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在听见邵竹雨响亮的话语后,站在街头上,久久无法回神。
他不该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此肯定自己,哪怕对方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的,现在一切困难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迟早会有人发现你的才能。”
邵竹雨继续大声说着,说出来的话语让比尔感动不已。
他眼角又有晶莹泪花渗出,但很快就偷偷背过身去,用力擦拭过两下,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比尔按照约定要将邵竹雨送回家,在街上来回转悠几圈后,邵竹雨实在不忍心继续撒谎下去。
“比尔先生……我想我之前昏倒时伤到了脑子,现在一时半会儿怕是记不起来家究竟在什么地方了,您能不能暂且收留我?”
纯真可爱的小姑娘用如此恳求的表情看向自己,纵使是比尔这个穷光蛋,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他略微局促地搓着双手,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向邵竹雨表达着这人到底有多么窘迫。
“也不是不行……不过家里只有我和我妻子,住的环境并没有那么好,你确定真的要跟我回家吗?”
邵竹雨连连点头,又快速伸手摸向包中,掏出几枚银币来。
“我不会在你们家白吃白住的,现在天色已经很黑了,等明天早上我就去警局,我想那个时候应该也能想起回家的路了。”
也不知是出于对刚刚受到鼓励的情分,还是被那几枚银币打动,比尔最终还是答应将邵竹雨带回家里。
路过面包店时,邵竹雨把角色配备的所有银币全用来买了面包果酱,比尔对此很高兴,却又感到极不好意思。
“我亲爱的,其实你不用买这些东西……我妻子会给我们煮好喝的土豆汤,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邵竹雨微微摇头,脸上依旧是天真灿烂的笑容,“我不能够允许自己空手去别人家做客,况且把这些面包果酱用来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还远远不够。”
比尔羞涩地抠着后脑勺,带着邵竹雨穿过这片社区,于阴沉沉的天色里终于来到他家所在的街道。
来到首都没两年后,比尔在机缘巧合之下邂逅了自己的同乡姑娘,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如岩浆迸发般炙热,没过多久他们就步入了婚姻殿堂。
比尔都快记不清自己在这座城市到底生活了多少年,在这几年里,他依旧是个默默无名的画手,就连画家的门槛都没有跨过。
推开破旧大门进入公寓,两人还没来得及上楼梯,从管理室小屋里冲出来的中年妇人一把拦住比尔。
“你这个家伙到底有多久没有交管理费了?收件箱里塞满了你的信件,不是保险催款,就是各种费用!”
妇人对比尔没有半点好脸色,只把他当做废物般,任意呵斥。
“你如果再不交齐管理费,小心我们将你从这里赶出去!如果不是看在你那可怜妻子的份上,你们怕是早就已经流落街头了!”
比尔脸色变了又变,实在不愿意让邵竹雨看见自己如此落魄的一面。
他漠然垂下头去,面对妇人凶恶的态度,只能步步退让。
“好的……我一定会尽快补上的,这个月我肯定能够卖出去画。”
听到这话,妇人脸上弥漫出浓浓厌恶和不屑。
她朝地上狠狠啐了口,“就凭你这个废物?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非当什么画家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掏下水道的工作。”
“你不是一直想要靠手吃饭吗?在我看来,掏下水道和画画没什么两样,你这种家伙也只配如此!”
邵竹雨眉头紧皱,十分想要为比尔打抱不平,可这家伙在极端愤怒羞耻下,竟然拽着她一路落荒而逃冲向楼上。
一直到管理妇人的骂声逐渐远去,比尔这才垂下手,颓丧地靠在墙边大喘气。
邵竹雨:“比尔先生,没关系的,任何一个画家在成名前都过着非常落魄的生活。”
比尔抿紧唇角,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我想或许是这样的,不过现在我们先回去见见我的妻子吧,她看见你肯定会很高兴。”
两人走到三楼拐角处的尽头,比尔这才掏出钥匙要开门,却不想门里在迅速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后,门突然被人用力从里推开。
一个模样清秀,面容凄苦的年轻女人正神色慌张地提着行李箱要出门。
她的视线和比尔冷不丁对上,两人皆从彼此的目光中感知到了慌乱紧张。
比尔看着妻子这副模样,瞬间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拦在她身前,苦苦哀求道:“凯瑟琳,我亲爱的,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凯瑟琳烦躁地蹙起眉头,眼里只有必然要离去的坚决,并没有因为比尔的话而有所触及。
“比尔,我想我们已经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我希望你从今以后能够成熟一点,不要再继续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现在赶紧让开吧,我得离开这里了,祝你今后能够有更好的生活,也祝我能够变成更好的自己。”
凯瑟琳用力推搡着比尔,丝毫没有想要留下来,站在一旁观看这幕的邵竹雨连连后退,明白这件事情是自己无法出手管辖的。
画中世界的规则也在这时突然响起:【不许擅自改变故事发展!】
比尔被人辱骂时能够很快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可唯独在面对妻子凯瑟琳的离去时,悲痛得难以自抑。
凯瑟琳这个年轻瘦弱的女人迸发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挣脱比尔的束缚,一路扬长而去。
“凯瑟琳!凯瑟琳!”
比尔跪在楼道里哭的歇斯底里,他不甘心情况如此,疯了似的大步冲下楼。
邵竹雨也顺着来到走廊窗户边,低头向下看去,随即便看见有辆小汽车停在公寓门边。
凯瑟琳从楼上落荒而逃后,楼下接应的男人迅速接过她手中行李箱,搀扶着她上车,就此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