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领导顿时惊叹：“这太难以置信了！铁碳相图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我们更知道铁碳相图的制作过程有多困难！
你是红星厂的工程师对吧？据我所知你们红星可并没有金属冶炼的经验。这种经验一般都掌握在极少数的大型钢厂手中。
据我判断你手中的这份铁碳相图，即便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钢厂，也未必做得出来，因为精度根本达不到。”
张苗苗没有受到对方质疑目光的影响，摇了摇头道：“领导，我们红星厂的主营业务虽然是机械和设备的加工，但是还是拥有一个小型的冶炼厂的。只不过那个冶炼厂的规模非常小，通常只用于普通的金属热处理。”
对面的领导立刻摇头道：“那种小作坊式的冶炼厂，我很了解，对于制作铁碳相图，没有任何帮助。”
张苗苗继续争辩道：“领导，您这话说的不对。冶炼厂的规模不在大小，其基本功能都是相同的。您眼前的这份铁碳相图，就是我通过收集那个小型冶炼厂的实际数据，又经过整理和汇总做出来的。”
对面的老领导神情一愣，立马郑重道：“哦？那不好意思，我修正一下我刚刚的观点，小型冶炼厂并不是不具备佐证铁碳相图的能力，只不过难度太高！我以前对这个课题进行过详细调研，所以我知道。这里说的难度也只存在理论层面上，实际中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张苗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没太搞懂，您说的‘难度’是什么？”
张苗苗的用词还是比较委婉，因为讲真的，她手中这部分的铁碳相图就是她一直在做的数据分析而绘制形成的。除了计算量稍微大一些，她真没感觉有哪些难度。
但是对面的领导那么说，她也不好意思反驳，只得无奈笑笑。
如此一来，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此时刘芬明教授笑了一声接过话头说道：“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不如就让苗苗给咱们解释一下她是怎么制作这张铁碳相图的吧。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正好可以让在场的几位专家批评指正。这么难能可贵的指导机会，对他们年轻人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
这话一方面是给对面省科技厅的老领导台阶下，另外一面，则是给张苗苗争取展示的机会。
但这样一来，龙源重工的四名专家则不同意了，他们中的一个直接站了起来反驳道：“咱们这场研讨会讨论的主题是那三篇论文，可不要跑题！”
按照早先刘芬明的脾气，听到这话早就怼回去了。可是这一次她却没说话，而是笑眯眯地坐在远处，因为她知道会有别人站出来反对的。
果然，那位省科技厅的老领导顿时沉下脸色沉声道：“这怎么能算是跑题？研讨会的目的不就是发现问题讨论问题吗？现在发现这么好的一个问题，你怎么能说是跑题呢？”
说话的老专家名字叫宁涛，将近七十岁的年纪，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丝毫没有老态。
宁涛是省科技厅的名誉顾问，也是这次研讨会中最有威望的专家。方才同张苗苗交流铁碳相图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其他人插嘴，立即有些不快。
有了宁涛的如此表态，对面那四名龙源重工的专家顿时语塞。
而这样一来，张苗苗开始准备给众人解释她绘制这铁碳相图的过程。只见张苗苗从她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裹的严严实实的笔记本，翻到某个页面之后，双手递到宁涛的面前。
“领导请先看一下我所记录的原始数据。”
宁涛双手接过，细细地翻看了几页，不由得啧啧称奇。
即便是原始数据，也被记录着工工整整。文字写得漂亮不说，布局也十分合理。先不说记录的数据，光是观看整个页面，就让人心生喜悦。心下感慨一番后，宁涛注意力才放在内容上，立即发现每一个题目下都清楚地记录着以及材料特性。
这样一条条的记录，宁涛大致翻阅了一下，总数多达数百条。
同样作为研究过铁碳相图的专家，宁涛可以判断这些数据所记录的项目都是非常合理的。
只不过却有一个明显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数据的数量虽然够多，但是范围明显不足。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小型冶炼厂的加热能力所导致的。
大型钢厂的炼钢炉的温度上限一般能达到两三千度，但小型冶炼厂的主要功能是热处理，温度很少超过一千五百度。这是导致这记录中原始数据中没有超过一千五百度的数据的根本原因。
没有数据怎么做图？这是宁涛心中的疑问，但他却没着急问出口，而是静静地等着张苗苗继续解释。
张苗苗这边展示完原始数据后，开始解释她对原始数据的处理过程，主要用到的是统计学方面的知识，但具体的计算方法却是她和王朝阳逐渐探索出来的。
为了解释原始数据的处理方法，张苗苗足足足用去了半个小时，待解释完毕之后，全场一片寂静。
刘芬明瞪圆了眼睛，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葛庆利的胳膊，低声问道：“老葛，你听懂了吗？”
葛庆利轻轻咧了咧嘴：“难度似乎有些高！”
刘芬明奇道：“就算再难也无非是统计学的那些知识，不至于你我二人都听不懂吧？”
葛庆利轻轻努嘴：“没听懂的又不止咱俩，你看对面那群人有一个像听懂的样子吗？”
刘芬明这才抬眼看过去，发现对面所有人果然都是一副苦大仇深，云山雾绕的样子，不由暗自好笑，心道：苗苗啊苗苗，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实际情况跟葛庆利和刘芬明猜想的一样，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听懂张苗苗的计算过程的。
这倒不是张苗苗故意难为其他人，实则是连张苗苗自己都不知道，她所用到的统计学理论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来的产物。
当初她和王朝阳当初为了处理这些原始数据，俩人一边琢磨一边实践，所用到的方法绝大多数都是王朝阳给提供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