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上午要上课,是思想教育方面的课,讲课的仍然是昨天见过的那名教官。
王朝阳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白沟监狱里的教官和狱警,但还是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低调,尽量不要出头。所以整个上课的过程,他全程都在低着头,认真地做笔记。
但即便如此,王朝阳还是能感觉到那名凶狠的教官会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自己,而且目光中充满了不友好。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上午。
午饭吃的是馒头和青菜。馒头是用玉米面做的,青菜就是素炒黄豆芽。
那玉米面馒头的坚硬程度,和昨天晚上吃的窝头有一拼。黄豆芽也不知道食堂大厨是怎么炒的,不仅味道很差,而且非常硬,吃的时候要非常留心,因为一不小心还会塞牙。
以往王朝阳对吃食饭菜并不讲究,但牢狱里的饭菜还是让他非常的不适应,如果不是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需要饭菜里碳水化合物,他是肯定咽不下去的。
吃过午饭,众人短暂休息了半个小时,那该死的送砖的拖拉机再次出现了。
王朝阳同志毫无争议地再次被派遣去卸车。
对于找人搭伙这种事情,王朝阳心理上已经放弃了,一个人一车的砖,咬咬牙也是能搞定的。
不过运气好的是,这次派去卸车的囚犯中,眼镜也在其列。王朝阳便和眼镜搭伙,共同对付一车的砖。
眼睛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身体的骨架很小,小鼻子小眼儿,整个五官都有往中央靠拢的趋势。每次看到眼镜,王朝阳都会忍不住想到拧在一起的包子。
看眼镜同志的体格也不像是善于干体力活的人,不过多他一个搭伙,聊胜于无,也让王朝阳省事了很多。
前半段儿王朝阳在车上卸车,眼镜在下面接应。过了没多久眼镜要求上车,估计是看王朝阳太辛苦了,有些过意不去。对于这个要求王朝阳倒没有拒绝。
但没想到的是,刚上车的眼镜就一脚踩滑,直接从车上摔了下来,摔破了额头流血不止。
那名负责看管的狱警立刻冲了过来,一把粗鲁地把王朝阳推到一旁,大声骂道:“怎么搞的?没用的东西,卸个车也能受伤!你们还能干点什么?混账东西!”
王朝阳有些恼火:“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他受伤了,需要立刻送去医务室!”
“需要你来教我吗?你算个什么东西?”那名狱警恶狠狠地瞪了王朝阳一眼,不过终究是眼镜那血流不止的状况太吓人了,预警也不敢拖大,立刻叫其他人一起带着眼镜去医务室进行了包扎。
不幸中的万幸,眼镜摔破了额头看上去很严重,但其实伤口不严重,包扎之后便没大碍了。
然而这一次的事件之后,接下来几天就再也没人敢主动和王朝阳搭伙了。而每次卸砖,又必有王朝阳一个名额。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朝阳同志都不得不一个人对付一整车的砖。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王朝阳竟然也慢慢适应了铁门里的生活。
身体适应之后,王朝阳便开始考虑眼下的处境。但他悲剧地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似乎并不多。
以前某些经典的美剧他是看过的,但轮到自己真的锒铛入狱,总不能寻思着去越狱吧。何况医务室的医生他也见过,并不是长发美女,而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儿。
某个上午,王朝阳迎来第一位探监者,竟然是许中平团长。
隔着铁窗,许中平团长静静地坐在对面,王朝阳看了对方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说道:“许大团长您这么忙,还有时间来看我啊?”
许中平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就算再忙我也得来看看你啊,你这个大英雄,一个多月过去了,号子里的生活什么感觉?”
王朝阳摊了摊手说道:“感觉还不错,每天过着简单的生活,比您在外面劳心劳力轻松多了。”
许中平指着王朝阳的鼻子骂道:“你小子真够嘴硬的!”
王朝阳苦笑了一声,败下阵来:“不是我嘴硬,而是我想得开,不然您让我怎样?整整十五年,我要是不尽早做好思想建设,那这么多年可怎么熬啊?”
许中平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铁窗,压着声音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你要听了我的话,可就没有这牢狱之灾了!”
王朝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说说您这次来看我要干什么吧?”
许中平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嘿,你小子这话说的,我来看你是好心关心你,难道还能有事求你?”
王朝阳笑了起来说道:“那可说不准,人生在世谁能求不着谁呀。”
许中平板起了脸正色道:“你小子的心态倒是挺好。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看你小子过得怎么样,只要没缺胳膊少腿,那就算完成任务。”
王朝阳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眉毛一挑问道:“完成任务?团长您是被别人派过来看我的啊,是谁派您来的?”
许中平的脸色顿时慌了一下,继续板着脸脸装腔作势:“胡说八道!哪有人派我来,是我自己来看你的。再说你小子也不想想,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惦记着你?你就念我的好吧。”
王朝阳微微顿了一下,也正经起来问道:“要说起其他人,我还真想向您打听个情况。我被关进来的这段时间,查坤城那边没再出乱子吧?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许中平摇了摇头说:“没有。”
王朝阳再次问道:“真的没有?”
许中平微恼:“没有就是没有,我还能骗你不成?怎么,没出乱子你小子还失望了?”
王朝阳淡淡笑了一下:“怎么会,只要没出乱子就是好事。”
然后王朝阳又问出一个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他考虑很久都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