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奶奶脚不沾地一路跟了过来，我轻轻松开手。
盒子「砰」的一声触碰到坚实的地面。
「哎呀，奶奶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盒子掉下去了。」
我慌张地看向她，心底却悄悄舒了口气。
奶奶铁青着脸，恶毒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又如平常那般宽厚慈祥。
「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毛手毛脚，没事，奶奶再去捡过来。」
趁着她出门的功夫我赶紧给妈妈拨通了电话。
「墨墨，我在给你取蛋糕呢，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妈妈一起带回去。」
再次听到妈妈的声音，我不禁泪流满面。
「妈，你快些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妈妈那边声音嘈杂，她并没有听出我的异常。
「我很快就回去了，还有你周姨和小杰也要一起来给你过生日呢。」
周姨？
脑海中的层层迷雾似乎出现了一线流光。
周姨和爸妈是大学同学，他们从年轻时就是朋友。
在我三岁那年，一直单身的周姨却突然未婚先孕。
虽然妈妈再三劝说单亲妈妈不易，但她仍然坚定地生下了小杰并决心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爸妈觉得她一个人辛苦，这些年一直照顾有加。
就连她的工作都是妈妈安排进外公的集团，而周姨入职后更是因为和妈妈亲厚的关系没几年就做到了财务总监。
现在细细想来，小杰和爸爸眉眼间的那几分相像，爸爸对小杰又超乎寻常的疼爱。
一切似乎早有端倪。
我的心怦怦直跳，朦胧的真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眼看着奶奶已经上楼，我来不及多说「好，那你快些回来。」
脚步声停，奶奶已经拿回了盒子。
「墨墨，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我扬了扬手机「妈妈来电话问我想吃什么。」
奶奶点了点头，郑重地将盒子放到桌上，又一把将我拉了过来。
「现在许愿吧，别再毛毛躁躁了，奶奶以后还得指望我的乖孙女呢。」
窗外的太阳落入了地平线，整个世界彻底暗了下来。
我认真地思索一会儿便笑道「奶奶，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不如切蛋糕的时候一起许愿吧，这个愿望我可得好好想想才行。」
奶奶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见我神色自若并没有任何反常后便不再多言。
墙上的挂钟响了六声，一楼的油烟机也终于停止了声响。
爸爸进来时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随即和奶奶对视一眼。
奶奶笑道「墨墨想等切蛋糕的时候一起许愿，这种特殊的时刻多个人作见证也是好的。」
这时开门声响，小杰高兴地冲了进来。
「姐姐，生日快乐。」
5
小杰拉着我的手一直晃啊晃的撒娇。
「姐姐，我们一起打游戏吧，今天你是寿星我让你一局。」
妈妈看着我们目光晦暗不明「你们俩跟亲姐弟似的，小杰念叨了一路说想你。」
周姨则一进门就熟络地跟着爸爸进了厨房，两人说说笑笑默契地像一对恩爱夫妻。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小杰，心中一阵苦涩。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也早已把他当成最亲密的家人。
记得六岁那年我们一起在游乐场玩，为了帮我捡魔法棒他掉进了还在维修的下水道里。
为此爸爸大发雷霆，那也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了我。
可小杰被救上来以后，他完全不顾爸爸的心疼和关怀只是忿忿地指责他怎么可以打姐姐。
「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谁也不许欺负她。」
这句话依然言犹在耳，那个小小的孩童与眼前这张青春洋溢的脸渐渐重合了。
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呢。
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我不经意间说起有个同学是熊猫血，出了意外却找不到合适的血源来救命。
小杰马上自告奋勇「我就是熊猫血，把你同学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我笑着摇了摇头「后来她成功获救了。」
「那就好，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可要告诉我。熊猫血太少了，真遇到事情耽误了治疗可怎么办。」
我夸赞着他的善良，心底却是一片茫然。
熊猫血太少，本市只有四例。
这些我当然知道。
毕竟爸爸就是熊猫血啊。
6
周姨喊我们出来吃饭。
一家人如往常般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心中却是各怀鬼胎。
奶奶迫不及待地将蛋糕跟盒子摆了出来。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先让今天的寿星许愿。」
我拒绝了这个提议。
「奶奶，我还没想好愿望呢。」
妈妈疼爱地摸着我的头也附和道「那就吃完饭再说，墨墨饿了吧，看你今天一张小脸都发白。还是先填填肚子。」
周姨却急忙制止「墨墨，听说这个盒子是你奶奶特意求来的，许愿灵得很呢。还是不要辜负奶奶的好意，吃东西也不差这一会儿。」
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件事情，难道周姨也参加了吗。
忍不住试探「不如就让小杰帮我许愿吧，反正我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跟我自己许愿没什么区别。」
小杰连忙答应「那我可要替你好好许个愿望。」
他正摩拳擦掌要许愿时却被爸爸和周姨同时阻止。
「不行。」
「停下。」
小杰愣怔地看着他们，一脸迷茫。
周姨尴尬地解释「这是姐姐的生日，寿星许愿才能灵验，还是让姐姐亲自来吧。」
此刻妈妈也狐疑起来，虽然她不明所以，但母亲天然的直觉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直视着爸爸「为什么一定要让墨墨许愿，刚刚你紧张什么。」
许是在周姨面前拂了面子，让爸爸感到了难堪。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讨好，而是选择直接无视掉她。
「墨墨，你看妈妈又在无理取闹了，爸爸当然是希望你能在生日这天愿望成真啊。你就许愿让妈妈每天都开心快乐吧。」
「不着急。」
我笑眯眯地端着可乐来到爸爸面前。
「这些年爸爸照顾我们很辛苦，我想先敬你一杯。」
就在碰杯的时候我不小心将酒杯摔在了桌子上，碎片堪堪划破了爸爸的手臂。
我赶忙自责地拿纸巾为他擦拭伤口，刚要上止血药时却被周姨抢了先。
「不是周姨说你，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把你爸爸都划伤了，流了这么多血。」
她一边小心地包扎一边不住地数落。
可说着说着就意识到不对了。
抬头间正对上妈妈冰冷的目光。
「这么多年假装是朋友真是难为你们了。」
7
周姨和爸爸马上泾渭分明地回到各自的位置。
回过神后周姨马上眼中含泪地为自己辩解。
「我一看到流血就心头发慌，所以忍不住先包扎起来了，可欣你不要误会。」
爸爸也不耐烦地蹙眉「就是帮忙包扎而已，你怎么这样小气。再说照顾人的这些事情你会做吗。」
「连多年的朋友都猜忌，你不觉得自己多疑的可笑吗。」
奶奶也不满地敲着桌子「可欣啊，家诚这些年对你一直小心迁就，怎么你还是这副公主脾气。现在墨墨的生日，不让她高高兴兴的吹蜡烛吃蛋糕非得搞得鸡飞狗跳才行吗。」
爸爸更是觉得底气十足「结婚这么多年，我没让你进过厨房，没让你做过家务，我妈还一直在这里照顾你，为什么你就不懂得感恩。」
妈妈强忍下眼中的泪光，看着我凄凉地道歉。
「对不起墨墨，本来我想等你生日以后再提的，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个样子。」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没关系妈妈，你心里有委屈说出来就好，我会永远支持你。」
妈妈也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她对上爸爸的目光，平静又坚定。
「赵家诚，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有保姆照顾本就不用做任何家务，这就是我生活的常态，又何来感激？是你突然变卦非要在我怀孕期间把你妈妈叫来，美其名曰是照顾我，其实暗地里处处给我立规矩。」
「本以为只要你真心待我，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没想到，你居然和周龄早就暗通款曲。」
「当初你们两个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就是为了我的家产吧。赵家诚，你可真能忍啊，温柔痴情的戏码一演就是半生。」
「要不是我爸爸一直防着你，现在你应该早就移花接木把公司资产都转到你的名下了吧。」
爸爸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下立刻反击「陆亦可，说话要有证据，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不止污蔑我还冤枉你最好的朋友。我看是你想抛弃我所以想出了这么拙劣的理由吧。」
妈妈突然笑了起来，她指着小杰一字一句地问「他不就是证据。」
「小杰不就是你赵家诚的亲生儿子吗。」
小杰从吃惊变成了惶恐，他焦急地问着周龄「妈，陆姨说的是真的吗，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爸爸此时恼怒之下已是青筋暴起「既然今天已经图穷匕见了，我也不必再跟你啰嗦，小杰就是我的亲儿子，老子以后再也不过这种低声下气的日子了。」
说完他一巴掌将妈妈打翻在地又掐住她的脖子不断用力，我立马冲上去却被他狠狠甩开。
痛苦的泪水不断落下，我现在的身体怎么如此虚弱。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妈妈被他活活欺侮。
我拼力爬着往前走，口腔里都是牙齿咬破的血腥。
「不许你伤害我妈妈。」
「不许你欺负姐姐和陆姨。」
小杰冲了出来，他从背后拦住爸爸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周龄焦急地喊着别伤害小杰。
这时奶奶突然看着我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阿龄，陆亦可昏死过去了，现在正是让乖孙女许愿的时候。」
周龄会意，她冰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一把尖刀对准妈妈的胸口。
「墨墨，你不是最孝顺的女儿吗，为了妈妈也得好好许愿啊。」
奶奶继续说「好好许愿，我们过完这个生日，奶奶就放过你妈妈。」
我的心底一片苍凉，绝望不断将我吞噬。
黑盒再一次被拿到面前，我缓缓闭上眼睛「祝愿你们都不得好死。」
生命再一次快速流逝，我似乎都感受不到身体的痛苦了。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妈妈昏厥在地上，一滴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妈妈等我，我一定要改变这个结局。
即使付出生命。
8
再睁开眼睛我感到浑身的气力都已消失殆尽。
「墨墨，奶奶求来的这个盒子最灵验了，赶紧许个愿吧。」
我看着奶奶伪善的笑脸强压下心头滔天的怒火。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我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如果这次不成功我还有机会重新再来吗。
我从口袋拿出纸巾，却意外发现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心头猛地一震，这不是上一次轮回中我弄伤爸爸收集到的血液吗，居然跟着我来到了这一世。
我不动声色地将纸巾紧紧捏在手中乖巧地看向奶奶。
「还是等等吧，我想在爸爸妈妈的共同见证下许愿。」
奶奶见我欣然答应便招呼爸爸上楼。
油烟机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爸爸上楼后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脸上。
奶奶叹了口气「我老了，以后陪乖孙女的时间越来越少，墨墨想等你和可欣都在时候再许愿，我想多个人见证也是好的，毕竟亲眼看到才会相信。」
我赶忙问「相信什么。」
爸爸摸着我的头温和地说「当然是相信我们墨墨居然是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你妈妈一定会感动到落泪的。」
只有让妈妈亲眼看到我离奇地死去才会相信这只是个意外，甚至会因受到刺激而崩溃。
少了我们母女，他不仅能第一顺位地继承家产，还能得到一大笔保险赔偿，更是毫无阻碍地一家团圆。
好歹毒的心肠。
想到上一世他要掐死妈妈时的凶残，我的五脏六腑都火烧燎原起来。
健康长寿是吗，我一定让你满意。
很快妈妈她们就回来了。
「姐姐，生日快乐，我好想你啊。」
小杰兴奋地跑过来，拉着我不停地嘘寒问暖。
想起上一世即便受到了身世的巨大冲击，即便他还懵懂地不知所措。
但善良的本能依然让他奋不顾身地冲出来保护我。
「小杰，姐姐也很想你。」
我又在心里默默地说「姐姐相信你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妈妈走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墨墨，这个生日你一定要过得开心。」
是因为你已经发现爸爸不忠的证据所以想等我生日结束后再拆穿他们是吗。
妈妈，其实你不必为我委曲求全。
这个生日，就让大家尘归尘，土归土吧。
9
蛋糕摆在餐桌上，旁边依然是那个漆黑的魔盒。
「墨墨，快许愿吧。」
看着奶奶热忱的期盼，爸爸志在必得的欣喜，周龄咸鱼翻身的急切。
我轻轻笑了。
「不着急。」
我紧紧握住妈妈的手，目光真诚又坚定。
「二十二年前的今天是妈妈拼着生命危险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又一直捧在手中精心呵护这么多年。妈妈，你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受委屈呢，我知道你有事情要说，现在说出来就好，说完了我再许愿。」
妈妈诧异地看着我，我郑重地点头。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妈妈深吸一口气「赵家诚，我们离婚吧。」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爸爸微蹙眉头「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
我一直紧握着妈妈的手，感受到她的气息从愤怒到悲伤，最终归于平静。
「你和周龄早就在一起了吧，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做到毫无愧疚地对我欺骗和伤害。现在要理由是吗，小杰是你们的亲生孩子吧。」
小杰瞬间惊恐地站了起来「陆姨，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我怎么会是。。。」
妈妈拿出亲子鉴定报告「孩子，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你的父母实在太卑鄙歹毒了。」
小杰颤抖地接过那张报告，泪水不断地落下。
最终他满腔的愤怒化为了呐喊。
「为什么，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妈妈你不是说我没有爸爸吗。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让我这样罪孽深重地活着。」
小杰的痛哭刺激到了周龄，她心疼地安抚他的情绪。
「其实爸爸妈妈才是真正的一对，陆亦可是后来才认识的爸爸，她才是感情中的第三者。」
小杰的双眼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陆姨这些年一直照顾我们，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你让我以后的人生如何坦坦荡荡地活着。」
爸爸平静地开口「小杰，你当然可以坦坦荡荡地活着，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阿龄，这些年委屈你了，让你和孩子一直活在阴影里。」
「以后我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之下。」
「陆亦可，我同意离婚。」
妈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所有的资产都是我的婚前财产，你出轨在先，欺骗在后，净身出户吧。」
奶奶终于不再做壁上观，听到净身出户便愤怒地拍案而起。
「陆亦可，我儿子在你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你居然让他一分钱没有的离开，你怎么这么恶毒。」
「好歹夫妻多年还有了孩子，你这大小姐脾气除了我儿子谁能受得了。离婚可以净身出户不行。」
我笑了笑「爸，你还是签了吧，等你签完我就许愿，这是我们家最后一个齐全生日，以后想再凑齐这么多人也是不可能了。」
爸爸思忖片刻后下定了决心，他接过协议书二话不说就痛快地签了字。
周龄焦急地想要阻止「家诚，这么多年你对家庭的付出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要。」
爸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寿星大过天，就让她高高兴兴的过完吧。」
「墨墨，快许愿吧。」
「墨墨，该许愿了。」
「许愿吧。」
三张脸殷切地看着我，手中的血迹浸润着汗液均匀地涂抹在了掌心。
我双手轻抚盒子，心中却并不笃定。
半生的爱意，可以都是伪装。
多年的亲情，可以瞬间割舍。
一念起，百魔生。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
「就让所有善恶因果走向真正的归途吧。」
10
许完愿望，我依然是我。
我还好好的，没有被吸走寿命，甚至虚弱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
妈妈打开大门平静的语调毫无波澜。
「墨墨生日过完了，你们赶紧离开我家。」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起身。
奶奶和爸爸对视一眼皆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这时小杰突然从呆滞中清醒，他站起来用陌生的眼光看向周龄。
「妈，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你。我也不需要和你们一起走在罪恶的阳光之下。」
说完他对着妈妈深深鞠躬。
「陆姨对不起，是我妈妈错了。辜负了你多年的真心照顾，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回报你。」
小杰离开了家，周龄想要阻拦却被爸爸制止。
「孩子突然不能接受也正常，以后再慢慢劝导就是了。」
「现在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龄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她像压抑已久的野兽急需发泄的出口。
「陆亦可，现在终于要轮到你倒霉了。」
「这些年我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为的就是这一天。」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为的就是赵家诚净身出户你们一家团聚过苦日子的这一天吗。」
见我毫发无伤，甚至越发精神抖擞，他们都诧异地愣在那里。
很快爸爸哀嚎一声「好疼。」
接着爸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竭，很快便只剩一层薄薄的躯壳。
而我却感到澎湃的能量在源源不断地充盈着我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如甘霖润肺般舒服妥帖。
他瞪着空洞的眼眶兀自喃喃「为什么。。。」
变化太快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没了气息。
「儿子！」
奶奶扑了过去痛哭哀嚎。
周龄瞬间慌乱地不知所措，猛然间她冲过来拽住我的衣领「都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一个过肩摔便将她放倒，现在的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奶奶也反应过来，她大骂着冲过来。
「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他可是你亲爸爸啊。」
干枯的手狠狠钳住我的肩膀却被我轻轻一推就摔倒在地。
我附在她耳畔轻声笑道「如果不是我最亲的爸爸，我又怎么能多福多寿呢。」
奶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我笑得畅快「只有血缘关系才能借命，这亲爸爸对我还是不错的。」
警车声响起，原来妈妈早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毕竟活人突然变成干尸这件事情实在太过惊悚。
爸爸的死因成为了医学难题，离奇死亡的背后是科学难以勘破的真相。
周龄的身份被曝光，她很快被公司开除。
妈妈拿着离婚协议书向法院起诉，并索要婚姻期间爸爸给周龄的所有财物支出。
判决出来后，周龄面对巨额赔偿只能把房子卖掉，以前爸爸送她的首饰包包全都打包二手贱卖也远远不够还债。
背着债务已名声扫地的周龄只好外出打工。
失去了精致优渥的生活，她像一朵枯萎的花，在风霜中很快就衰老凋谢。
奶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被送到了养老院，我特意找了身体强壮又脾气不好的护工贴身照顾。
那个小小的房间经常传来奶奶狼哭鬼嚎的声音。
你问是怎么回事，护工说老人受了刺激，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我稍稍放心下来，毕竟那可是我最亲的奶奶啊。
我时不时就会关心她在养老院的生活。
奶奶的晚年幸福便是我最大的期盼。
11
收到心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和妈妈开心地庆祝了一番。
妈妈已经从童话爱情中彻底清醒过来，她接手了外公的企业，多年的高层管理经验和对公司的了解使她快速成长起来。
看着妈妈生机勃勃不再为爱情患得患失，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生活的一切终于走向了正轨。
只是心头依然有一份牵挂偶尔让我感到忧伤。
开学那天，天边的红日喷薄而出。
转身回眸之际看到小杰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目光对视的瞬间他有些许的不知所措。
「姐姐，听说你考研取得了好成绩，我想来祝贺你的。」
他站在树下，随着树影子摇晃在太阳的影子里。
恍惚间，我又看到了那个调皮却满心维护我的小男孩。
「谁都不许欺负姐姐。」
幼时的童言犹如在耳，我只觉眼眶发酸。
我们看着彼此，突然没由来的笑了。
「傻小子，你也要好好的啊。」
司机催促我再耽误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我踏上了前方的路途，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泪水夺眶而出。
突然后视镜中看到小杰正追着车不停奔跑。
他高声大喊「姐姐，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也挥舞着双手「当然，你是我弟弟啊。」
太阳光碾碎在少年黑亮的眼睛里。
云朵之下，寂寂无言。
我们从虚空中来，每个人都抱着善与恶。
有时相聚，又有时分离。
但我始终记得，我们曾离得那么近。
在这段路上，你曾温暖过我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