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浩听得明明白白,将沈路推回了房间,“好歹是住在人家这里,留点面子不行吗?”
“我留了,看她要不要。”沈路是看在柯老汉的份上才没有给她脸色看,事情按照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不愁柯吟书不仅狼窝。
柯誉自从那天开始,日日坐在门槛前,张望着远处,心神不定。
“怎么了?”柯吟书忍不住问。
“沈公子不知,那于康是一个记仇的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打回来,那时候可就不是几个官兵了,是我连累了你们。”柯誉擦了擦眼角的泪。
“若是你们早些离开,说不定可以逃脱,可现在来不及了,走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柯誉小脸红红的,眼底下浮现青色,发髻上没有任何绣花,像是摇摇欲坠的花骨朵,轻轻一碰便要折了。
柯吟书不由自主移开眼,说不准她是怎么了,心里面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心痛的感觉,很平常,像是家常便饭。
柯誉见她不为所动,站起来的时候,往柯吟书身上一倒,“哎呀。”
“怎么了?”
柯老汉和沈路刚好从后面出来。
“是脚上的伤没有好吗?”柯老汉关切问。
柯誉脸上微红,娇羞的点了点头。
柯吟书则是慌乱的推开她,闪出一步距离。
“我什么都没做,”柯吟书双手朝天,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沈路表情平淡无奇,甚是自然,不予理会,只问着柯誉,“你怎么会惹上于康?”
“我那日从县衙门前路过,刚好遇到了他,当时便对我不善,只是周围的人多,没有下手,没想到竟然找到了家里。”柯誉像是怕极了,一个劲的往柯吟书身边躲。
沈路心中有了主意,到底为什么要去县衙,她没说,而且看于康那人,不像是会顾念百姓议论的。
“竟有如此之事,这县衙欺人太甚。”柯吟书义愤填膺,抄起家伙就要冲出去,并无意间将放在胳膊上的手甩开。
“不如坐等他来。”沈路说。
“嗯,这样也好。”柯吟书松了一口气,去帮院子里的沈君浩劈柴。
三人来这里是有任务在身,不可能天天守着他们父女二人,便一人一天轮流看着。
赶早不如赶巧,柯吟书这次是真不想和人打架,她带着随身大刀,力道很难控制,狠了轻了都不行。
“给我出来!”伴随着于康的叫喊,大门从外面倒下。
柯吟书冲出来扛着大刀站在前面,“你们王县令怎么不来?”
于康带了百十号人,这次势在必得,“我们王大人也是你能见的?”
柯吟书不耐烦的将刀插在地上,“想打就打,不想打滚。”
“你你你,”于康随手点了几个人,“给我上。”
柯吟书心烦意乱,要是以前她哪里会在乎事情的结果如何,一通乱打就是,现在竟然会想这么多。
心情不好时,对手便成了出气筒,她原本当这些人和普通的将士们一样,一人打百人在不伤到他们的前提下确实非易事。
可没想到真如于康正在叫喊的那样,酒囊饭袋。
沈路回来的时候,满院狼籍,却不见一人。
他拳头握紧,这里是安蒙郡,他不该将柯吟书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沈路不敢相信。
沈君浩无声拍了下他的肩膀。
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哭声,两人急忙赶过去。
只见柯吟书面上有些为难,而柯誉正趴在桌子上哭泣。
“他们来过了?”沈路问。
“嗯,走了。”柯吟书说。
“这是怎么回事。”沈路又问。
柯吟书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不许说!”柯誉怒视她。
其实事情倒是没那么麻烦,只是柯吟书在和人打的时候,没有留意到于康。
于康悄无声息来到柯誉旁边,拿出匕首要挟她。
在这段过程中,柯誉依然是收到了不可以说的事。
柯吟书满不在乎,说句不好听的话,上次于康来的时候,该占的便宜已经占过了,这时候哭泣是不是有点晚了。
沈路听罢,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同情柯誉,也不同柯吟书去解释,他仔细检查了柯吟书身上,不放过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受伤之后松了口气。
“怎么不让人去找我?”沈路口中带着责怪的意思。
柯吟书则是莫名其妙,“我自己可以做的事,为什么要找你?”
沈路一怔,好像是这个道理。
没有反驳柯吟书的看法,只是将三人分成了两队,柯吟书和他一起,沈君浩自己行动。
他相信,沈君浩不会有意见。
第二天,沈路便带着柯吟书来到了县衙中,见到了所谓的王县令。
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千年阁老化身,不通情理,凡事都要按照条条框框来做。
这时候王县令刚好在处理一起案子,两人便混在百姓中观摩。
“你说他是曾经抢劫过你的人?”王县令小胡子翘起来,严肃中莫名的有一种喜感。
“对,前几日郡主大人已经将他带走,定是这人奸诈狡猾,从牢里逃了出来。”说话的人沈路见过,因在家中排行老五,众人称之为王老五,在刚刚来到这里时,他们打听此地情况问过的人。
“不可能,郡主的牢房严防死守,不可能会有人逃出来,但是你如何能确定这个便是抢你银子的人?”
“这有什么可说的,当街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人是明目张胆的抢。”
柯吟书身边有几人突然张口呼喊,将两人吓了一跳。
“是啊,大人,我们都见过。”
“现将此人受押择日再议。”王县令拍案,周围的人散去,正堂上跪着的人缓缓起身,柯吟书一个健步冲上去,将他扶起来。
“多谢这位兄台。”王老五说。
“刚刚听你说,那位是抢劫你钱财的人,郡主大人帮你捉拿归案之后,你的银子有没有帮你追换回来?”沈路开口问道。
“郡主大人说,银子被他花掉了,没办法追回。”王老五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
“这些银子你先拿回去,”沈路抠抠唧唧从荷包里面取出来柯吟书没有过的待遇。
“别想太多了,有钱了再还回来。”沈路接着说。
“好,谢谢大善人。”对王老五来说,最后一句话形同于无,要跪下给两人磕头。
柯吟书伸出脚,垫在了他膝盖下,“回去吧。”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大堂之上只剩下两个人,四处打量着这个被人们说不上好话的县衙,“那日他对王县令的看法十分不善,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想必不会来这里求助。”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王县令能查出来什么?”柯吟书气结,“那郡主也真是的,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放了人。”
沈路没有回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保证百姓们看到的就一定是对的,就像是外面的人都说将军府的沈卫和蒙以晴夫妻相敬如宾,众人效仿。
只有府里的人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没过几日,街上便有流言传出,说是王县令冤枉好人,将此地的大善人抓紧牢房。
这时候王县令刚刚给那个盗贼定下罪名。
王老五有些吃惊,“我看王县令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你知道什么,听说他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这不听说京城里来人了,他一年处理不了几件事情,全部都是郡主大人做的决定,现在着急了,找人乱凑罪名。”
“老五,你哪天可别被抓紧去凑数。”
在众人的影响下,王老五心中有些动摇,猜测王县令只是在他的案子上稍微有些用心。
“这留言是从哪里出来的?你们怎么知道他被抓了?还是说有人告诉你们的?”沈路不免疑惑,这波蜚语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瞬间充满了全城。
让人不由得想到之前的事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当天下午,街道上堵满了人,围着县衙的大门直呼这让王县令放过那位所抓的善人。
越来越多的人加进来,看到前方聚集便要来凑一个热闹。
“大人,不如我们先将他放了?”
王县令表情很是平静,除了发抖的手掌几乎看不出来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不用说了,我不同意。”王县令听得外面的叫骂声,只能选择熟视无睹。
说话的人早在之前便已经知道了结果,按照以前的处理办法去做。
外面的人围了整个县衙,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王老五也在其行列之中。
没过多长时间,前面的人便安静下来。
“大善人,”一人跪下来迎接。
原来是县衙里的人背着王县令将人放了。
王老五好奇的谈过头,看一看传说中的大善人是谁,应该不会是前几日帮助他的那人。
这一眼便移不开眼了,那张脸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就是抢劫他银子的人。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你口中的好郡主,派人去抢劫你,又救下你,顺便搜刮了你的银子,赢得了一阵好名声。”沈路站在他身边说。
“您怎么在这,银子我还没凑齐。”王老五脸上有些羞愧的红。
“不着急,我不缺那点。”装装一时爽,心中可悲催了,沈路算了一下那天给了多少银子,相当于青柠几个月的赏银。
“你刚刚说……”王老五惊讶。
“因为你报官,王县令不得不去解决,而这人本来就是郡主的手下,所以便有了现在的事情。”沈路示意王老五去看围着县衙的人,这里面又一部分是他带来的街坊邻居。
不知道情况,只是跟着大多数人的做法,原来他也是凶手之一。
当王老五反应过来时,不知道沈路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