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冢,英雄墓,这本来就是一样的。
尘世本如过往云烟,一死便埋黄泉了。
任尔功高能填海,终究不过一枯冢。
坟墓,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你说出这两个字,便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事,雷刚跟着血玫瑰来到一处奇异的空间,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连时间、空间都已被冻结,不过令人感到无比的奇怪的便是雷刚可以清楚的看见南宫飞雪。
不过,他觉得林峰就在他的眼前,但是又觉得非常遥远,仿佛已在天涯。
血玫瑰说道:“这便是林峰内心的写照。”
雷刚心中充满了震惊,脸上却丝毫不变,静静的看着林峰。
那个地方埋藏着千万把剑,但是那些剑的剑锋都已被埋于黄土之中,正如人死后的所下的坟墓,只能看见锈迹斑斑的剑柄。
林峰就静静的做在万剑中央,双眼未必,如万古磐石一般,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机。
血玫瑰感叹道:“这个地方,本就是为林峰而存在的,剑冢之中所埋藏的万剑,曾经都是当世名剑,不过它们的结果,也如它们曾经的主人,永远埋藏在黄土之下。”
“落叶归根,任你生前纵横天下,叱咤风云,死后只是一杯黄土,剑也一样。”雷刚感叹道。
“你知道在这些剑中,也有几柄剑曾经惊骇一时,如今都在此地永远的埋藏。”血玫瑰说道。
“不管是什么剑,被这样深深的埋藏,与普通的剑又有什么区别呢?剑柄都已是锈迹斑斑。”雷刚接着道。
“如果你知道这些‘死去’的剑的名字,或许你就不会觉得普通了。”血玫瑰说道。
“哦?”雷刚眼中露出一丝兴趣。
血玫瑰微微笑道:“在这万剑冢之中,有一对天下无双的情侣剑,世人称它们为‘干将莫邪’。”
雷刚惊呼道:“就是那对举世无双的雌雄双剑?两剑相击,无坚不破?”
血玫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干将莫邪乃是天下神兵,相传干将与莫邪本是一对恩爱夫妻,战国时期,楚王知道两人乃是铸剑高手,便令二人打造一对天下无双的宝剑,而这对宝剑耗费了两人无数的心力,历经三年,终于完成,当两把剑出世的时候,天降异景,剑气直冲苍穹,可见这是何等厉害的神兵。”
雷刚接着说道:“但是当年楚王暴虐,干将莫邪不忍将这两把绝世神兵落入楚王之手,便以身祭剑,因此两人分别成为这两把剑中之魂,这两把剑正是用他们二人的名字命名。”
“的确如此,当干将莫邪成为剑魂之后,便御剑杀了暴君楚王,之后,干将莫邪便下落不明,你没想到它们如见正在剑冢之中?”血玫瑰说道。
“剑之所以成名,乃是因御剑之人,干将莫邪以剑魂御剑,却能流芳百世,自古以来只此一例。”雷刚说道。
“因为世上像干将莫邪这样的夫妻并不多,就算有,也不一定两人都用剑,因此至今这两柄剑一直没有主人。”血玫鬼开口道。
干将莫邪,这两柄神兵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曾经有一位君王,不惜放弃王位也要得到它们,但是依然无果。
雷刚沉默了半响,不由望着另一柄剑,所有剑的剑锋都埋藏在黄土之下,所有看不清它们的本来面目,只能看见剑柄,而这剑柄比起别的剑,多了一分儒家之气,虽然雷刚并不太懂剑,但是也能感受得到。
血玫瑰顺着雷刚的眼神望去,笑道:“这把剑,虽然你从未见过,但是它的名字我想你应该不会觉得陌生。”
“此剑何名?”雷刚说道。
“此剑名‘湛卢’。”血玫瑰说道。
雷刚听后,心中的惊讶不亚于听到刚才的干将莫邪。
“湛卢剑,乃是当年欧治子所铸造的五大名剑之一,此剑更是被称为仁者之剑。”雷刚沉声道。
欧治子乃是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更是莫邪之父,莫邪的铸剑术全然来自父亲欧冶子。
欧治子铸剑无数,其中最有名的除了湛卢之外,还有四把,分别是纯钧、胜邪、鱼肠、巨阙。
血玫瑰说道:“相传越王允常恳求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为己铸剑。欧冶子奉命之后,带着妻子朱氏和女儿莫邪,从闽侯出发,沿闽江溯流而上,来到了山高林密海拔1230米的湛卢山,这里发现了铸剑所需的神铁和圣水。欧冶子在这里住下后,辟地设炉,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炼成。”
雷刚默然不语。
血玫瑰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欧治子所炼就的五大盖世名剑,都在此处,纯钧、胜邪、鱼肠、巨阙。”
‘胜邪’铸剑之时,欧治子认为剑中透着恶气,每铸一寸,便更恶一分,故名“胜邪”。
鱼肠剑则更加可怕,当年剑成时,善于相剑的薛烛被请来为它看相,薛烛的相剑本领犹如通灵一般,他感受到鱼肠剑中所蕴藏的信息,因此回答道:鱼肠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原来这把剑生就是逆理悖序的,是用来弑君杀父的,真是可怕无比。
纯钧剑,乃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为铸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这把剑已成绝唱,区区骏马城池何足道哉……
巨阙剑,本身便带有无比凌厉的杀气,相传越王曾经拔剑斩马,拔剑斩马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是越王斩马的时候,他除了拔出巨阙之外,连动也未动过一分。
雷刚惊叹道:“想不到昔日绝世神兵基本都埋在此处。”
血玫瑰又再次说道:“不止是纯钧、胜邪、鱼肠、巨阙、湛卢、干将、莫邪,还有另外几柄,你听我一一道来。”
雷刚静静的听着。
血玫瑰说道:“七星龙渊、赤霄、泰阿、承影、含光、宵练~~~~,这些剑你应该也不陌生吧?”
“自然明白。”雷刚说道。
此刻,雷刚已经麻木了,刚才始心中惊骇不已,可是现在再听到这些,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承影、含光、宵练乃三剑同炉所生,天下利器。
《列子·汤问》曾提到: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此三宝者,传之十三世矣,而无施于事。
泰阿,又名太阿,乃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当年两国交兵,拔剑出鞘,引剑直指敌军。匪夷所思的奇迹出现,只见一团磅礴剑气激射而出,城外霎时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兽咆哮其中,敌方兵马大乱,片刻之后,旌旗仆地,流血千里,全军覆没。
龙渊,此剑成之时,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赤霄,这柄剑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当年汉高祖刘邦便是用这把赤霄斩蛇起义,建立大汉王朝。
雷刚无奈的说道:“这些剑的确是当世神兵,当世上这样的神兵不过数十把,而剑冢却有万剑,这么多剑难道都是天下神兵吗?”
“不错,的确都是天下神兵,但是有些剑虽然不及刚才我所说的那几柄,但是却也差不了多远。”血玫瑰开口道。
“哦,为何我没听说过?”雷刚说道。
血玫瑰又指了另一把剑,开口道:“你可知那柄剑是何来历?”
雷刚摇了摇头。
血玫瑰说道:“一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一名‘浪子剑客’,你可知道他?”
雷刚依然摇头。
血玫瑰说道:“浪子剑客之所以被称为浪子剑客,因为他的剑法本是大海波涛,无迹可寻,缥缈无定,而这柄剑正是当年他的佩剑,‘浪子剑’。”
她又接着说道:“这柄剑虽然没有湛卢那样名震天下,但是它丝毫不比湛卢差,浪子剑是用深海玄铁所造,花时五年,吹毛断发。”
玄铁本就是铸造至宝,其中之最更要属深海玄铁,但是深海玄铁处于万丈海底,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倒深海找出深海玄铁。
而深海玄铁之所以能流传下来,因为大海变迁,海洋变成陆地,有些人在机缘巧合之下,便能得到深海玄铁。
雷刚听后,悄然的闭上嘴,他的确没有听过此剑的名字,但是若是血玫瑰说的若是真的,那么此剑的确不在湛卢之下。
血玫瑰微笑的看着雷刚,说道:“你是不是越听越糊涂了?”
雷刚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这些剑的主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说的不错,他们的确已经死了,但是剑未断,那么它们都在等待另一位主人。”血玫瑰说道。
“你是说,这个剑冢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这些不世名剑找到他的主人?”雷刚说道。
“你说的不错。”血玫瑰说道。
“若是永远等不到呢?”雷刚说道。
“那么他们将永远被埋葬这此。”血玫瑰接着说道:“剑冢无处不在,又无处都在,只有这些宝剑迎来他们的主人,任何的距离都将不再是问题,当年刘邦就是从剑冢中得到赤霄。”
“那么林峰又为何会在此处?”雷刚问道。
“他在此处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血玫瑰说道。
雷刚的确已经懂了,但是却不愿意相信。
此地居然是剑冢,那么便是剑的坟墓,林峰本身边是一柄剑,那是不是说此刻的林峰如同这些剑一般,被永远埋葬在此呢?
不过剑可能等他们的主人,但是林峰却永远不可能等待主人,林峰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会有主人。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永远无法离开?
此刻,林峰感觉自己来到一处奇怪的地方,他的五官六感似乎已经完全封闭,但是却又清楚的知道身边到处都是剑,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了一柄剑。
什么是剑?
什么是剑意?
剑的意境,剑客的境界。意是形神情理的统一,虚实有无的协调,既生于意外,又蕴于象内。是一个很高的境界。
剑意就是剑客对于剑的领悟达到一个空前的境界,这个境界称之为剑意。剑意是本源的一个延伸,这个本源只属于剑,有剑的高贵,剑的冷傲,剑的犀利,剑的本心。
这是剑的溯源。对于剑客,当他真正明白剑是什么的时候,并且能发挥剑的本源特性,无招胜有招,一切发乎本心,与剑融合,发挥出自己对于剑的领悟的时候,这个剑就活了。它,就是剑意。
这些,在很多年前,林峰便已经懂了,可是现在他发现他曾经追求的都是错的。
是剑御人?还是人御剑?以剑为主?还是以人为主?
这些问题看似简单,实在复杂无比。
林峰很想相通,但是在此地已经一个月,却依然想不出一丝一毫。
忽然,雷刚手中的七星剑发出阵阵轻吟,就在时候,林峰的眉头突然见抖动了一下,似乎已经明悟了什么。
遥远的地方。
古刹青灯,清贫孤独,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些并不是最终的归宿。
在这个地方,静静的站着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容,更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但是他的手中却握着一柄剑。
这个人遥望玉龙雪山的方向,喃喃道:“是时候了。”
这片天空下,他静静的在此,没有琐碎的灰尘连索自我,没有浅谈的风月撩人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