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柯吟书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以及面前这人的嘴脸中透漏着得意，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随即又抓紧了，“我不！”
“拧脾气上来了是不是？”沈路无奈，在她抓着对方的胳膊下面挠了两下，柯吟书绷不住笑了。
但是笑的生气。
在地方趴着的老妇人抬起头来，沈路有些出神，柯吟书用力推了他一下。
沈路恢复了笑眯眯的眼睛，“我只看你，不看她。”
之见那老妇人怀中又一摊碎掉的碧绿色物件，晶莹剔透，在周围铺子这点微弱的光下也能让人一眼看到，相比不是寻常的东西。
她抱着一片散碎的玉石哭了起来，“你们这些天杀的，这是我老祖宗留下来的，用来换我小儿子命的东西。”
老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滴在残破的碎渣上，她用手一块一块的拢在一起，锋利的地方透了皮肤，血从手心中流出来。
旁边一个看不过去的姑娘走上前来，穿着黄色的伦罗修身裙，泪眼含珠，“您别捡了，她撞坏的，你让他赔就是了。”
“姑娘，自己做错的事就要自己承担，不要总是想着逃避。”
柯吟书抽了抽鼻子，用力将手里的人推向人群中，抓着沈路丢上去，“你去说。”
“这位姑娘，我娘子是想先一步离开，我留下来处理问题，”沈路将一个效仿夫刚，为妻是命的良家妇男发挥到了极致。
“娘子……”那姑娘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娘子，请问您可以让一让吗？”沈路拉着柯吟书的小手，防止趁他不注意跑了出去，再惹祸。
沈路蹲下身子来，将那碎片从妇人怀抱中一个一个挑出来，拼凑在一起，大致凑出了一个如意的形状，“哎呀，怎么少了一块呢？”
他四下里寻找，却没有任何结果。
“您要几两银子？”沈路又问。
“我不是想要银子的，原来是想将这东西典当了，给我的小儿子抓药。”
“那我就按典当行的三倍价格赔你，怎么样？”沈路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身上带的银子够不够。
妇人一听，眼中闪着光，“这怎么可以……”
“没关系，反正我们钱多，就当丢了，”沈路说了要给对方银子，那面前坏掉的如意就是他们的了，就要捡起来，“这里怎么会有泥土呢……”
在坏掉的缝隙中，有一点黑色的物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可能，我洗过的……”老妇人先是惊愕，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我……”
“原来是你故意做的局。”
众人纷纷指责道。
柯吟书看到第一个出风头差点被他打了的人，灰溜溜的从人群后面消失了。
“公子，原来是我错怪你了。”穿黄衣的姑娘走到沈路身边，右手放在腰侧，微微弯膝。
柯吟书转过头，“不好意思，你错怪的人是我。”
那女子脸上有些尴尬，“抱歉……”
柯吟书大方的放过她，仰着头走了。
人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便渐渐离开，沈路看柯吟书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只是在旁边的拐角处等着，松了一口气。
“今天讨到了多少银子？”沈路靠近那个妇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路笑了一下，站起来，转动脑袋发出咯吱的声响，“听不懂算了，我知道就行，以后这样的事少做，折损寿命。”
说完走向柯吟书，胳膊架在她的肩膀上，“走走，回去。”
“她还在看着你呢。”柯吟书语气不善。
“这下知道你夫君有多吸引人了？”沈路笑着靠过去，被柯吟书推开。
吸引人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她的，不仅是沈路，还有被他吸引过来的美人。
柯吟书想到这里，一身轻松，再看刚刚的姑娘，真漂亮啊。
第二天，沈路起床很晚，在他醒过来之前，柯吟书饿得不想躺在床上，肚子咕咕直叫，像是烧开了的水，咕嘟咕嘟。
柯吟书穿上衣服，一楼已经做好了早膳，这些东西吃过一次之后便觉得没有特别好吃，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大清早路边的东西一定比这里还要多。
柯吟书在大街小巷绕过去，“这位姐姐，请问这里有没有哪里是买吃的？”
布满皱纹的一张老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哎呦，多大了，那称得上姐姐，姐姐告诉你啊，顺着这里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
“谢谢姐姐。”柯吟书笑起来。
知道了目标在哪里，反而走的更慢了一点，脚步停了下来，转向另一侧。
柯吟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昨天晚上带头起哄的那个人，不是柯吟书想记住他，实在是对方的眉毛太让人难以忘怀了。
她也是记仇的人，昨天晚上那样说，当着众人以及沈路的面没能打他，今天倒是可以。
柯吟书悄悄跟了上去。
“胡二，你怎么才回来？”
原来这人叫胡二，柯吟书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奇怪，她探出墙面去看。
这是一个破旧的草棚，中间有一堆稻草，看起来比她在牢房中里的还要少，薄薄的一层，最上面铺着一条薄薄的棉被。
角落里坐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柯吟书认出她了，是昨天刚进城时，她给钱却又被沈路抢回来的乞丐。
当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只记得头发和衣服。
那人见到胡二回来，撩开面前的头发。
柯吟书心中一颤，但是没有很惊讶，这个女人是昨晚的那个人，手上的伤口没有包扎，是碰到碎掉的如意划伤的。
这里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有一个“孩子”。
“要不是你没有洗干净，我们至于骗不了银子吗？”那女人发疯似的扑向胡二，双手抓着他的头发，用力往地上扯。
胡二不甘示弱，忍着疼痛将妇人的手掰到后面，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折。
在往下一点点，那人的手就要断了。
“疼死老娘了。”
柯吟书要去帮忙，不管发生什么矛盾，不能动手……
虽然她和沈路也动手，但是那都是小打小闹了。
“公子慢着。”一个看样子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拦下了她，“这两个人是夫妻，来这里很久了，每天都在去往不同的地方骗人。”
柯吟书静静的听着。
“以前让他们的儿子骗人，后来儿子丢了，只能吃剩下的银子，慢慢的身无分文，便将房子卖掉了，街坊邻居们看他可怜，给了一个住的地方……”
那人说着叹息一声，十分惋惜，“从此便赖上了给他们提供房间的人，每日里都要去讨要吃的，最后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将房子卖掉，背井离乡。”
“那他们的儿子多大了？”柯吟书想起那如出一辙的骗术，还有他们拒绝沈鸿光跟过来时，他的样子。
“十二岁了，也是可怜，整天被打的遍体鳞伤，小孩子知道谁是对他好的，不想出去骗人，他们就逼他出去，大家看不过去，在背地里都养着他点，丢了也好……”
柯吟书虽然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沈鸿光，他跟在身边这么长时间，早就被规划在丞相府以及将军府的范围内了，有人敢欺负她的人，那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柯吟书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又要冲出去，这次却不是拉架，是参与。
又被人拦下了。
“你还有完没完！”柯吟书不耐烦的……看到了沈路，“你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想让沈路看到她打架的样子。
“你莫不是忘记了，这里可是泗水国，你但凡做一点出格的举动，万一到时候被人看出来，影响的可不是你一个人。”沈路拿出手上的大麻袋，用胳膊杵了一下正在打架的两个人。
胡二的头发散落一地，脸上出现好多条红色的指甲印，他媳妇的也不是很好，男人打女人的伤往往不会出现在明处，青肿的地方还没有出现，倒像是单方面的殴打。
“你不是说昨天那个人有钱吗？随手一块碎银，怎么就是没成功呢？”胡二说着往她肚子上踹了一脚。
柯吟书：……
“合着是因为我财外漏了？”柯吟书笑笑。
“不是，你给她银子之前应该看一下，她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没有动，但是碗向前移了，从我们走进城门的时候便盯准了，我拿走银子的时候没有半分留恋，所以是有更大的目标吸引着，很明显是一个假乞丐，傻子。”
柯吟书本来就自信心受挫，又要被沈路打击，迫切的需要人出气。
胡二和他的媳妇打的不可开交，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将两个人罩在一起，紧接着一阵剧痛打在腰上，然后是背上，腿上……
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就是在大堂之上了。
而下面的人就是平日里接济他的街坊邻居，是在看不下去，听说有人将王二送去见官，过来作证。
柯吟书和沈路早早的离开了，骑着一匹小马，马鞍略大，可以盛放下两个人。
冰雪早已笑容，泗水国的春天来得晚，去的也早，大多时间处在寒冬里，难得出现绿草如茵的景象。
“你说，如意上的泥土，是不是你弄上去的。”柯吟书问。
胡二行骗多时，每一次成功之后都要大肆挥霍，消耗殆尽之后再找下一个冤大头，这样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忘记清理上面的泥土？
沈路一副惊讶的样子，“你居然动脑子了？”
柯吟书用力锤了他一下，“再多说一句，分马骑。”
沈路安生了，老老实实的牵着缰绳。
“你是不是亏待它了？”柯吟书问。
“谁？”沈路想到的是沈鸿光，就算他忘了这个干……弟弟，丞相府的人也不敢欺负他，再怎么说也是柯穆的干儿子。
“马，是不是瘦了。”
沈路想了一会，应该怎么更好的解释他不想早些回去，换成了比较小的。
“会不会把它压死？”
沈路：“……你放心，这个肯定不会……”
忽然……他也不是很确定了。
“要不，我换一匹正当壮年的马？”
柯吟书：合着下面的这个还是个孩子。
沈路嘴上说着换马，身体倒是不动弹，硬生生的坚持到了下一个镇子。
柯吟书心疼的拍了拍马屁股，“辛苦你了。”
开玩笑是真，这马真不是没长成的，顶多算是有点瘦，撑得下两个人的重量。
只是柯吟书不想和沈路挤着，空气有点热，很难受。
现在正值正午，柯吟书在镇子外面等着，若是时间来得及，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地点。
说这里是一个镇子，不如说是大一点的村子，只有百余户人家，四通八达，很多条道路可以通往，围绕着的是一圈高达的树木，防止春天的大风将房顶上的稻草吹走。
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柯吟书一顿。
往前走去，声音越来越大，有砖瓦摔坏的声音，还有许多人的叫喊声。
柯吟书拔腿跑了过去。
场面一度狼狈，镇子里的东西被砸的一塌糊涂，妇女抱着孩子在门口哭。
柯吟书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抢人。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等着沈路。
等啊等……
柯吟书终于感觉到不对了。
“你说那个女子啊，长得挺好看，被山贼抓去了。”一个老妇人将怀中的孩子放出去，让他去随便玩耍。
柯吟书：……
“这山贼也真是的，每次过来都要乱砸东西，事后又要悄悄将赔偿的银子送回来，真是闹心。”
山贼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很优秀。
“山贼经常来吗？”柯吟书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慌乱。
“没有，是近一个月出现的，应该是谁家的孩子出来玩，什么坏事也不做，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送来多少银子。”
“村民们上山砍柴，有时候会遇到他们，那些人打的猎物吃不完，会让他们带下来。”
柯吟书发动伟大的小脑瓜，对方这样做就像是百姓们口中所说，不听话的坏孩子出来玩闹，家中的人只能在后面擦屁股，还怕山下的百姓怨恨，老大不在跟前时频繁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