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还是不签，这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青云、小苛、肖梅拿着六份合同，反复看着，琢磨着。
肖梅边看边说：“这是全国各大城市巡回演出的合同，这是去新加坡、俄罗斯的演出合同，真是让人流哈喇子啊。”
青云问：“小苛，你是不是担心你跳得不好？其实这两个月你进步挺快的，谁也不会说你的动作有问题。只不过那个贺经理见得多了，才能一眼看出来。”
小苛说：“青云姐，我不是怕我跳不好，啥事都是人干的，只要用心，不愁跳不好。我就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天下掉下的馅饼越大，挖的陷阱就越大。所以，我想还是慎重一点。咱们在这里无亲无故，万一上当了，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
肖梅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总是这么悲观？这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多，哪里有那么多陷阱？再说啦，我们跳得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是在附近的歌舞厅也是数得着的，就是我们这个新组合，不是也很受欢迎吗？不过，小苛非要叫‘铿锵三人行’，其实只有你铿锵，我和青云，都温柔似水呢。”
杏芳插话说：“小苛妈妈临去世的时候对我和小苛说，女孩子遇事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凡事三思后行，实在想不明白了，就放弃。说到底，万一年纪大了跳不成舞，还能干别的呀，小猪头上都顶着三升糠，更何况我们这些有手有脚的大活人？谁都饿不死的。”
杏芳看了青云一眼，说：“我知道你们心气都挺高，而且吃苦受累就是为了成名，能圆自己的梦想。好在还有三天时间，你们给家里人打电话商量一下，把各方面的情况综合考虑清楚，如果真的要签，心里有就踏实了。”
青云点点头。
小苛说：“我妈死了，我爸跟别的女人跑了，天上地下就我一个，我没有可商量。”
杏芳说：“乱说，不是还有我吗？”
小苛眼睛一湿，说：“哦，我把你忘了。”
青云说：“我很想签。倒不是说为了艺术，从小就学了这么点本事，别的活又做不来，趁年轻还能跳得动的时候，给自己攒点本钱。就是签约了，也是靠我们的本事吃饭。我想，如果先给我们十万预付款，咱们一人分三万。我爸瘫痪在家，连请专业护工都没钱，只有我妈整天在家给他按摩，有了这笔钱，我爸就能上医院了。”
肖梅说：“就是，出来两年，别说给家里寄钱了，自己经常都是吃了上顿找下顿，这种日子，我过得够够的了。我们一起出来到红菱，给人当二奶，现在穿金戴银的，还给家里盖了小二楼。我妈整天骂我没出息。”
小苛说：“哎，那是你亲妈不？那个样子挣钱，你愿意？”
肖梅说：“我倒想愿意呢，只是没有瞧上我的。”
小苛哼道：“没出息的样儿。明天我站到大马路上，拿着你的靓照，给你招人去。如今，有钱没开销的主儿多了，我给你找一个哦。”
肖梅啐了她一口：“小丫头没正经。”
小苛说：“别说，你收拾一下还真挺漂亮的，谁要是包了你，那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肖梅说：“我男朋友整天说要娶我，就是没赚下银子，我爸妈死活不同意。这次要真签约了，我先把三万给我家寄回去，就说是我男朋友赚来的，好让我爸答应我们的婚事。”
小苛摇摇头说：“看来养女儿真没用，还没结婚，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肖梅一下子脸憋得通红，跳起来追着打小苛：“看我不打死你，叫你光说我。”
小苛躲到杏芳身后，用手刮着脸，大笑说：“没羞没羞，整天想嫁人。”
肖梅气得说：“好，你别嫁人，咱俩赌不赌？”
青云拉开她们，说：“八字还没一撇呢，都瞎激动啥？”
青云对小苛说：“你别闹了，先想想明天那个华明的约会吧。”
小苛奇怪地问：“怎么是我的约会，明明刚才他说要给你打电话的，你同意的事，你去应付。”
青云说：“人家约的是你，去不去由你。我看那个小伙子人还不错，你也19了，该处个男朋友了。”
肖梅反过来用手羞小苛。小苛白了她一眼：“咋了，是个男人就要当男朋友呵？什么世道嘛。各回各窝，睡觉啦。”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青云的手机响了起来。果然是华明。青云推开小苛的房门，杏芳已经去餐厅上班了，小苛在房间顺墙倒立着。
青云说：“快下来，那个华明的电话。”
小苛无奈地闪身站立，接过电话。
“喂，小苛吗？我是华明。”
“知道你是谁，我跟你说呵，那个什么聚会我没有兴趣，谢谢你的好意了。另外告诉你，不要打电话骚扰别人，这不是我的手机，你看上去挺有礼貌的，知道‘敬而远之’这句话不？我很尊敬你，所以要离你远远的。拜拜。”说完，小苛又挂断了电话。
青云一脸不解的神情，问道：“你吃枪药了？人家好心给你送蛋挞，好心请你去聚会，总该长点良心吧，即使不去，也得好好说话。”
小苛说：“我就是烦这些碰瓷的，你说他跟我这样的穷鬼套近乎，有啥目的？还不是想吃豆腐。看他那身穿着打扮，非富即贵，拿我们这种人消遗，属心理阴暗一类，本姑娘特别烦！”
青云笑了：“小苛，你是反社会啊，还是心理不健康，好像大家都欠你似的，没一句好听的说。”
小苛说：“姐，门当户对，你懂不懂？咱们这种人，就要交跟咱们相当的人做朋友，其他的，一概都是浮云。”
青云说：“好吧，你有理。快点收拾洗洗，早饭，我都做好了。”
小苛说：“姐，真是难为你了。从地铁站丢了钱遇到你开始，我就交了好运，拣了一个这么好的姐姐。我将来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都给你。”
青云拍了她一下，说：“别贫嘴了，你赚了钱，我肯定等着花呢。”
吃完饭，三个人准备出门去找一个律师，让他帮忙看看这六份合同有没有问题。
刚下楼，就看到身穿浅蓝色T恤衫宝蓝色牛仔裤的华明，他站在又脏又破的楼梯口，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看着三个女孩。
青云忙说：“你来了咋不上楼坐坐？”
小苛说：“姐，他又给你发短信了？”
华明说：“没有，我自己过来的，我想请你们三个人一起去参加这个聚会，很有趣的，对你们的舞蹈绝对有帮助。”
肖梅说：“那恐怕不行，我们要去找律师，有重要的事情。”
青梅挡了一句，说：“我们真的有事。要不然，你和小苛去吧。小苛，人家华明一片好意，你就代我们俩去一下，好不好？”
小苛说：“我去懂什么？懂编排？还是懂音律？要不然，你们两个去聚会，我去找那个什么什么人。”
华明说：“找律师吗？我有同学就是律师，刚好下午也去参加聚会，你们有什么事情，咨询他吧，他可是小有名气的金牌律师。现在时间还早，我想请你们先去吃午饭，然后一起过去，可以吗？”
青云说：“吃饭就不必了，我们自己中午随便吃一口就行。下午几点呵？”
华明说：“三点。在滨海大学旁边一个小剧院，都是滨海研究歌舞以及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应该有收获的。”
青云沉吟了片刻，对小苛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去看看吧，难得有机会和其他人一起切磋学习。你就别牛脾气了，谁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苛想了想，说：“好吧，那就去吧。我胆正，不怕妖魔鬼怪。”
华明听她这么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走出巷子口，青云说：“我去挡出租车，你们等会儿。”
华明说：“不用，那个地方离这里远，我开车过来的。就在那里。”
三个女孩随着华明的手看过去，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道边树荫下。
小苛说：“怎么，你还真是个富二代？我看咱们别去了，我拒绝与富二代交往。”
肖梅说：“别啊，你跟钱有仇还是咋的？”
小苛说：“我命里克富二代，所以最好敬而远之。”
华明忙说：“这车是借的，是我朋友的，我不是来炫耀，只是这里真的有点远，打车不是也要花不少钱吗？反正我朋友的车今天正好闲着，我就开过来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下次打车好了。”
小苛望着他笑了：“你还准备打持久战啊？哪还有下次，你有多少聚会？我不感兴趣哦。”
肖梅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管他是谁的，先让我享受一下再说。”
华明按开电子锁，肖梅第一个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