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高观察了足足有五分钟。
直到欧胖子等得有些不耐烦时，甘高才直起腰板来，然后呵呵笑着。
欧胖子真想一脚踹过去：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倒是赶紧说呀，笑你妹？当然是只敢心里如此慰问。
奈何甘高偏偏不给他解释，反而用手指了指那设备，意思是让他自己去看。
欧胖子这才凑过去学甘高之前的样子，一边观察一边缓缓操作设备。
透过两片串联的凸透镜，他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金属零件，随着焦距的调整，镜面上的影像变得越来越大，细节越来越清楚清楚。
最后欧胖子终于看清了螺纹零件上的细节。
他发现零件表面的涂层上充满了凹坑。
欧胖子也不傻，隐隐便猜到这些凹坑很关键。也不向甘高询问，便直接抓起旁边一个查坤城生产的零件，放在了设备的金属托盘上，然后按照同样的方法去放大观察。
当看到查坤城的零件表面光滑平整，并带有质感的光泽之后，欧胖子终于转悲为喜，哈哈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甘高在一旁问道。
“闵西延他们生产的零件表面有凹坑儿，咱们的零件却没有。哈哈！”欧胖子兴奋地回答道。
“那你知道有凹坑的零件会怎么样吗？”甘高又问道。
“有凹坑的零件……当然就不好呗，这还用问吗？就比如说一个大闺女，你是喜欢她脸蛋儿干净的，还是喜欢脸上有麻子的？”欧胖子转了转眼珠，大声回答道。
质检室里的这群妇女员工们顿时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欧胖子当然听得出这是嘲笑，顿时老脸通红，挠了挠后脑，轻轻给了甘高一拳说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它俩有什么区别？”
甘高这才收起来笑意，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解释道：“有凹坑的零件证明表面涂层不够均匀。而不均匀的涂层会直接影响零件的整体耐腐蚀能力。以前我们还单独用这类残次品做过一次实验，发现这些有凹坑的零件表面容易积水，也会积累一些脏东西，致使防腐涂层在极短时间内便被毁掉。而没有了防腐涂层，这种零件也就失去了意义。”
欧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不起眼的麻坑还是挺重要的啊！”
甘高笑了一下道：“所以现在你知道我哥并不着急的原因了吧。”
欧胖子却甩了甩他的肥脸说道：“并不知道。既然闵西延的零件有这么大的残次，那咱们应该抓住机会公布出去，争取把那些订单再抢回来啊！”
甘高闻言，立马露出了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
欧胖子早就受够了甘高这家伙的表情了，嘟囔着骂了一句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甘高又是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晃了晃脑袋说道：“小欧同志，你的修行还是不够。亏你跟咱哥这么久了，自己悟去吧。”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欧胖子恨得直跺脚，一把把身旁的鱼叉给揪了过来：“你小子有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么好的机会，不应该把闵西延零件不合格的消息公布出去吗？”
鱼叉被掐住脖子，脸都憋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您都不知道，小弟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我总觉得既然猜不透那位爷的心思，就按照他的话去做是肯定没错的。以前咱们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欧胖子苦笑一声，捂住了脸。
老子当然也知道该这么做，当个不会思考的工具人了，这事儿我熟啊！
但问题是老子现在也想动动脑子，总当工具人也不是个事儿啊。
贝尔亚城是一座大型的港口城市。
天然的港口和广阔的腹地，以及充满希望的发展前景，成为众多商家的必争之地。
王朝阳早在几个月之前，就让欧胖子开始搜集和梳理贝尔亚城的产业情况。
航运港口以及港口附属企业，几乎占据了整个贝尔亚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财富。
欧胖子在抱住查坤城这条大腿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最鼎盛时期甚至拿下了超过整个贝尔亚成半数以上的客户。
但是自从闵西延放出消息说他那里也可以提供优质的防腐螺纹零件之后，欧胖子手上的客户便开始大量流失。
以至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欧胖子的新天地便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欧胖子虽然没有生意可做，却也没有闲下来。
王朝阳让欧胖子继续搜集信息，尤其是那些和闵西延有关系的商业信息。
到了一个月的时间，欧胖子给出一组数据。
闵西延已经把欧胖子的全部客户都抢了过去，除此之外又额外拿下了近三成的新增客户。
这意味着整个贝尔亚城港口设施类行业有八成以上的客户都到了闵西延的手上。
然后王朝阳又让欧胖子去做更细致的调查：那些被闵西延抢到手上的客户中，哪类产品的业务往来占大头。
因为防腐螺纹零件只是一个泛泛的称呼，细分开来可以分为很多种。
王朝阳让欧胖子去做的，便是把情报细致化。
欧胖子当然无法领会王朝阳的用意，但他这次却学乖了，百分之百地按照王朝阳的话去执行。
欧胖子真不是不想动脑，问题是每次他想动脑时，都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太受不了，与其屡屡遭受打击，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当提线木偶。
欧胖子的这种心态也不知道是进步了还是消极了。
经过欧胖子又一轮的调查，没多久便拿到了更细致的数据。
原来闵西延那边搞出来的螺纹零件同样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螺纹紧固件，另外一类是管螺纹承压件。
经过这短短一个月时间的高调销售，闵西延卖出了十五万件的螺纹紧固件，以及十二万件的螺纹承压件。
最初听到这个数据时，欧胖子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查坤城这边历时三四个月也没有卖出这么多的产品。
可闵西延竟然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达到这么庞大的数额，只能说这个老狐狸确实有几分手段。
这种手段不仅仅是商务销售方面的，还体现了他背后的生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