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闻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足无措的像个做坏事被抓的孩子。
他是真的怕了，饶是他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混迹了几年，也从没见过杨烁之这样的狠人，竟然冷眼在旁看着别人被啃咬致死。
他就是想一想那惨绝人寰的场面，心底也一阵发寒。
特别是杨烁之现在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让他心底没有丝毫安全感。
“亨利大使，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亨利闻言一惊，眼珠连转。
“我什么也没看到，刚才我撞到头昏过去了，刚刚才醒。”
见亨利求生欲满满，杨烁之也没为难他，转头便让他去组织被绑的人下山。
然后两人找来了汽油，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山寨。
秃鹫山的山势很高，就连城里也看得着，就见那秃鹫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炬，点亮了整个天空，直到天空开始泛白，火势才小下来。
“黄立，你说我应不应该托人给老师傅报个信？”
杨烁之拍拍屁股，从山寨外的石墩子上起来，一边半躺在地上的黄立也跟着起了身。
“别了，这人活着，总得有个惦记，你要是告诉他，没准过两年就郁郁而终了。”
“长进了，还会用成语！”
“瞧你那损塞儿！”
黄立拿白酒漱了漱口，然后仰头喝下。
“我说烁之，我们这趟行程可是耽误好几天了，现在我们除了身份证一无所有，万一到了地方，你家店里的人不认你咋整？”
“这你大可以放心，我家老爷子抽调过来的都是绝对的核心，不可能不认识我。”
两人骑上马，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到了城里，就发现不过一夜，城里已经变了模样。
身上穿着蓝色制服的当差在一车一车的往城外送尸体。
杨烁之有些好奇，上前询问，但那些当差的口风紧，愣是没问出东西来。
两人复行数十步，正巧撞见亨利在陪着庄瑟妮逛街，两个便行了上去。
“亨利大使，你知不知道城里为何这般景象？”
“那些都是苍狼寨的暗桩，苍狼寨倒了，他们自然没什么好下场，不过听说苍狼寨的人把高县令给绑走了，但我那晚好像没有见到高县令。”
听到这儿，杨烁之蓦然想到那具头被打烂的尸体，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不过现在已经够乱了，杨烁之便没有把这个消息说出来。
“对了亨利大使，我们的行李都没了，身上也没有钱，你能不能帮我们弄两张去沙洲的车票？”
这回还没等亨利发声，庄瑟妮倒先一步开了口。
“杨医生，你不要勋章了？我听亨利说，你是冲着和平勋章去的，这会儿怎么又着急走了？”
杨烁之本以为亨利发现车上没有皇储后会对此事绝口不提，独享功劳。
却没想到亨利真将他的说辞告诉了庄瑟妮。
“我人在沙洲，你们要真愿意把勋章颁给我，就到那里来找我。”
“你确定？”
“自然确定！”
庄瑟妮的语气有些怪异，但杨烁之却又瞧不出这怪异来自何处。
“车票的事情好办，正好这里大部分人都因为被马匪劫持滞留，我优先杨先生的和黄先生的就是。”
说着，亨利看了看手表。
“我记得再有半小时，就有一趟去沙洲的车进站，要不我陪二位买些东西，然后带两位进站坐车。”
在见过杨烁之和黄立的恐怖之后，亨利是将两人的待遇调整到了亲爷爷的级别，他们的吩咐自然是第一时间着手去办，而且听说两人要走，那就更加刻不容缓。
不到半小时，杨烁之黄立便提着大包小包坐上了去往沙洲的火车。
“嗯嗯，小……哥，要不我换个座位？”
翠儿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一路上她也见过不少人，但像面前这两位一般蓬头垢面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杨烁之和黄立昨天晚上看了一晚上的“烟火”，脸上全是碳沫子，头发里也全是沙尘，再加上两人都是动手杀了人，山身上带着些血腥和浓重的硝烟味，混杂着运动过后汗液的味道。
闻起来确实让人有点却步。
所以杨烁之只是抬眼看了小翠一眼，没有跟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李延。”
李如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男人，但不论她怎么装，到了两人耳里都显得不伦不类。
“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快道歉。”
黄立屁股隐隐作痛，懒得说话。
于是杨烁之又瞅了李如意一眼，开口道。
“你也说了，大家出门在外，没事的！”
但杨烁之话音未落，坐在两人背后的洋人先不乐意了，一个棕发高个站起来指着杨烁之大骂黄皮猴子，让杨烁之滚出车厢。
见两人无动于衷，甚至迁怒到李如意，让他们四人一并滚，不要在这里污染空气，他们不配跟高贵的白人同一车厢。
虽然李如意对不修边幅的杨烁之和黄立同样心生怨念，但黄皮猴子这个称呼彻底触动了她的民族自尊。
她愤然起身，胸膛鼓动。
“这位先生，请你向我和我的同胞道歉，我们是黄种人，不是黄皮猴子，你这是种族歧视，是狭隘的偏见，是愚蠢的作为，别忘了你们现在站在谁的国土上。”
谁知那棕发高个嗤笑一声，向李如意投去一个看傻子般的眼神。
“诸位，这里有个黄皮猴子要在满是白人的车厢里挑衅，大家说我们应不应该好好给她上堂课！”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不少想看热闹的白人从座位上起身，向着李如意张望。
李如意气得双颊泛红，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与她平日里所了解的完全背道而驰，白人不都应该是优雅的，有学识的吗，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盯着她，嘲笑她？
“本来看你是女士才让你留在这个车厢的，但你要为他们出头，那不好意思，请你们赶快滚，愚蠢的黄皮猴子，你们的智商真是连动物园里的猩猩都不如。”
“看什么看，快滚！别让我动手把你们赶出去！”
李如意委屈极了，但见杨烁之和黄立两人闭目养神，好像根本听不懂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多么严峻的形式。
“既然你们不想讲道理，那我也没办法跟你们讲道理了。”
李如意闪电般掏出腰间的手枪，锃亮的枪口直指棕发高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