你看你的爸爸,这就是你的爸爸,他骂你是野种,你可听见妈妈心里在滴血,在哭泣?

  在温安年的数落中,杨之放几次想张口说什么,他还是没有开口,也许他清楚,他说什么,只会让我陷入更纷扰的境地。他靠在门边,心疼的目光看着我,我想,我不能哭,我一哭,会让关心我的朋友更难受。

  “这孩子都三个月了是吧,啧啧,看来你在和我离婚前也有外遇嘛,野男人是谁啊,是这个小白脸吗?长得是比我壮实啊,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啊,还跑来诬赖我。是不是你当导游在外面好上的啊?没关系,婚都离了,我不介意,爱谁谁领走,以后别死不要脸的说怀了我的孩子!”温安年强硬的口吻,说着就站起身欲走。

  我冷眼望着,这个无情且还振振有词的男人,我甚至在怀疑究竟是我辜负了他还是他辜负了我,否则他怎么会如此的理直气壮声讨我。他说是我的不信任毁了我和他的婚姻,可他有没有反思过他是否信任过我。

  温安年,你是否曾爱过我,这个问题,我早已懒于问你,你这一番话,我顿悟,你没爱过我,你只是像喜欢你的那件AD球衣一样喜欢过我,倘若世界杯德国队输了,那件AD球衣也就弃之不理了。

  杨之放站在门口,拦住了叫嚣的温安年,他正眼都不瞧温安年一眼,说:“你不觉得,你这么说,很不男人吗?我要你,去向她道歉!”

  “道歉,你要我对谁道歉?对她?你是她什么人,她好像还没有和你结婚吧,你着什么急,我告诉你,她就是个又疯有毒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我不要的女人,你还宝贝的。”温安年转身指着病床上的我说。

  “好,好!”杨之放点点头,将头转向门口,他碎碎的发搭在前额,突然回转,抬起右臂,迅速出拳,朝着温安年的下颚就是一重击,温安年瞬间倒地,手捂着下颚嘴都不能张开了。

  “不道歉我就让你张不开这个嘴,你不是很能说啊,有本事你再张开嘴试试。”杨之放假装再次挥拳的架势。

  温安年立马吓得左右遮住自己的脸,嘴里哼哼着,在求饶,什么话也说不出下,下巴肯定是脱臼了,他没有想到杨之放还真敢打他。

  “我告诉你,你记着,季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杨之放的,以后生下来跟我姓杨,与你无关,你最少别再欺负季素,不然就不是下巴脱臼这么简单了。明白了吗?”杨之放冷冽地警告着。

  我惊呆了,杨之放,你就算是为我出气你也不能这么说啊,你干嘛要承认啊,这次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婚前出轨的事了。温安年多浑啊,他那么浑,他绝对相信这孩子是我婚前偷情和杨之放怀的孩子。

  温安年忙不迭的点头,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里都是哀求和疼痛。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痛的滋味了。

  我看着昔日曾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拳头下,露出这么一副求饶的嘴脸,我有些鄙夷,温安年,他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自从去了那个广告公司,他和原来校园里的温安年变得不像一个人,是社会改变了他,还是他自我改变。

  “明白了就自己滚吧,顺便带上门,口腔科在八楼左拐。”杨之放说完又坐到我病床边,倒杯热水递给我。

  我握着水杯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口腔科在八楼左拐?真的是在那里吗?”

  杨之放这时候竟然笑了出来,笑得真迷人,嘴角微微上扬,高隆的眉骨让他的眼睛好深邃,他说:“我刚才把整个医院都跑遍了,我听说,八楼左拐,那是停尸房。”

  “啊!停尸房!”我惊恐地睁大眼。

  “对啊,意思就是让他去死吧!”杨之放伸展着右拳,活动着手指关节,说:“一年多没练拳击了,写歌写到后来自己竟然不爱暴力运动了,刚下手有点重。别说他下巴脱臼,我这手指关节都痛。”他左手捏着右手的手指,满不在意地说。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你说这孩子……是你的,你不怕给自己带来麻烦吗,再说,温安年他肯定是相信的,以后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我犹豫着说。

  杨之放把椅子向床边挪得更近一点,他双臂撑在床畔,在离我只有十公分的距离,这十公分的距离,我们好像上次有过,是那次他教我游泳,他的脸就在离我十公分的距离。

  《重庆森林》里金城武在快餐店遇到了王菲,金城武说:我和她最接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我对她一无所知,六钟头后,她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胭脂扣》里,如花穿着白色对襟内衬衣,风情且风尘的对十二少说:太近了,就不好看了。

  和杨之放距离的这么近,我的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这两部电影里的镜头,我闻到了他发丝传来的海飞丝清香,还有他的鼻息。

  “何必要解释清楚,就当是我的孩子,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个孩子是我的,你把他生下来好不好?给自己一次机会。”杨之放温柔地说,说得如此认真。

  我不敢再继续看他的眼睛,我怕我自己真的会动摇,怎么能当这个孩子是他的呢,根本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说:“别再劝我了,你也听到温安年说了,他说这孩子是野种。既然这样,我何苦作茧自缚,给他生孩子,孩子没有爸爸,多可怜。”

  “那我做孩子的代理爸爸,你看行吗?要是生的是儿子,我教他跆拳道教他拳击,要是女儿,那我就教她写歌词谱曲弹钢琴,好不好?”他漆亮地眼睛看着我,说的轻快。

  “代理爸爸?”我笑了出来,他真能想的出来,我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这也算是我对异性做的很亲密的动作,我说:“代理爸爸也不是亲爸爸,那能一样吗?以后你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这个代理爸爸还会教他学这学那嘛,你就教自己的孩子了。”

  他一听急了,索性说:“那我就娶了你,回头这孩子不就是我亲儿子亲闺女了。”

  我也只当是玩笑话语,说:“谢谢你,杨之放,你和程朗都是我的好朋友,也像是我的兄长,我不想自己的婚姻牵累大家太多,已经很打扰你们了。孩子,我还是要做掉的,最最关键的,我不想给温安年生孩子,我宁愿是我一夜情得来的孩子,那我都能生下来,可是温安年的,绝对不行。”

  不过是我的心底里的介怀罢了,放不下对温安年的愤恨,他越是想要一个孩子,我越是要把这个孩子打掉,然后我再告诉他,这真的是你的孩子,我打掉了你的孩子。

  杨之放说:“你还是放不下你自己心里的仇恨,其实,都离婚了,大家彼此放过对方就是,都好过,你这样,最最伤害了,是你自己。你看你没折磨到他,反把你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你要相信,世界上总有个男人是珍惜你的。比如……”

  “比如谁?”我反问。

  “比如程朗,比如……我。”杨之放说。

  本来该表现的很感动的我,却在这个时候胃又是犯恶心,我哇地作呕就捂住了嘴,忙挥手让他赶紧把垃圾桶拿来。

  他手忙脚乱的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恶心到我了,他拿来垃圾桶,掌心在我的背上轻轻抹着,抹到了我的内衣带子,他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拿开。

  手心的温度,仍余留在我的背上,只是这浅浅的肢体接触,我的脸一下就火烧般烫,心里跳的扑扑的。看来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接触男人了,现在要是看到,一定会取笑我缺乏男人的滋润和营养。

  杨之放坐在床边,轻声问:“你好些没?要不我叫医生来吧。”

  我摆摆手,仍低着头,头都快低到垃圾桶里去了,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脸是红成什么程度,要是被他看到岂不是要囧死。

  “素奶奶,你头塞垃圾桶你干嘛,捡垃圾吃吗?哈哈。”贤芝进门说。

  我憋的有些受不了,抬头说:“没什么,刚才又犯恶心了,吐了。”

  贤芝惊奇的目光盯着我,她走近看我,说:“妈呀,你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你们俩刚才背着我搞什么飞机啊,一个目光躲闪,一个面若桃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豺狼虎豹……”

  “停!”我赶紧打断,要是再不打断,贤芝非得整出个《金瓶梅》里的段子来,我说:“贤芝,别说了呢。快给我说说,蔡医生怎么说的,具体引产手术方案时间啥的,要做什么准备吗?”

  “你最会转移话题了。蔡医生说了,待会安排护士来给你测量体重,血压情况,做心电图,体温,医生会检查你的宫颈情况,还好只有三个月,手术难度不大。”贤芝解说着,她把医生告诉她的,都记下来了,生怕漏了一点。

  我手绞着被子,纠结着,说:“那要住院吗?季飒在家呢,万一要是今天温安年晚上回去,我怕他们非打起来不可,我不放心。”

  贤芝说:“没事,可以出院,三个月的引产手术,不会太严重。我开车送你晚上,晚上我在你那睡,我陪你,有我和季飒,我看谁敢动你,我削他!”

  “那郑兆和行吗?你都出来大半天的了,你是他老婆,你要多陪陪他,我弟在就行了,完了你送我回家后你就回去。”我不好意思再继续麻烦贤芝了,郑兆和是上流社会的大老板,我和他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也就是彼此的婚礼上出现见面过,他知道我和贤芝是最好的朋友。

  贤芝无所谓的甩甩头发,说:“管他呢,他成天应酬,觥筹交错的,我们是各忙各的,反正他按月给我钱,我有钱花有时间玩。”

  这老婆当的,还按月定时的拿工资,表现的好还有奖金,企业家就是企业家,婚姻都倍有企业的范儿。

  我对贤芝有些担心,她现在的婚姻状况,怎么都觉得夫妻俩更像是经济往来,郑兆和参加什么上流社会的聚会,也都是带着贤芝这个漂亮老婆撑撑门面,他的前妻有两个儿子,郑兆和也是不定期的去他前妻那住,享受一家人天伦之乐。

  贤芝的心里是苦的,她从不在我面前表露出来,也许是怕我为她担心太多。她总是满不在乎的大笑大闹贪玩着,她只是寂寞,她只是没有人陪就空虚得慌。

  她是怎么嫁入豪门的,也就是源于那场富豪相亲会,这个会在后来专门说贤芝的经历里说,说真的,要不是亲眼见贤芝的富豪相亲会,我还真不了解这行的秘密。

  杨之放见他怎么劝我也是无用的,他放弃了这徒劳的劝说,他起身,用很陌生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我总觉得他那眼神背后,透露着什么。他又怎么能懂,我是多么的为难,做下这个决定,我需要的是多大的勇气。

  他走后,贤芝就陪在我身边,护士来量了血压,抽血,做了简单的体检,说稍后蔡医生会来,手术推迟到下午三点半。

  我就和贤芝闲聊,等着蔡医生来,等到了快三点,这个蔡医生才姗姗来迟,我暗自嘀咕,这贤芝给我找的都是啥医生,不是没谱的男妇科医生,就是一点也不守时的医生。

  蔡医生就提着一个小医药箱进来,微笑着说:“久等了吧,没事,小手术,没啥问题,你好好躺着吧,我放首歌给你听,你让你朋友出去吧。”

  “不是,医生,您这手术不在手术室进行吗?没护士在场吗?”贤芝纳闷地问。

  蔡医生和蔼的笑道:“这么小手术,我一个人还不够吗,你先出去吧,你在这影响病人心理。”说完又亲切地对我说:“来,听一首孟庭苇的歌,多甜美的歌,然后闭上眼睛,放松,一切交给我。”

  贤芝只好依依不舍的望着我,她有些不放心,可她也不是医生,这时也帮不了我什么,她说:“素丫,好好的听医生的,乖乖的配合医生。我就在门外等你,晚上我给你买好吃的。”

  病房里放着孟庭苇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蔡医生重新倒了一杯水,又拿出一个瓶子倒了几颗白色的药丸让我用水送服。

  我拿着药丸,迟迟没有吞药,是否这药一吞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被毒死?我害怕地想着,手都在冒汗,发颤。以后,也许以后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再也没有当母亲的权利了,我以为我说服了自己了,为什么却想临阵脱逃?

  蔡医生见我慌张和犹豫不决,很平和的声音抚慰着我,说:“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不想打掉他,还来得及,要是决定不要了,就把要吞下去。”

  “蔡医生,孩子会疼吗?”我眼里莫名的泛起了泪光,那是一种母子连心的心疼,我左手放在腹部上,感觉小小的他,就乖乖的躺在那里,他会不会哭,哭着想,妈妈,我这么乖,我不吵也不闹,你怎么不要我?

  蔡医生边打开医药箱,边说:“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你都不要他了,你还问他疼不疼,你要是不舍得,就别做了,生下来,反正孩子的爸爸又不是抚养不起。”

  提到了孩子的爸爸,我的勇气又来了,我暗暗想,蔡医生,你怎么能懂我的无奈,但凡孩子的爸爸还有一息尚存的良心,我也不至于走上这一步。他骂孩子是野种,这孩子生下来,他会对孩子好吗,会抚养吗?

  我咬住唇,昂起头,将几颗药丸一同送服口中,喝下一大口水,吞下去了,然后安静的平躺着。孟庭苇的歌还在放着,那么甜那么蜜,我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眼看到接下来蔡医生会做什么。我用很沉重很粗的呼吸,来掩饰我喉咙里的低泣。

  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的滚落在枕边,我闭紧着眼睛,脑子里渐渐一片空白,然后全身都渐渐的无力,最后慢慢地就睡着了。

  我记得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个男孩叫我妈妈,他穿着迷彩服,小脸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他快乐地在草坪上跑着,天空到处都是五彩的气球漂浮着。突然有一只大气球,不知怎么的,就系在孩子的腰上,带着孩子往天空上飘,越飘越远。

  孩子的小手在空中抓着,他叫我妈妈,叫我妈妈,叫妈妈救他,不要让他离开这世界。

  我站在地面上,泪流满面,朝天空大哭大叫: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

  我叫着,哇哇大叫着,手脚四处乱抓,感觉有人压到了我身上,我清醒了一点,我睁开眼睛,我看见贤芝眼睛红肿着压在我身上,她的眼神,我明白了。

  手术,结束了,孩子,没了。

  “没了,是不是?”我哽咽着问贤芝。

  贤芝点点头,转过脸,不敢看我的眼神,说:“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我就睡了一会儿,我都没有感觉到疼,我还梦见他喊我妈妈,我真的梦见了,他好可爱。”我喃喃地念着,眼神空洞,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拉着贤芝的手激动地说:“贤芝,孩子还在,还在,我摸到了。”

  “素素,你冷静点,那只是个梦,是梦,现在梦醒了。我都看到了拿出来的样子,小小的一个雏形,我亲眼看见了。季素,忘掉,忘掉这些,好吗?别让我担心。”贤芝抱着我,安慰着我。

  那一句小小的一个雏形,刺激到了我的神经,我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要往外跑,我大叫着:“这是什么医院,为什么都不给我看一下,我的孩子,为什么不给我看。”

  贤芝死死地在门口抱住我,用力的抱紧我,她哭着说:“素素,我求求你,别这么折磨自己,我看着心痛,求求你,我好怕你会疯,你忘了我们说好了的吗,冷静的打掉孩子,不许后悔。你想想温安年吧,你想想这个负心的男人,你想想这些你就不难受了。”

  我虚弱地瘫坐在地上,贤芝也蹲下来,环抱着我的上半身,我躺在她怀里,有气无力,气息奄奄地问:“现在几点了?蔡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贤芝忙说:“已经是五点半了,手术结束有一会儿了。蔡医生走时,说麻醉要等一会才能清醒过来,她嘱咐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加强营养,避免大幅度的运动。还说晚上就可以出院了,让你要忌口,多听听歌。”

  我苦涩一笑,苍白地说:“孩子都没了,做那些还有什么意思呢?贤芝,要是以后我不能怀孕了,你生个孩子给我好不好?”我想,我是想孩子想疯了。

  我没能看到手术后,孩子从我身体里剥离出来的样子,虽然会是很残忍,但我多想看看,我一定会情绪崩溃的。贤芝说孩子发育的很好,骨骼都长出来了,有十厘米那么长,这些都是我逼着贤芝告诉我,要她仔细的形容。

  可是我听了,又更加的难受。

  杨之放和程朗,双双出现在病房,是来送我回去的,我强装出笑容,对程朗和杨之放说:“我的事,带你们麻烦了,我还对你们发了火,你们别在意啊。”

  程朗摇摇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我看出他隐忍着心痛,我知道这些年来他对我的关照和爱护是超过一个领导对下属的关心,这些,我都懂。可在我的心底里,他就是我的领导,我的兄长。

  杨之放走过来,扶着我,清和地说:“看我,把你的领导都带来了,特批你一个星期的假,好好休养,把心情调节好,你这样,可不好带团啊。我们三辆车,一辆宝马,一辆奥迪,加上我的悍马越野,你要坐哪一辆车?”

  贤芝靠过来,说:“当然做姐的宝马!你们两个的车,一个开路,一个后防!”

  在这种轻松的交谈下,我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杨之放还给我买了一束康乃馨,真是有讽刺意味,这是送给母亲的花,明知道我不再是母亲了,还送我康乃馨。我抱着一大束康乃馨,真想哭。

  贤芝一手搀扶着我,一手提着包,我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的疼痛,好像和手术前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全身脱水了一般没力气,迈都迈不开脚。

  程朗在前面走着,没有说什么话,也许,是因为我扔了那个黄金葛,怪他拿走了仙人掌,他不发出任何话语,这让我更加不好受。

  在医院大厅,杨之放和蔡医生有说有笑,还真是佩服他这个师奶杀手,才这么一会功夫,和医院的医生都能聊得这么开心。

  贤芝说:“我们要不要等一下杨之放,还得他的悍马护送素奶奶回巢呢!”

  “不等他了,没看见他聊的挺好嘛,我们先走吧。”我酸溜溜地说,况且也不想再看到蔡医生,我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孩子,一心想早点回家,季飒一个人在家里。温安年还不知道季飒过来住的事,天晓得他会不会板着脸,我就怕季飒为了给姐姐出气和温安年打起来。

  季飒还是一个刚从大学里出来的毛头小子,火气来挺大的,小时候就淘气爱打架。我们姐弟间的感情也很深,我想季飒之所以来南京找工作无非也就是怕我被人欺负。

  没想到的是,竟然在大厅里遇见了最不该遇见的人,温安年从另一个楼梯口出来,手扶着气色好了不少的秦汤汤,她几乎是全身都倚靠在他怀里,左手腕上缠着白纱布,这就是她割腕的成果吧。

  秦汤汤看见我也在医院,估计听说了杨之放找温安年的事。她见我似乎比她憔悴很多,她来了劲,竟然离开了温安年的支撑,双手抱在怀里,走到我旁边,阴声阴气地说:“哟,真是报应的快啊,某些人做了不光彩的事,还想把屎盆子扣在别人的头上,真是有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

  我偏过头,不屑于看她,我底气十足地说:“再不要脸比你强,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迟早会败露的!你自己小心点!”

  “就是,别屁眼擦唇膏就想装纯(唇),你算是什么东西啊,小破鞋,老娘总有天要查出你的底细,你就得瑟吧。”贤芝把我推到身后,护着我说。

  “说的真好,说的真妙!”秦汤汤拍着手掌,大声地说:“我是小三我认了,可你呢,你怀的孩子是谁的?是门外站的那个,还是里面这个?估计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气得不打哪处来,她不要脸,我还要脸,我说:“这里是医院,要吵要打回家说!”我说完拉着贤芝拼命往外走。

  杨之放追了上来,对着秦汤汤撂了一句:“不看你是个女的,我早揍你了,没见过比你欠揍的。”

  温安年没有说一句话,知道为什么他没说话吗?他下巴被杨之放打脱臼了,不能大幅度的张嘴,不然他早就帮着小狐狸精了。

  果真是奥迪开路,悍马后防,我自己穷人一枚,这几个有钱朋友对我却是真的不错。我头靠在贤芝的肩膀上,看见贤芝车上竟然放着一盒杜蕾斯避孕套。

  我拿起来,看看。

  贤芝扫了一眼,说:“我包里车里一般都准备着,随时发生那啥随时都有保障。哎,你要不,要我送你吧。”

  我赶紧给她放包里,说:“我才不要这玩意,要着也白要,你和我睡啊!”

  贤芝的拇指朝前面指指,又朝后指指,说:“两个都是极品,你选个吧,然后也带回那个家,晚上睡的时候,声音大点,盖过隔壁,让温安年那小子自卑下。”

  这事也是有OPEN的贤芝能想的出来做的出来,我可没有这胆子,骨子里就是一个保守的人,要不是离婚,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需要找第二个男人。

  看到这和杜蕾斯,我还真想起了件糗事,那是我和温安年还没结婚的时候,还要避孕。两个人蜗居在出租房,我和他都还没找到工作,也不好意思朝家里要钱。

  那时真的穷的连二十几块钱的一个杜蕾斯都买不起,一盒杜蕾斯能管我们三天伙食。他想要,我让他忍着,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连爱都做不起。

  后来他实在是扛不住了,去超市买了一盒,我害羞在别的柜台等他,他拿了一盒杜蕾斯说十九块钱,没想到,付钱时,打出的价格竟然是三十九。付完钱后,我说不对啊,不是明码标价着十九,怎么是三十九。我气的不打一处来,非逼着他去找工作人员理论,退钱。

  他被我逼着,就硬着头皮去找服务台,后来才弄明白是价格打错了,确实是三十九,也只好买了,但是这事闹得,超市里一大群人都围过来看热闹,知道一个男人因为买杜蕾斯买贵了还来找退钱的事。

  他觉得很丢脸,我却还怪他埋怨他,两个人因为这事一个星期都没好好说话。

  现在想想,我确实是忽略了他的尊严,我喜欢闹,好强,总要争个高低,没想到,我们到底是没有夫妻情分了,孩子没了,我和他,从此不再任何交集。

  我脑子里想着我那怀了三个月的孩子,手揉着太阳穴,忽然,我想起那次秦汤汤住院,医生说的,秦汤汤怀孕有了四个月,四个月身孕,怎么可能呢!我才怀了温安年的孩子三个月。

  温安年前前后后和秦汤汤好了也不过就两个多月,如果温安年没有骗我,是丝袜事件之后才和秦汤汤发生关系的,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有四个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秦汤汤这个人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喜欢温安年的小三了,她很可能是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自服流产的药,还嫁祸我,天啊,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怕了。

  而她对温安年,很可能从一开始在我家卫生间里留下长发和丝袜,就心存不轨,就是想利用温安年来接近他而并非是对温安年动情。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清楚,就算是离婚了,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一个二十岁的丫头给玩弄了,我和温安年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就因为这个小丫头搅合的离婚后还不得安宁。如果她真的是早有预谋来接近插入我和温安年的家庭,那么她背后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贤芝用手指勾了一下我的下巴,说:“素丫,想什么呢,快到家了,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买去。”

  不远有家元祖蛋糕店,在医院待了一天,我们几个吃的都是食堂饭了,还真有些乏味了,我想买些蛋糕吃,就说:“待会在元祖店靠边,咱们买些蛋糕带回去吃吧。”

  贤芝打了个响指,说:“我要吃冰激味蛋糕!”

  贤芝都一连陪了我几天了,我可不想贤芝不回家陪郑兆和,在我身边耗着时间,况且我也没感觉到身体哪里疼痛不适的,我想请大家吃糕点,再带回去给弟弟季飒吃。

  贤芝的车还没有靠边,刚到了店门口,程朗的奥迪停在不远,他已经提着一袋子蛋糕出来了,朝我们晃晃手里的袋子。

  这个程朗,他总是能想我所想,他的心很细,有时话不多,总是做的比说的要多。在公司里也是,他会安排好我的计划,他了解我是一个理不清头绪的人。他总不言不语安静地去完成去布置一些事,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做了点什么,立即就说自己做了什么什么。

  车进了小区停车场停好,没见到温安年的车,他还没有回来。没回来就好,我就怕他比我先回来,遇上季飒年轻气盛,万一打起来,还有个秦汤汤,季飒不是要吃亏。

  天都有些黑了,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那么得圆,我看着那轮月亮,觉得眼前特别的模糊,那种心空落落的怅寥。

  杨之放站在我身边,轻松地说:“自己走行吗?不然的话,我背你。”他的殷勤和程朗成了鲜明的对比,程朗提着一袋子糕点,静静地站在车边,看着我。

  我站在一棵紫丁香树边,问:“你们谁能说出这月亮的大小,谁今晚就可以吃完饭后还不用洗碗。”

  “这个我知道,我学过地理呀,月亮的直径是3476公里,是地球直径的十一分之三。”贤芝生怕她刚做的指甲,要是洗碗不就白瞎了,抢先回答到。

  杨之放还是嬉皮笑脸地说:“月亮啊,月亮和我的胸怀一样大,包容着你,照耀着你,就好比如,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作词人就是不一样,答案放荡不羁还哼着歌曲,哼的还蛮好听的。

  我脸上有了丝笑容,说:“程朗,你的答案呢!”

  我们三个往单元楼走去,我等待着程朗的答案,我很想听,程朗这个话不多,忠厚的钻石王老五,会给出我什么样的答案。

  快进楼道的时候,程朗眯着眼,那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的眼神,特别的温和,他说:“季素,月亮是和我们的大拇指一样大的,你伸出你的大拇指,对着月亮,你会发现,你的拇指刚刚好可以盖着月亮。在任何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因为你的拇指,可以盖住月亮可以盖住一切你所遇到的不幸。要好好的生活,不管我们在不在。”

  我伸出拇指,对着月亮,闭上左眼,右眼看着自己的拇指慢慢的可以覆盖着月亮的模样,我没想到程朗会这么说。世界上的月亮都是一样大,伸出我们的拇指,就可以覆盖。

  我笑了,说:“程朗说的真好。那今晚吃完饭的碗,就由杨之放来洗了!还有,两位男士待会见了我弟弟,可千万要说清身份,我怕我弟弟误会。”

  “啊,为什么是我洗碗啊,不是她,也不是他!为什么是我,我还唱歌了的!”杨之放故作委屈地说。

  “不洗就不给你饭吃!”我们一同对着杨之放说。

  季飒开了门,见着我,像个大男孩一般的开心地笑着说:“姐,你可回来了,我做了一桌子菜,就等着你下班回来,今天可是过中秋节,要是妈妈在就好了。”

  我揉揉弟弟的后脑勺,说:“我的好弟弟,你真好,菜做的真香。来,我给你介绍,这是你贤芝姐,你是久闻不如一见啊,这是程朗,我的顶头上司,你姐的薪水都在他手里。这位嘛,这位是今晚来洗碗的,顺便还可以在我们就餐是给我们伴唱,杨之放!”

  我幽默的口气介绍着,季飒和他们一一握手,大家很快就融入在了香喷喷的菜肴中。我在季飒的面前,装得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大口的吃,难看的吃相,手上弄得满是油,我总想把自己弄的开心点,下午手术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们几个都在喝酒,我从贤芝那拿过酒杯,也要喝,喝点红酒总行吧。

  杨之放将酒瓶藏到身后,说:“这个桌上,就你不能喝酒,你自己身体你没有数吗!我去给你倒杯柠檬水。”说着将酒递给程朗保管,起身给我倒柠檬水。

  季飒转过头问杨之放:“我姐身体怎么了?”

  我忙接过话茬说:“没事,我胃有点不舒服。吃菜吃菜,季飒,你这做的菜和咱妈做的一样好吃。”

  贤芝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这才发现从进门看到季飒她就淑女的没放一句话出来,而季飒虽多年没见过贤芝,可是他们毕竟都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我总是在他们各自面前经常提对方。他们俩也不至于陌生到这种地步,连句话都不说。

  这不大像贤芝的作风啊,她从未在一个男人面前矜持过,何况季飒还不能称为男人。贤芝端正的坐着,优雅地吃着东西,目不斜视,与她平时的吃相大相径庭。她夹着菜,放在碗里,小口小口地咬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季飒就坐在贤芝对面,他也不看她,就和程朗还有杨之放敬酒,闲聊工作上的事。他说他下午去面试,过了初试,复试就被一个男主管给PASS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季飒长得帅了。

  男主管甩出一句话,说:“你长得这么帅,你来我们这,岂不是要乱了军心,我这边女员工以后还能安心工作吗!”

  “我靠,长得帅是犯罪吗!我看他就是嫉妒你,怕你过去抢了他的饭碗。”我觉得真不公平,以前我有一个同学去应聘总经理秘书时,那个管人事录用的女上级,竟然是在十个去面试的女孩中,挑了一个最黑最胖的女孩任职,还说黑胖的女孩有气质。我那同学长得又高挑又白净漂亮,愣是毫不留情的被刷下来了。

  现在找工作真难!长得漂亮没人敢用,长得丑陋没人愿用,学历高没有小公司说用不起,学历低用人单位说你还是回家养猪吧。你性格外向开朗也会被淘汰,因为你太没内涵话太多,你话少安静戴眼睛也会被打击,因为你内向不善与人打交道。

  还是我好,跟着程朗这么体恤民情的上司,没钱可以预支薪水,生病还可以随意请假。

  程朗对季飒说:“要不你来我旅行社吧,管理我们公司的财务,正好还缺一个人,别的用人单位给你多少薪酬,我多付百分之二十给你。”

  季飒敬杯酒给程朗,感激地说:“我这杯酒是敬你对我姐姐的照顾,我工作的事,我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找,我就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在南京找到一份谋生的职位,想证明一下自己。”

  程朗对我说:“季素,你这弟弟,年轻有为,还很有独立的主见,现在这样的年轻人是很少了,都是啃老族,或者找关系谋职。他说靠自己的能力,我很欣赏。”

  杨之放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我碗里,这一个亲昵动作被季飒看在了眼里。

  “不仅年轻有为志向远大,还厨艺了得,这菜做的很好吃,现在有几个男孩会做饭啊,我家那弟弟,就会调酒。我只要一说饿,他就给我调杯酒,这酒能抵饭吗!”杨之放笑道。

  我用脚碰碰贤芝,贤芝这才回神对我望着,小声地说:“怎么了?”

  “没怎么,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几年没看见季飒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你之前不是老提起见季飒吗,怎么见了,你就哑巴了。”我头凑到贤芝耳边问。

  贤芝浅浅的一笑,笑的连牙齿都没有露出来,她说:“不是啊,是我饿了,想多吃点菜,菜做的很好吃呢!”她对着我说,实则这话是说给季飒听的。

  季飒低头喝酒,也没有再作声。

  我心里一沉,完了,这回肯定有猫腻,不是有书上说过,一男一女要是第一次见面都没有说什么话,要么就是没戏,要么就是彼此一见钟情,暗生爱慕之心。

  尤其是贤芝,她几乎阅男人无数,见过多少大世面,见过多少国家的男性啊,她都没有含蓄过,哪次不是大大咧咧的攀谈口若悬河,她何曾在哪个男性面前矜持过。就算是让她短暂心动过的杨之放,她也是主动的大献殷勤。

  莫非,贤芝看上了季飒。天啊,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如果是真的,我一定要把他们这段感情扼杀在摇篮里。虽然我和贤芝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她对我和亲妈一样照顾。可是我怎么也不能接受她喜欢上我弟弟,她是有妇之夫,还是有对感情极不认真的女人,和多少男人肌肤之亲过啊,季飒那么单纯,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转念又一想,也许是我过度紧张了,贤芝可能确实是饿了,想多吃点饭菜,不想讲话了呢,或者她就是有点矜持,也许是在算是弟弟季飒的面前有一个姐姐的样子呢。我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别大惊小怪的没事找事。

  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吃着,我的心里有自己的心事,孩子没了,季飒来了,待会温安年和秦汤汤回来,会不会局面不好收拾,表面上吃着饭,可能大家都是各怀心事。

  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听到钥匙插在锁孔的声音,门被打开,是温安年扶着秦汤汤进来。我们一桌子上的人的目光,都集聚到进来的他们俩身上。

  我有些慌,贤芝看了出来,手握着我的手腕捏捏,耳语着说:“甭怕,你看我们几个人,他们俩要是敢惹事,今晚就借着酒劲好好理论!”

  我淡定地继续吃我的饭菜,干嘛要受这对璧人的影响,我认识他们吗,我和他们现在不过就是合租关系,除此没有任何关系。

  可季飒一看这一幕,不得了,虽然他早就看出来这个房子里有第二个女人的东西,那是不属于姐姐的东西,可现在亲眼看到姐夫揽着另外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的火气蹭地就长了起来,他站起身,把酒瓶使劲往桌子上一摔,声音十分响亮地呵斥道:“姓温的,你把谁带回来了!”

  温安年没有想到季飒也在这里,他进门也只是粗粗的打量了一眼,温安年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婚都离了,小三也带回家了,被这个曾经的小舅子看到,也是迟早的事。温安年冷静地说:“季飒,我和你姐姐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他的下巴有伤,不能说话声大,他嘴部僵硬地说,怀里的秦汤汤高调地朝季飒笑道:“哟,救兵搬了这么多来了,我现在是温安年的女朋友,不久会是妻子。这个房子也就是有我的份,以后,你们来这个家,最好要请示我一下,我也是这里的主人。”

  季飒绕过桌子,一手提着红酒瓶,程朗想拉住季飒,没拉住,我们都坐在桌边,我想看季飒会怎么说,如果季飒动手,我一定会拉住季飒。

  “你枉我曾叫你一声姐夫,你枉我们全家那么信任你把我姐姐托付给了你。温安年,当初你一穷二白,我姐姐我们家人都没有反对这门亲事,以为你是个有上进心的男人。原来你就是这么上进的!你带着这个女人回来,还理所应当的姿态,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季飒站在温安年一米远的地方说。

  季飒的个头也不逊于温安年,站在温安年身边,也有威慑力,他不再是几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了。他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实在无法忍受曾经的姐夫搂着另一个女人回家。

  我走过去拉着季飒,说:“别说了,听姐姐的话,还有朋友在这里,你就少说两句,姐姐自己的事情,你还是孩子,你不懂。”说完我又对温安年说:“你都看到了,我也不想再生是非,就当这房子是合租的,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们俩都别在说话带刺了。”

  季飒被我拉回了桌子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汤汤也就见好就收,和温安年直接回了房间。

  也都没有了什么胃口,收拾完了桌子,我让他们都吃了蛋糕点心然后赶紧早点回去,都开着车,太晚了路上也不安全。

  贤芝要留下来陪我,我把她推出了门外,我说:“我的好芝姐,你快点回去,郑兆和要是回来见你不在家,没准怎么想呢,快回去吧,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我有意无意的强调着。

  她没再说什么,拥抱了我一下,说:“那你好好的,有事打我电话,我随时都来看你。”

  送走了贤芝,程朗和杨之放也准备动身走,杨之放说要帮我刷碗,我说:“胡闹,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我待会也早点睡觉。”

  “好,你在家休息一天,我过两天来接你去个地方,我可告诉你啊,不许生气不许再打架啊。”杨之放临走到门口还叮嘱着。

  送走了他们,我和季飒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下子就长成了大男孩的弟弟,我心有安慰,弟弟大了,像个男子汉了,也懂得保护姐姐了。

  季飒遗传了我母亲的面相优点,十分英俊而谦谦如兰,如果不是他的脾气,他不说话的样子,真像是从诗里面走出来的男子。我以前总说季飒要是去演古装,演段誉绝对迷倒一片。他长得很君子,声音也特别像男主播,我对季飒是寄了很高的期望。

  他许久都安静的没有说话,我懂,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来说,是说安慰的话,还是说温安年的不是,好像说什么,都是在唤醒姐姐的痛楚。他聪明的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短暂沉默,打开了电视机,电视上正放着主人公爱来爱去的《一帘幽梦》。

  “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像剧里的绿萍呢?”季飒眼睛看着秦岚饰演的绿萍说。

  我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说:“季飒,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很没用,很窝囊?就这样的容忍着他们在我面前招摇过市,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

  季飒想了想,说:“姐,我今天看了南京的房价,一路在涨,这个房子现在总还值得七八十万了,你把它卖掉,我们先出去租一套房子住,以后我工作稳定,挣了钱,我们再买一套房子,好不好!”

  天真的季飒,在南京买一套房子可不是在我们老家,现在稍靠近市区的房价都涨到了一平米一万二,买一套房子至少也得一百多万,而南京的工作又极难找。在南京,一个本科生的工资刚开始也不过就一千二,月薪一千二对比每平米一万二,不吃不喝买一平米也得十个月。

  我无奈地摇头说:“说得轻松,现在多少人买不起房子找不到工作,出去租房子也得花钱,还条件差,稍微条件好的在南京不都得两千多一个月,我一个月工资也才两千多块钱,那以后吃什么用什么。先就这么住着,我打算下个月多带几个团,然后再做点别的兼职,先存些钱再想房子的事。”

  季飒默认了,我收拾了一下书房,把一个沙发床搬进了书房,先让季飒凑合着住,过两天再定个床回来。原先就打算定个床放书房给温安年父母睡的,现在也就没这必要了。

  躺在床上时,都晚上十一点多了,我把窗帘拉开,把灯关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我举起大拇指,将月亮覆盖住。

  我失眠了,再一次的失眠,我老是伸手摸自己的腹部,总觉得孩子还在那里,和我母子连心着。虽说我强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可我没法控制我的意识,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想。

  迷茫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想休养一个星期,我就拼命的工作,我要挣钱,我要积攒每一块钱,做房奴,曾和温安年存钱买下这套房子,现在我一个人,我照样可以靠自己去买房。

  本来还想要把秦汤汤从温安年的身边赶跑,或者把温安年再抢回我的身边然后甩掉他,可经历了在医院的那一天,我想开了,豁然开朗,我为什么不放手?就算我能把他抢回来,他跪在地上求我要和我复和,我就真的能幸福能满足吗?

  受到的伤害,不是这样就可以填补的,也是无法填补的,我想,念在过去夫妻一场,我不再恨他不再诅咒他出门被车轧死,打雷被雷劈死。虽然他娶我时曾经发誓说如果他温安年要是背叛,他就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我还傻兮兮地像天底下所有的痴情女人一样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别发这么毒的誓,我说我信你,我嫁给你了我能不信你吗?现在想想,那时我就应该说他举着右手,对天发誓,说完他的誓言让老天好好听听。

  他背叛了我,他依然搂着第三者活得好好的,只有我,满身伤还如同“鬼打墙”一般在那个迷魂阵里绕来绕去走不出来。

  放手,季素,你放手吧,统统放手。

  此后的每一个日子,每一个时辰,你都不再和这个叫温安年的男人有什么情感交集,你们只是合租关系,住在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是最陌生的熟悉人,我压根都没有真正的认清他。

  我想对那些深陷爱情里的女人说,当一个男人对你举起右手发誓的时候,发誓他若辜负了你就怎么怎么不得好死,你就让他去发吧,别心疼他堵住他的嘴。这世界上,能给女人的安全感越来越少,危机越来越大,他爱你的时候,才愿意为你发下毒誓。

  不爱的时候,毒誓也变成一句笑话,一句极有无厘头色彩的恶搞臭屁。

  辜鸿铭说: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一个茶壶配四个茶杯。

  大学的时候,就听了辜鸿铭的故事,是听贤芝说的。

  辜鸿铭有一妻一妾,妻子名字叫淑姑,拥有一对让辜如痴如醉的三寸金莲,是他的兴奋剂。小妾是一个叫贞子的日本女人(不要联想到《午夜凶铃》哈)是他的安眠药。

  辜鸿铭后来美滋滋的说:“我的一生有如此之建树,原因只有一条,就是我有兴奋剂和安眠药日夜陪伴着我。”

  闲暇的时候,他就把妻子的小脚握在手中把玩,就变成了一种嗜好,每当寂寥时,便从妻子的小脚上排解。写东西遇到瓶颈室时,就要把淑姑唤到身边陪伴,叫妻子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把一双三寸金莲伸到他的面前,让他拿在手里,捏捏玩玩,然后把裹脚布一层层解开,将鼻子凑到小脚上去猛嗅。

  后来,辜鸿铭娶日本女人贞子为妾。得了贞子姑娘后,舞文弄墨,倦怠无聊时,总少不了兴奋剂——淑姑。若要睡觉,离了安眠药——贞子,就会通宵无眠。美中不足的是这安眠药——贞子,一双大脚,因此,辜鸿铭每到睡觉之前,先把淑姑的小脚把玩一番,等兴奋过后,再往贞子床上安眠去。

  这就是少数男人内心渴望的白玫瑰与红玫瑰吧,总是要两种不同的女人相伴才是最美妙的事。

  贤芝说她偏要是一个茶杯配几个茶壶,她说她不怕装不下,不怕茶壶倒的水会渗出来,她是一个超级大的茶杯,配几个小茶壶就是了。

  她到后来果真是配了一个又一个茶壶。

  我还和温安年打过趣,我问他会不会也要一个茶壶配几个杯子,他信誓旦旦的说他壶里装的茶刚刚好只够一个杯子。

  我还引用了陆小曼和徐志摩大婚时,陆小曼便对徐志摩立下规矩:你不能拿辜先生茶壶的比喻来作借口,你不是我的茶壶,而是我的牙刷,茶壶可以公开取用,牙刷却不能数人合用。我今后只用你这把牙刷刷牙,你也不准向别的茶杯注水。

  最残忍强悍的是时间,手掌翻覆间,便抽刀断了恩恩爱爱的浓情蜜意,抹去了真真切切的车水马龙,碾平了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但再丰盛的回顾也不过是海市蜃楼。

  我季素,要在颠簸坎坷之际,复活。

  爱得死去活来,恨得至死方休,起承转合,愤责怒骂,等满身伤痕,静静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轮圆月,方才慢慢的恍悟过来,那个弃了我负了我伤了我的人,不过是偶尔投在波心的一片云,还是一朵乌云,并非明月光,亦非朱砂痣。

  这一场婚姻纷争应该落幕,我要为自己好好的活,我想我也许不该打掉那个孩子,放下仇恨,那个孩子是上天赐予我做母亲的机会,和那个负心汉无关,是属于我的恩赐。

  就让过去尘归了尘,土归了土吧。

  在凌晨将醒未醒的刹那,我鼓起勇气删繁就简,决意去芜存菁地生活。没男人爱我,那我就要自己做最爱自己的人。

  从明天起,我要做一个快乐的女人,像张爱玲说的那样:凡是我不想看到的不想听到的,我就有本事看不到也听不到。

  秦汤汤不就是想气我惹我恼我把我赶出这个家门吗?我要对她视而不见,我比任何人都有底气住在这套房子里,我的金钱我的青春我的心血都注入了这套房子,该走的,也不是我,是他们俩。

  我要安心安宁地住下去,料她秦汤汤除了不阴不阳的抛几句话,也不敢做什么了,我只要做到心无,则无。时间久了,她自然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季素,你不必落荒脱逃,你是这里的主人,我对自己说,我有底气我有信心我会过得更好,没有什么比过得更好能报复人了。离开他,我照样活的滋润,我不是绝望的离婚女人,我要做我自己,没有人和我一样,我是独一无二的我。

  清晨,起来的很早,做美丽健康的早餐给自己吃,当然,还给弟弟季飒准备了一份。牛奶荷包蛋全麦面包,外加一个西红柿,这些都是季飒见冰箱空空如也后去采购的。

  打开音响,放着《california dreaming》,随着音乐,我愉快地煎着荷包蛋,从现在开始,我要做美食犒劳我自己,写动人的情书给自己,我爱自己,胜过别人来爱自己。

  婚姻没了,孩子没了,可我还有勇气,我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不会背弃只是爱我一个的男人,我要和一个比温安年强百倍千百的男人在一起,我要把他带到温安年面前,我会说:“你看吧,没有你,我过得多好,我遇到了我最最心爱的人。”

  我还要去拿着贤芝给我的健身房年卡去学热瑜伽,我要保持好我的身材,我还没有穿婚纱,我总有天要去拍婚纱照,不管有没有人娶我,我都要穿一次婚纱,在我年老之前。

  季飒咬着面包,吞一口热牛奶,异样地眼神望着我,说:“姐,你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怎么这么高兴,还听起了摇滚来了。”

  我把季飒手中的杯子和面包拿过来放在餐桌上,我幸福地笑着说:“陪姐姐跳支舞好吗?”

  我把音乐换成了《绿岛小夜曲》,和季飒跳了一小段慢四。好久没有跳过舞了,我特别的开心,满脸都是笑容。

  我要和过去告别,做最美丽的离婚女人。要一个简单安宁的生活,淡定,安静,无争。

  季飒继续出去找工作,我则留在家里调养身体,温安年和秦汤汤白天会去上班,我不用担心他们会打扰到我。

  我吃着自己煎的荷包蛋,白白的黄黄的蛋,象征着我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全身没有一点的不适感,即使刚才跳了慢四,我还是无痛感,怎么别人引产都一个劲叫痛,我却像没事人一样。也许是老天可怜我了,不想我承受太多痛苦了,我安慰着自己。

  荷包蛋还没吃完,胃里又是翻滚,我呕出了声,忙捂着嘴就往卫生间冲,我趴在马桶边就开始吐,刚还在食道里还没下咽的蛋全无保留的吐了出来。

  胃里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收缩,我就觉得像是有一张手在我胃里搅腾着似的,吐得最后就是吐清水了,我干呕着,发出了极大的呕吐声。

  “哟,大清早的,吃多了撑的了啊,吐得声音这么大,真恶心人。”秦汤汤依靠在卫生间门边,捂着鼻子,扇着手说。

  我懒得理她,慢慢的站起身子,漱了个口,看见她的牙刷在那里,想到我前一次用她的牙刷刷了马桶的,我心里平衡多了,心想叫你嘴臭!

  走出卫生间时,我昂首挺胸,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她算老几!我继续回到餐桌边,边看杂志听音乐边吃早餐。

  “怎么孩子都打掉了,我还是会吐呢?”我关上房间的门打电话给贤芝问,这女人竟然还在睡觉,起先还以为我是她的外籍男友呢, 迷迷糊糊地叫着丹尼尔,我说我是季素,她这才反应过来。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疑问,明明孩子都打掉了,为什么我还会吐呢?

  “哎呀,这么白痴的问题,我的素奶奶,你动动脑筋想想,如果你昨天拉肚子,昨下午你吃了泻立停,你能保证你今早就不拉稀了吗?”贤芝打着一个十分恶心人但很恰当的比喻。

  我差点没在一次把另外的半边荷包蛋和牛奶吐出来,都呕到脖子来了,贤芝冒了一句:“我好久没男人来营养我啦!”愣是让我把冒到喉咙来的食物又咽了下去。

  我鄙夷地说:“你缺男人营养吗?你每天都有男人躺在你身边陪你睡,你只会营养过甚,你不会缺乏营养的。”

  “我缺蛋白质蛋白质!郑兆和都好多天没碰我了。”贤芝继续说这个话题。

  我对这个色女很是抓狂,我说:“欲女,拜托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么敏感的话题,我单身啊我,你想把我火撩起来吗?”

  “切,你就会说也不敢做!说真的,我昨晚做春梦了,素素,你猜我梦见谁了?”贤芝问。

  “你该不会是梦见季飒了吧,我可告诉你啊,贤芝,我俩是好朋友,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看我弟弟还是个孩子,你可别打他主意,这是绝对不行的啊!”我严肃地说,在季飒的情感问题上,我不想开玩笑。

  “瞧你紧张的,谁说是季飒了,他就一个小屁孩,我认识你时,他还拖着鼻涕爬单杠呢,我怎么可能会打他主意。你说我好像就是吸男人阳气的女鬼一样?”贤芝忙说。

  我相信了贤芝的话,我说:“也是,我多心了,你和季飒也就像姐弟一样,哈哈,那你昨晚梦见谁了?”

  “梦见大蟒蛇……”

  正在说着,我房间的门又被敲的震震直响,我先挂了电话,我开门,秦汤汤拿着一瓶洗发水在我面前晃了晃,脸色凶神恶煞地叫道:“阿姨,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干嘛偷用我的施华蔻洗发水!”

  她穿的温安年的白衬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向下滴水,赤着脚踩在地上,比我高出一个头,从气势和嗓门上就先压倒了我。

  而我,并非是怕她,我是真不想吵,明摆着她是一天不吵,不把我吵出这个房子她就不罢休,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漠视她,淡漠她。

  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然后我关门。

  她伸出手扒在门框上,想阻止我关门,我管她的三七二十一呢,我啪的把门重重的一摔,门夹到了她的手指,她痛得嗖的抽回手指。

  她眼睛阴毒地盯着我,低声说:“阿姨,你有种,你有种永远都别开口,这洗发水是你用的吗?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在这洗发水里加了点东西,不超过半个月,用过这个洗发水的人,头发都会渐渐谢顶,你就等着吧。”

  我关上门,就当刚才是犬吠了一阵,她说什么,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躺在床上,不停地照镜子,自恋的一塌糊涂,我问自己看起来像是27岁的女人吗,她叫我阿姨,我觉得我看起来顶多就是比她大两三岁而已。

  脸上的妊娠斑还在,我想等我上班了,我要好好打听祛斑的方法,好好的保养我这张脸。可以向贤芝学化妆,用精致的妆容,来美丽我的人生。

  衣橱里总是缺那么几件衣服,都几个月没买新衣服了,我计划着去购物一番,买以前不敢穿的那种风格的衣服,比如露肩,露背的啊,爆乳的我就不敢穿了。

  手搭在腹部上,总觉得鼓出来了一个凸起,圆圆的,肚皮紧紧实实的,我想,这里是有一个房子,住着一个孩子,他只有到十个月的时候才能出来,而我却强制的让他三个月就从我身体里剥离,他现在在哪?医院会怎么处理这些被引产的胎儿?

  这些都是我不得而知的,在我淡定的面对生活时,内心总是有一个坎,我迈不过去,我心有内疚,每触到那个隐隐的点,还是会发痛。

  屋外恢复了平静,温安年和秦汤汤都去上班了,他是广告公司的总监,她是他公司旗下的签约模特,他们出双入对,上班至回家,都那么默契。我甚至想他们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彼此呢,他们搞的金童玉女一样般配,我从开始就不该进入这个局面里。

  如果我嫁的是另一个男人,比如像程朗这样的,沉稳,细心,不会甜言蜜语,话不多,但说的话都是朴实而温暖窝心,嫁给这个的男人,我现在一定是做着幸福的准妈妈,一家其乐融融,该多好。

  恋爱中的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某些男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此刻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们用生生世世说着谎言,说着会让你最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可以为你生为你死,甚至说你死后他也终生不再娶。

  多少男人说过这样的话,我们无法统计。至少我可以肯定,温安年对我说过,他说就算季素死了,我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那时的他,多么老实,男人没钱当然老实,越没钱越老实。如果他没有住着大房子,开着小车,他在秦汤汤这样的女人面前,能不老实吗?

  我还没死,我还活的好好的,他依然和我离婚。我端起一杯绿茶,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大丛大丛叫不上名字的小紫花,满心的安宁。

  而我,不会为这样的男人再寻死觅活,自我伤害,掩耳盗铃了。

  那个抚着翁美玲灵柩前抹泪痛哭发誓这辈子不再娶任何女人的男人,最终还是牵起了年轻女子的手,而且,还不止是牵了一次。

  书房里有一些书,都是早前买的,结婚后,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书了,顶多看些旅游杂志和报纸,这在家休养的一个星期,我开始翻看以往遗留在书架上没有来得及翻看的书。

  《女人的资本》是我大学时在地摊上买的,十来块钱,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买回来后就看了几遍,那时毕竟是年轻啊,年轻的时候看这本书和现在看,学到的就是不同了。

  在家的那几天,我把书架上的书都看了一遍,有的是细看,有的是粗粗看,有的书里面还有我多年前稚嫩的笔记和读后心得,真是快啊,一晃就七年过去了。

  在一本席慕容的诗集里,我还翻到了少女时代时,一个男孩写给我的情书,蓝色的信纸,歪歪的字迹,写着季素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沉静之类的话语。

  年华匆匆啊,转眼,我从少女变成已婚女又变成离婚女,当年喜欢我的少年,也都不复存在了吧。

  我还翻出了大学时的同学录,里面有一个是我,也是温安年,我们曾经共同的好朋友,他叫马木,是个艺术生,那时加上贤芝我们四个是整个大学里的文艺青年,当然,贤芝是花瓶型。

  马卫后来去了巴黎,带着他对艺术的追求远赴异国,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真没法相信,我们以前玩得那么好,可各自融入社会后,竟然会失去了联系。

  匆忙的生活节凑,是否在改变着我们的情感?

  我辗转向好几个同学打听,才问到了马卫的电话,我打了一个越洋电话给他。时差是七个小时,我甚至都想都没想会不会打扰他,我拿着电话,就拨了他的号码。

  “HELLO!”,马卫的声音,用英语在说。

  此刻我这边是下午四点,巴黎应该是上午十点了,还算是没有太大的跨度,不是一个白天一个深夜。

  我听到了马卫的声音,他不知道是我,他似乎是很慵懒随意的声音说着。

  “马卫,是我,我是季素。”我说。

  “哎哟喂!是素丫啊,素丫,我们好多年没联系了吧,我回国几次,想找你和温安年来着的,可我又怕遇见贤芝,我怕我没法再忘记她。”马卫的声音一点没变,在国外这么多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马卫曾喜欢过贤芝,可贤芝怎么会看上落魄窘境的艺术生马卫呢?贤芝拒绝马卫那不只是一次两次,她坐着有钱人的豪车,对马卫那出了铃铛不响其余哪里都响的单车是嗤之以鼻。

  贤芝毕业后去凑钱去参加富豪相亲会,马卫还尝试着想去把她拉回来,可是那时贤芝是铁了心要嫁个有钱人了,贤芝和郑兆和举行一场豪华婚礼后,马卫带着仅有对艺术的追求离开了中国。

  我也为贤芝惋惜,马卫多好啊,倍有艺术家的味道,手指修长洁净,穿着亚麻衣,身上总有着淡淡的墨香,可贤芝偏偏就是说马卫身上有琼酸味,跟着马卫是这辈子都得受穷。中国搞艺术画画的有多少,又有几个能一幅画值个百八十万的,值得也都是人死了画才值钱。

  我对马卫说:“贤芝现在过得也挺好,挺幸福的,比我幸福,至少那是她追求的想要的生活。人活在自己的追求里,总是美好的。”

  马卫在大洋彼岸隔着电话说:“这么多年了,我遇到过很多女人,不同的国度的都有,我给她们画画,甚至也和她们谈谈情说说爱。她们问我,她们是不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说是,可我心里真正爱的女人,却从未问过我这句话。”

  “马卫,你也别太沉迷在过去,重新爱上一个人,爱对一个人,也许当初你深深爱的,可能是错误,比如说我。”我说。

  “哈哈,素丫,你爱错了谁啊,那时我们谁不羡慕你和温安年啊,那一届学校里的情侣,最后毕业还能顺利结婚的,就只有你和温安年了,你们还会错?”马卫当我和他说笑。

  我也苦笑了一下,说:“马卫,是真的,没和你说笑,我和温安年离婚了,他爱上别的女人了,而且是比我小七岁的女孩。”

  “我不信,你打死我也不信。”马卫坚决地说。

  “是真的,真的离婚了,我自己也是离婚两个月后才开始相信。”我认真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了马卫用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他抽口烟,说:“素丫,你们俩都会离婚,这让我们这种没结婚的人,再也没法相信爱情了,真的,我接受不了。”

  “都过去了,我也原谅了他带给我的伤害,我想我就用过去他待我的好,来一笑泯恩仇吧,都算了,好歹也是夫妻一场。马卫,什么时候回国的话,来南京,给我个电话,我们好叙叙旧。”我说。

  马卫吸口烟,说:“行,只要回国我就去看你们。”

  结束了和马卫的远洋电话,我的手机也同时收到了余额不足的移动短信提示。我心里很舒畅,和老同学也是旧友聊聊天,好久不见,听到他的声音,和他说说我的遭遇,我觉得自己更加轻松。

  在这个世界上,原本是有更多的人和事值得我们去爱去关怀的,我要爱情转移,把自己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我身边值得我去关心的人那里。

  为了避免和秦汤汤温安年他们的争执,我把厨房用一个小隔板从中间分了一下,原有的管道煤气还是归他们用,我就用电磁炉,电饭煲我都重新买,我还把客厅都分好了,也算是重新小装修了一下,把厨房和客厅都一分为二。

  卫生间我则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地上一层秦汤汤的长发,我全部都扫起来,然后倒在垃圾桶里,长发,都是这些长发做的孽。她可能出院不久还在出血,卫生巾包装袋随意的丢在卫生间一边,用过的卫生巾也毫不遮掩的就袒露在垃圾桶里。

  我忍,想着还有弟弟季飒在这里生活,我可不想弟弟看到秦汤汤乱扔的脏东西触到了霉头。我把卫生间冲洗了一遍,我还认真的做了一个值日表格,星期一三五七这四天我打扫,她和温安年就打扫星期二四六这三天。

  这算是够关照这对野鸳鸯了吧,就当是合租在一个房子里,搞好环境卫生就当为自己作福了。

  季飒在的这两天,他很照顾我,我躺在床上看书,季飒就把饭菜都做好喊我吃饭,他并不知道我堕胎了,他以为我是胃不舒服要调养几天。

  小时候我就羡慕人家有哥哥,觉得有哥哥就特别威风,没有人敢欺负你了。现在终于感受到了有弟弟的温暖,我崇拜的眼神对季飒的厨艺表示了肯定,这小子做的菜和我妈做的一个味道。

  以后谁嫁给了季飒那就真是有福气,声音好听还会做超级好吃的饭菜。

  写了一些便签的纸条,贴在了冰箱上,客厅茶几上,还有厨房,卫生间,都是写给温安年和秦汤汤的,我让他们要注意哪些遵守哪些合租规则。我不想和他们口头交流,只会无法沟通对牛弹琴,就写在纸上。

  我刻意和他们的作息时间叉开,早上他们走的时候,我还没有起床,晚上我都睡觉了,他们才回来。秦汤汤还故意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声,放着毛片,女演员夸张的浪声一阵阵的传来。

  能开门出去说什么呢,她就是想我打开门和她开战,我偏不,我戴着耳机,听着动人的曲子,我可以让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有时我去卫生间,门关着的,透过窗花,可以看到他们俩正在一起洗澡,秦汤汤刻意的和温安年在卫生间里叫着笑着,秦汤汤一遍遍地说:嗯嗯……不要,手不许往这里摸!“之类的话,是说给我听的,现在的年轻女孩真是懂得如何讨男人的喜欢,激发男人的情欲。

  我让季飒晚上尽量别从书房里出来,等他们安静了再出来,尤其是温安年不在,秦汤汤独自在客厅时,我就发短信给季飒,我真怕这个不要脸到极点的女人会对季飒不怀好意。

  温安年不在时候,秦汤汤会闹得更离谱,把音响开的很大,穿着高跟鞋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把桌子拍的震震响,像是神经质了一样。她在挑战我的极限。

  随她闹呗,我只要忍耐十几分钟不理会她,她自然就没劲歇火了。

  在家待了三天,依然是会吐来吐去的,季飒为我担心,我说我就是胃不舒服,犯恶心,吃点好的就没事了。季飒索性就没出去找工作在家照顾我,也怕我虚弱会被他们欺负。

  外面的工作也确实是不好找,我让他先自己找找,实在不行就先来程朗的旅行社上上班,好歹下一次找工作也好说自己有过工作经验。

  在网上投简历,一个小小的出纳职位,都恨不得有四五百个人来竞争,其中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研究生,百分之五十都是本科以上的学历,我为季飒捏了一把汗,他其实也不适合学会计,要是学个男主播啥的多好。

  季飒专门做极香的汤给我喝,真是大大满足了我动不动就恶心的胃,胃舒服了,人也舒服多了。每天还都换着汤做,乌鸡汤,猪手汤,还有鲫鱼汤,都是妈妈在家做的家常汤。

  我喝了几天,就觉得脸上的气色好多了,精神也饱满了,加上心情调节好了,人看起来比前几天健康了。

  季飒坚持要照顾我上班为止,他说他和我姐弟二十多年,从没见过没心没肺的姐姐这么憔悴病态过。

  在家待了实在是闲得慌,打电话请示程朗,让他给我安排团,他则不容反驳的回绝了我,还说必须休息一个星期到半个月,否则我上一天班就扣我一个月的工资。没天理啊,怎么会有这样的老板,不许员工上班,上班还会扣工资!

  我实在无聊的慌,整天闷在家里,季飒则是陪在我左右,一会儿说姐你喝水吗,一会儿又是姐,你饿了吧。我吹会儿空调,他马上就拿个空调被盖在我身上,我被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弄得有些受宠若惊,我决定要出去溜达溜达。

  还能想谁呢?先是想到了贤芝,我开电脑和她聊QQ,她说她脸上起了一个大青春痘,她不想出去逛了,怕痘痘会在日照下繁殖太快。

  我真鄙视她,都一大把年纪了,还长什么青春痘,肯定是上火了,我坚持要和她开视屏,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她的嘴唇上起了一个庞大的水泡,足足有她鼻孔那么大。

  华丽丽的水泡,我说姐姐你还是别出门了,我怕你的水泡在逛街时爆炸,淹死路人还有我。

  她问我季飒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合适的公司录用他。

  我快速的在键盘上打出一串个字:目前杳无音讯,找工作比找媳妇难。

  她很快就回了一条,说:不如我和兆和说说,让他来兆和的公司做助理经理或者秘书啥的,实在不行就跟着我吧,做我的司机也成。

  我暗暗捏了一把汗,做你贤芝的司机,等于做你的男秘,我可不能把我亲弟弟一个娘生的弟弟往火坑里推。贤芝啊贤芝,别怪姐们不够意思,是你的OPEN让我不放心啊。

  见到美男就想扑的花痴女,长了一个大水泡,就乖乖的在家里不出门了。

  贤芝告诉我,说郑兆和对她的水泡很满意,说自从这两天她发了水泡,就不打牌也不逛酒吧,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他终于真正享受到了几天她是他老婆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这个老婆就是按时拿工资,郑兆和有应酬和party时,贤芝就按时上岗参加应酬,打扮的美美的,挽着郑兆和的手,觥筹交错,和上流社会的男人打交道。偶尔也要镶金牙男或富一代揩揩油,摸摸手,伸伸大腿,她也只能是听之任之,这样对郑兆和的事业有帮助。

  圈子里的人都清楚,郑兆和有个漂亮的老婆,还可以任意让大老板揩油,前提则要是对郑兆和公司发展有帮助的人。

  贤芝不过是一个花瓶,他们的婚姻,就是雇佣关系,双方都是自由的。

  雇佣关系也好,只要贤芝她过得好我就放心,她是十足的拜金女加色女,爱钱也爱男色,她快乐的活着,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活着,没有什么错。

  她这样的女人,至少比秦汤汤这种人高尚的多,贤芝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不会把别人搅合的离婚,她是在郑兆和离婚后才和他走到一起去的。

  贤芝的性格,是宁当二奶,不当小三。

  二奶是给钱就服务,小三则是要给感情的。

  和贤芝聊了一个小时后,楼下传来了汽车喇叭声,我晕,谁啊在楼下乱按喇叭,小心一会保安抓你。我跑到窗户,准备看是哪个野犊子搅扰了我的安宁,一看,OMG,一个穿着很超人的男人,所谓超人,就是把红内裤穿在外面的人。

  该男子莫非是神经时常了,侧身弯着腰,右手撑在地上,左手弯曲高举过了头顶,穿着漫画里超人的服装,蓝色的紧身衣,胸前还有一个闪烁的大黄钻,背上披着红色的披风,红色的内裤穿在外面,裤子也是紧身蓝裤子,足蹬一双红靴子。

  肌肉被紧身衣绷得紧紧的,我张大了嘴,想看看他究竟是在玩什么名堂,他身边停着的是一辆橙色的甲壳虫车,车里面坐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小手边拍掌边乐得直按喇叭。

  仔细看了一下,好像发型也是那种如同野猪的脊背上的猪鬃毛一样往后倒,真是大白天遇到了真人超人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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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婚:距离爱情1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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