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青柠转身去查看,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白玉瓶。
“这是丞相让人带来的伤药。”说着就要往她身上涂抹。
柯吟书往后一躲,倒抽了一口气,“猪鼻子插大葱,留着,等下次他被人劫了再还给他。”
丞相位高权重,几乎是个人都知道,皇帝年少,这些年玩心重,柯穆借着教养皇帝的机会大肆揽权,朝堂上一多半人都是他的门人。
所以要他命的人自然不自在少数,然而丞相大人并不当回事,相反引以为荣,能让这么多人惦记也是一种能力。
柯吟书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照样浪,而沈路就不一样了,他趴在床上,睡也睡不着,动也动不了,极其后悔昨天一时冲动造成的恶劣后果。
他甚至怀疑柯吟书在回来之后找柯穆补了一顿。
沈路呼吸紧促,绷着嘴巴,怕自己一张口“疼”字就出来了,他挥了挥手,正在望着他的青柠走了过去。
“以后,每天天亮的时候,把早膳送到床边,记得了吗?”
青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不理解,但是同意,他们家小姐就该这样好好修养。
待沈路吃过厨房特意做的红枣枸杞粥,青柠端着碗离开,他拿出藏在床底下的书一点一带你的看,又从床下拉出纸墨笔砚,趴着在书上勾勾画画。
不一会,墨汁滴到了床单上,沈路亏了几口气,待干掉之后若无其事的接着看。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气势涛涛的柯吟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山海欲崩的架势,整个房子摇晃起来,沈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向里面躲去。
柯吟书走到床边,看到床上如水中荷花般朵朵绽放的墨汁,头顶上冒的火更上一层楼。
“沈公子好雅兴。”
沈路干笑了两声,“不敢不敢,承蒙柯姑娘抬举。”
柯吟书面容冷静,微笑的面对沈路,表面上极其平静,“哦,对了沈公子,我只是顺路来看一看你的伤势。”
“顺路?”沈路问。
“对,最近皇上对太监总管大人不太满意,想要挑选一个好的,但是太监嘛,长什么样子你也知道,每一个入皇上眼的。”
沈路打了一个哆嗦,一股寒意从下面向上袭来,他不自觉的想摸一下自己的东西,手刚下去,好像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又拿了出来,“别……我错了,姑奶奶,祖宗,您是有婚约的人,造的是你自己啊。”
“所以……我去帮你为皇上排忧解难,也算不白瞎了你这张脸。”柯吟书笑意盈盈,温柔的抚摸着沈路的脸颊。
一只鸟落在窗户上,叽叽喳喳的叫,其他落在院子里的鸟也跟着叫起来。
柯吟书的院子里很少有人打扫,杂草长了一茬又一茬,后来丞相直接种上了几棵树,想着可以与草争夺养分,却没想到二者会共同成长。
所以经常回有一些小动物来这里安家,鸟是最不稀奇的。
几年前青柠从那里路过时还看到过几条小蛇,魂都吓到几百里开外了,这都算是小事,和后来在床下发现冬眠的蛇洞相比,算不得什么。
柯吟书拿着沈路的书,往窗外一扔,世界瞬间清净了。
“想要留下全尸,也可以,”柯吟书一只脚踩在床上,身体向前倾。
沈路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什么条件,他都能接受。
“这几日,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丞相府,而且在我剿匪的时候,不许捣乱。”
沈路痛不欲生,到底是谁在捣乱。
柯吟书原本就没打算伺候戎广去,就算是长在沈路身上,她也是疼的,况且她不想让沈路小小年纪,背负太多。
柯吟书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都到了现在了,还在为沈路着想。
“我白天下的令,你晚上不得取消,听到了吗?”柯吟书步步紧逼,险些贴在沈路身上。
沈路立刻抬起手,抵着柯吟书的胸膛,突然仪式在自己摸的位置有些尴尬,手往后一缩,两个人便处于更加尴尬的地步。
柯吟书的手一巴掌按在他的伤口上,沈路一下没忍住叫了起来,声音响破天际,外面刚刚被落下的鸟儿扑棱扑棱全跑光了。
“真疼?”柯吟书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试试?”沈路只是顺嘴一说,就和平常在战场上受伤后让军医轻一点上药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说完才想起来,柯吟书确实试过。
沈路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上药。”
柯吟书想了一阵,才领悟到对方的意思,是让她来上药。
“行,行行,你老大。”毕竟是自己的身子,能快一点好就快一点,柯吟书不想受那个罪。
她从箱子里随便拿一瓶药,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药材制作。
“你来脱还是我帮你脱?”柯吟书随意道。
沈路试着动了一下,又扯到了伤口,倒抽了一口气,反正柯吟书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怕对方笑话。
“你来。”沈路冷着脸,面无表情。
“装什么装,我看我自己的背,你在这闹什么。”柯吟书也不心疼上好的蚕丝,直接从桌子上拿了一把匕首划开了,拧开瓶盖直接倒了上去。
沈路刚刚喊破的嗓子还有点沙哑,干涩的感觉还没有消下去,又要叫起来,柯吟书眼疾手快,将枕巾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一会让我爹听到了,还以为我在做什么呢。”柯吟书将粗暴的药粉散开,拿着被子往沈路身上一扔。
沈路趴在枕头上,双手在头两侧无力的放着,困意的浪潮已经席卷了他,将他整个人裹挟在深海之中,永不得翻身,而他本人也是这样想的。
脑子越来越沉,他也越来越沉,在海水中顺着水流飘飘荡荡。
伴随着一声巨响,沈路打了一个哆嗦,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柯吟书站在中间,一脸无辜,脚下是一块四散的砚台。
他扑腾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也不管有没有伤了,“这可是上一个朝代的皇帝为了他的妃子特意让人从千万块原石中认真挑选出来的,流传至今,不知有多大的价值,你竟然……你竟然。”
这块砚台的历史她不是不知道,但是一直都认为没什么,不能因为什么东西经历的时间长,就显得珍贵,那土还是开天辟地的时候留下来的,怎么不捧起来供在床头,而是要天天踩在脚下。
但是此刻沈路心痛的蹲在地面上,小心翼翼的捡起碎片拼起来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那什么,长得一样的库房里还有许多,你待会让青柠帮你取来。”柯吟书安慰道,而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块砚台自始至终都是她的。
沈路心如死灰,“我看过了,这块是最好的。”
当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沈路借着柯吟书的身体在丞相府的库房里翻了一个遍,里面的东西无不让他赞叹。
库房里有几百年前便失传了的奇书,上面描述了一段传说中的历史,南岭王手无缚鸡之力,仅凭自己独身一人,受皇帝应召来到宫中,以谋反的罪名留下,最终硬是逃出来了。
民间百姓们经常说的是,神仙在帮助他,所以南岭王当上皇帝驾崩之后,原本的南岭人便将他奉为神,日日参拜。
这种事经见怪不怪,自古人们便是崇尚英雄,那些非常厉害的,能力超脱群雄的人,就说他们是神仙下凡。
哪有那么多闲来无事下届来玩的神仙,那些人能做到,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罢了,只是自己为自己创造的条件。
“你看看你,下床干什么,快去休息。”柯吟书将架着沈路的胳膊,将他往床上拖。
沈路这时候想起来自己的后背了,无力的靠在柯吟书身上,身体乏力的像是从烟花场上刚刚出来的一样。
在被放在床上的时候,沈路一步小心又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慌乱的往后撤。
“呦,”柯吟书稀奇的看着他,“按道理说,这副身子你是从小看到大的,现在怎么还害羞了?难不成你洗澡的时候都是闭着眼?或者是只在水里泡上一两个时辰?”
沈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害羞,绷着脸在刚刚的地方狠狠的抓了一下。
柯吟书说的对,自己摸自己,这算什么,他一没偷,二没抢,三没调戏良家妇女,问心无愧。
然而,柯吟书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沈路有些担心,“你……”
“别问,给你儿子留点德。”
沈路好像知道了点什么,轻轻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不知柯吟书从哪里弄来的灵丹妙药,沈路只觉得自己伤口发痒,想伸手抓上几下。
后来痒意顺着皮肤往里侵蚀,有点深入骨髓的意思。
沈路在被子上蹭了一下,有点热,便往上移了一些。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药?”
柯吟书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记不太清了,突然灵光一闪,“皇宫里来的。”
这药的由来颇为曲折,前前后后经历了不少人的手,先是太医按照普通的药膏给了后宫的嫔妃。
然后姐妹情深的妃子互相送礼,来来回回,再后来就到了戎广手里,柯吟书当时是看瓶子不错,顺手牵羊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