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文武百官朝见皇帝的地方,对世间而言,是神圣的、庄严的,就好比和尚眼中的庙宇。
南宫飞雪想要进去,本身便不那么容易,况且他的手中还有兵器,带着兵器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入紫宸宫,南宫飞雪也一样。
刚才在门口时,南宫飞雪便被两旁的侍卫拦住。
就算没有兵器,想要见皇帝,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皇帝虽然高坐于九重之上,却也能看见南宫飞雪。
“让他进来。”皇帝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这些侍卫便不在阻拦。
南宫飞雪将七星剑交于侍卫,缓缓的走进大殿。
此刻紫宸殿内,鸦雀无声,满朝的文武百官静静的看着南宫飞雪。
当朝天子一身龙袍,坐于龙椅之上,脸上不怒自威,整个大堂充满了威严,若是普通人被这样威严的气势压制,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南宫飞雪却没有丝毫异样。
若是能将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世间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害怕呢?
南宫飞雪在殿前伏地,行礼道:“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笑皇帝自称万岁,世间那位皇帝能活万岁呢?
皇帝淡淡的看了看南宫飞雪,说道:“堂下何人?”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感觉充满了威严。
“草民南宫飞雪,叩见吾皇。”南宫飞雪恭敬的说道。
“你朝见朕所为何事?”皇帝缓缓说道。
“启奏吾皇,草民是为剩余的两个要求而来。”南宫飞雪平静的说道。
“当初朕的确说过,谁能助朝廷击退敌军,朕便许他三个愿望,如今还剩两个,你大可提出。”皇帝淡淡的说道。
南宫飞雪没有丝毫犹豫,平静的开口道:“请吾皇收回成命,不要立花落樱为妃。”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动容,如此名目张胆的忤逆皇帝,已然犯了欺君之罪,他们没想到南宫飞雪居然会如此大胆。
皇帝脸色顿时铁青,温怒道:“放肆,朕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岂能更改?”
“吾皇允诺草民三个要求,这便是草民的第二个要求。”南宫飞雪依然平静的说道。
这三个要求花落樱已然用掉一个,所以这是第二个要求,唯一不同的却是第一个要求皇帝能欣然接受,而南宫飞雪所提的第二个要求却让皇帝难以下台,如此冒犯圣听,已然该死。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这便是天子,更何况区区南宫飞雪。
看着一脸平静的南宫飞雪,皇帝豁然起身,大喝道:“大胆刁民,你敢欺君,朕让你血溅当场。”皇帝又对文外吼道:“来人,将此人拖入午门,斩首示众。”
门外的侍卫闻声而动,作势要将南宫飞雪拿下。
这些人当然不会是南宫飞雪的对手,但是南宫飞雪却不敢动手,一旦在紫宸宫动手那么他还会连累整个南宫世家。
这时,一名老臣跨步向前,阻止道:“启奏圣上,此人虽然有辱圣听,已犯了欺君之君,但是此人当年为朝廷勇挫敌军数万,功大于过,还请圣上重轻发落。”
皇帝想了想,缓缓坐回龙椅之上,淡淡的说道:“也罢,虽然你已犯欺君,但是你还可以说出第三个要求。”
第三个要求那不用猜,一定是请恕南宫飞雪无罪,如此一来南宫飞雪既保证了自己的性命,也阻止的花落樱。
不过,这样做怎么可以救南宫飞雪的命吗?恐怕不能,对于皇帝这三个要求来说,若是真的提出这三个条件,那么第一个条件是立花落樱为妃,然后第二个要求是不要立花落樱为妃,第三个要求是请恕众人无罪,如此一来这三个要求等于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出,这不是戏弄皇帝吗?
皇帝所开的三个要求岂能当成儿戏?若是真有人这么做,恐怕这个人离死便不远了。
南宫飞雪当然知道所有的生杀大权都在皇帝手上,谁生谁死都不过皇帝一句话的事,南宫飞雪也知道,不能如此提出第三个愿望。
“请吾皇答应草民的第二个要求。”南宫飞雪临危不乱,依然平静的说道。
“来人,拿下。”皇帝确实发怒了,呵斥道。
“圣上且慢。”殿外,花落樱开口阻止道。
“落樱?你为何前来?”皇帝看着花落樱,不由的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微微说道。
“圣上,您不是答应过我,再册立嫔妃之前,所有死刑都暂缓吗?”花落樱开口道。
“有人要朕不立你为妃,你说此人该不该死?”皇帝突然问道。
花落樱深深看了看南宫飞雪,幽幽的说道:“万事由圣上做主。”
“好,既然如此,朕答应你第二个要求。”皇帝突然对南宫飞雪说道,此话一出,不止南宫飞雪,就连花落樱都显得异常惊讶,皇帝为何会突然答应南宫飞雪呢?
或许皇帝也只是想要一个台阶,南宫飞雪提出这样的要求,在面子上皇帝的确不好看,但是花落樱此刻前来,显然是为了南宫飞雪,若是皇帝还执意立花落樱为妃,难免会落世人话柄,况且花落樱要皇帝做主,如此一来皇帝答应南宫飞雪的要求,更显得宽宏大量,同时也显得南宫飞雪不懂事理了。
花落樱突然面如死灰,若是没有贵妃的身份,又如何能与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想抗衡?
贵妃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身份却比长孙无忌高贵太多,单单这样,对花落樱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看着诧异的南宫飞雪与花落樱,皇帝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一丝笑容谁都没有看见,因为紫宸殿内,谁也不敢直视皇帝。
“你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不管你提出怎样的要求,都改变不了你欺君的事实,这要求你一旦提出,你必死无疑。”皇帝平静的说道,丝毫听不出他的任何情感。
花落樱听后,脸色更加苍白,心中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了,如今被封为妃已经不可能还,而且还连累了南宫飞雪。
皇帝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不管南宫飞雪提出怎么样的要求,都免不了南宫飞雪欺君犯上的死罪,皇帝就算杀了南宫飞雪,传言出去,世人都会觉得是南宫飞雪冒犯皇室尊严,死不足惜,而皇帝却还答应了南宫飞雪的要求,岂不是更显得宽宏大量?
南宫飞雪丝毫不在意这些,接着平静的说道:“草民的第三个要求,便是请圣上彻查二十年前花家惨案,凡有罪者,皆按律处置。”
花落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了看着南宫飞雪,没想到南宫飞雪的第三个要求竟然为了自己,如此南宫飞雪岂非必死无疑了?
皇帝刚才的话是说,南宫飞雪说出第三个要求之后必死,那么只要不说出第三个要求岂非没事了?皇帝本有心放南宫飞雪一马,暗示南宫飞雪,放过南宫飞雪的条件就是让这个世上不在存在这所谓的三个要求。
作为皇帝,说过的话不管如何都要去执行,哪怕是自己心中不愿的,所以皇帝也害怕南宫飞雪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条件让自己为难,而皇帝如此做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南宫飞雪却任然一意孤行。
若说刚才皇帝发怒并不一定是真的,因为皇帝无时无刻都注重皇室的尊严,刚才的发怒或许是为了守护皇室尊严,可是现在却是真的怒了,既然南宫飞雪不识趣,那么他也不用在手下留情了。
“好,这第三个条件,朕答应你。”皇帝缓缓开口道,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花落樱此刻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其实一开始不向皇帝提出要彻查花家灭门惨案,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有星邪剑客夜孤魂的帮助,也无法与长孙无忌抗衡,而南宫飞雪不是一直都不认同自己这么做吗?为什么却主动提出这样的条件?
花落樱不知道。
“三不医,接下来看你的了。”南宫飞雪心中不住的想到,若是有三不医的帮助,说不定真能找出当年花家灭门的真相,既然不能阻止花落樱报仇,那么便不要伤害无辜,这就是南宫飞雪此刻的想法。
南宫飞雪突然缓缓的站起身来,开口道:“多谢吾皇,午门我会自己走去的。”
“好。”皇帝淡淡的说道。
犯人在执行死刑的时候,总是需要人押着,因为犯人知道要死了,想要逃走,所以才不得不让人押这走,可是南宫飞雪却不同,他明知道自己赶赴的是刑场,却没有丝毫逃避,既然不会逃避,那么押不押着走也无所谓了。
望着南宫飞雪离去的背影,花落樱仿佛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要离自己而去,这到底是什么,花落樱想抓却又抓不住。
花落樱没有出声,或许她觉得出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南宫飞雪此刻只觉得非常平静,这一段路或许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程,等他走完这一段路,那么便结束了这一生。
不断回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一些人不断在南宫飞雪的脑海中浮现,林峰、无戮、雷刚、三不医、柳月、噬蛇、离恨天、血玫瑰、司徒幽静、慕容嫣然、花落樱、白河、白冰等等,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他只觉得好累,好想休息,有时候明明知道一些事,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没有能力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如果自己不存在这个世上,那么是不是也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呢?
很多人曾经说过,人死后就像睡觉一样,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这样的生活岂非南宫飞雪一直想要的?谁都不想死,南宫飞雪当然也不例外,可现在好像是非死不可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向好的方便想一想?
南宫飞雪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自嘲道:“死的时候,还能再笑一笑,的确不错。”
没过多久,南宫飞雪已经来到了断头台,断头台上,无数亡魂在此饮恨,南宫飞雪是不是要成为其中一个了呢?
南宫飞雪静静的站在上面,缓缓对身旁魁梧的刽子手说道:“你们动手吧,不过我不想跪下,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要求,你不会拒绝吧。”
刽子手看着南宫飞雪,在他的手上不知斩过多少人的头,心也慢慢变得冰冷,死在他手中的人大多都是充满不安,恐惧,乞求,像南宫飞雪这样平静的人的确不多,通常想这样平静的人都非常特别,犯人都在跪下受刑,南宫飞雪要求站着,刽子手本不该答应这样的要求,可不知为什么,刽子手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南宫飞雪静静的站着,双眼缓缓闭上,喃喃道:“三不医,你去搬救兵,好像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刽子手缓缓将将大刀举高,当着断头刀落下的石头,南宫飞雪的头是不是永远与身体分开了呢?他的血会染红纯白无暇的白衣吗?
刽子手已经挥动手中的长刀,但是南宫飞雪的头并没有落下,白衣也没有饶红,发出叮的一声,一把长约三尺的剑挡住了这把大刀,大刀已无法继续挥下。
及时赶来的花落樱阻止了刽子手的断头刀。
这名刽子手看着花落樱冰冷的双眼,不由产生一丝恐惧,安分的站在一旁,而四周的侍卫握住手中的兵器纷纷围了上来。
“敢动谁就死。”花落樱大喝道,语言中充满了冰冷。
这些侍卫听到花落樱的呵斥,居然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只是警惕的看着两人。
南宫飞雪诧异的看着花落樱,说道:“落樱,你怎么来了?”
花落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手中的另一把七星剑递给南宫飞雪,说道:“你走吧,凭你的武功,你若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南宫飞雪没有接住七星剑,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走。”
“为什么,难道你害怕当逃犯?当逃犯总比丢掉性命要强得多啊,况且天大地大何愁没有容身之地?”花落樱激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