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傲和林婉儿一头扎进渐浓的暮色中,尘土在他们脚踝周围打着旋。
那个邪恶组织的漏网之鱼就像幽灵一样,只在被扰动的枝叶和散落的石子间留下他们经过的蛛丝马迹。
没有胜利的华丽言辞,也没有故作姿态的表演。
只有一种坚定的决心,要完成他们开始的事情。
空气中弥漫着刚刚杀戮后的金属腥味,像裹尸布一样缠着他们。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脚下树叶的嘎吱声和远处不知名生物的沙沙声打破沉默。
他们是猎人,而狩猎远未结束。
他们继续前进,肾上腺素仍在血管中奔涌。
但空气中的微妙变化开始让徐傲的皮肤有刺痛感。
刚才还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的熟悉林间小道,现在似乎变得摇曳模糊起来。
一层缥缈发光的薄雾在树林中蜿蜒穿行,将熟悉的世界整个吞噬。
薄雾缠上他的靴子,尽管发光却透着寒意。
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着森林,仿佛连树木都在屏住呼吸。
“是个阵法。”他咕哝道,声音中夹杂着恼怒和期待,“狡猾的混蛋。”
林婉儿凭借她独特的血脉,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她在他身旁瑟瑟发抖。
她眼中平时总是那么活泼的俏皮光芒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虑。
“我……我也感觉到了。”她低声说,声音在沾满雾气的树叶沙沙声中几乎听不见。
他们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树木变成了奇形怪状、扭曲多节的模样,伸出像骷髅一样的树枝。
突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划破寂静。
一个恐怖的幽灵从弥漫的雾气中向他们扑来,眼睛燃烧着邪恶的火焰,爪子像生锈的钩子一样伸着。
林婉儿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更紧地靠向徐傲,她身体的温暖与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手又小又冷,却以惊人的力气抓住他的手。
他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没事的。”他喃喃说道,尽管恐惧的冰线已经爬上他的脊梁,但声音依然平静,“只是个幻象,没别的。”他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从她的存在中汲取力量,同时做好准备抵御幽灵的攻击。
幻象世界再次变换。
幽灵般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咆哮的洪流朝他们涌来,似乎要把他们卷入冰冷的怀抱。
洪水的咆哮声充斥着他们的耳朵,震耳欲聋又让人迷失方向。
幻影之水冰冷的水花刺痛他们的脸,是对真实事物的残酷嘲弄。
然后,洪水来得快,退得也快,只留下他们站在一片荒凉的荒原上,头顶是病态、跳动的天空。
徐傲闭了一会儿眼,专注于在幻象表面之下回荡的能量嗡嗡声。
那是一种微妙的震动,几乎难以察觉,就像远处低沉的鼓声。
他能感觉到阵法中混乱的漩涡,以及它如何扭曲和操纵森林的自然能量。
该死,这可不是什么业余的把戏。
这很复杂,层层叠叠……其复杂程度几乎称得上艺术。
这让他不禁有些敬佩,几乎有些敬佩了。
他睁开眼睛,目光锐利而专注。
在弥漫的雾气中,有一丝闪烁,那是无缝幻象中的一瞬间破绽。
一个微小的涟漪,几乎看不见,就像一面完美镜子上的瑕疵。
这就是关键。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金色能量,那种曾粉碎老者防御的力量,此刻正期待地嗡嗡作响。
这次,他不会再用蛮力释放它。
他需要精准和控制。
这不是要打破幻象,而是要一丝一丝地解开它。
他深吸一口气,凝聚力量,感觉它像一条熔化的金色河流在体内流淌。
他伸出手,手指顺着涟漪的路径摸索,准备……
“等等。”林婉儿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在他耳边吹气。
他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她那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盯着他身后的某个东西。
某个……在雾气中的东西。
“有……”她开口说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许傲一直关注的涟漪消失了,仿佛被越来越浓的雾气吞噬了。
他们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低沉的咆哮声透过他们的鞋底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能量,温度急剧下降,许傲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雾。
一股浓烈、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充斥着他的鼻孔。
片刻之前还生长着茂密树木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扭曲的、如骷髅般的树干,它们的枝干伸向病态的绿色天空,树枝上滴下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一接触地面就嘶嘶作响并冒着热气。
林婉儿呜咽着,她紧紧抓住许傲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那虚幻的寒意渗入他的骨髓,冷得仿佛他的骨髓都要结冰了。
这个幻境不再只是在玩弄他们的感官,而是在攻击他们,扭曲他们的认知,撕扯他们的理智。
周围回荡着尖叫声、低语声和粗野的咆哮声,那痛苦的交响乐钻进他们的头骨。
他感到一阵虚幻的剧痛,尖锐而灼热,仿佛他的肉正在从骨头上被撕裂下来。
他踉跄着,周围的世界开始倾斜,脚下的地面似乎正在消融。
“它……它越来越强烈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声音紧绷,每一个字都是在与那即将将他吞噬的疯狂浪潮做斗争。
这个幻境变成了一个牢笼,一个他们自己内心的监狱,旨在从内而外地摧毁他们。
林婉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扫向了弥漫雾气更深处的一个地方。
“许傲……看……”她哽咽着说,声音沙哑。
她的目光定在了一个从绿色迷雾中浮现出来的高大身影上,那是一个怪诞的人形,四肢细长扭曲,脑袋是一个旋转的阴影漩涡。
它散发着一种纯粹的恶意,一股可感的恐惧浪潮向他们袭来,让他们彻骨生寒。
“我们……我们得……”林婉儿结结巴巴地说,声音颤抖,她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住许傲的胳膊。
那个高大的身影朝他们迈出一步,它的影子像一只伸出的手一样伸展着,一阵低沉、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扭曲的树木间回荡。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