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王朝阳反问道。
赵立川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咱们俩是共同患过难的兄弟，你对我更是有过极大的帮助。我想到过红星厂和龙源重工会有一天站在对立面上，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王朝阳听罢，同样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局势如此，我若想破局，就只能行非常之道。”
赵立川的目光突然变得急切起来，追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吗？比如说咱们双方开展更深度的合作？”
王朝阳果断地摇了摇头：“你清楚我的脾气，也知道我的经商之道，合作之前先看人的。”
赵立川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你指的是我们的侯总吗？”
王朝阳淡淡一笑：“我已经领教过你们侯总的手段了，也非常了解他的经营理念。我们双方的信念背道而驰，不存在任何合作基础。”
赵立川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仰头微闭着双目感叹道：“看来这一战终究是无法避免了。”
王朝阳提了一杯酒，不无感慨地说：“这一战确实无法避免。赵老哥为难你了。”
赵立川自然知道王朝阳话中含义，红星厂和龙源重工的较量已经不可避免，如同两军对垒一般，极有可能会展开一次你死我活的厮杀。
这就使得赵立川的处境变得非常尴尬。
论公，赵立川是龙源重工的中层干部，自然应该考虑龙源重工的利益，但是私交上，他和王朝阳又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如此一来，赵立川的立场将会变得非常艰难起来。
赵立川陪王朝阳喝了一杯酒，饮罢皱起了眉头，却又突然舒展开来。
“朝阳老弟，这个话题虽然比较敏感，但是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作为朋友我非常清楚你的这个决定，是为红星厂好，更是为重工产业基地的前途考虑。我专程找你喝酒，可不是为了向你抱怨的。”
王朝阳也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如果你专程见我的目的只是抱怨，那就不是我认识的赵立川了。”
赵立川主动举起酒杯：“这样最好，你我军中是对手，私下是朋友。”
又是仰头饮罢。赵立川一边给两人倒酒，一边问道：“我听说省科技部组织的研讨会，特意给你发个邀请函，你却拒绝了。这事是真的吗？”
王朝阳点了点头。
赵立川轻叹一口气：“若牛副市长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感动的！佩服佩服，就凭你这个举动，咱们就当饮一大白。”
王朝阳心中微微感触，赵立川果然还是够了解他。他拒绝参加那个研讨会固然有各种理由，但最重要的一条，还是怕影响牛副市长。
如今牛副市长的情况不明朗，南阳市这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负面影响。王朝阳本人又跟牛副市长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个时候王朝阳绝对不会大摇大摆地去参加省里的研讨会的，即便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在跟葛庆利解释时，王朝阳并没有直说这个原因，但却没能逃过赵立川的眼睛。
喝下一杯酒后，王朝阳紧跟着又提起一杯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其严肃起来：“赵老哥，这杯酒是我敬你的。”
赵立川端起酒杯却愣住，问道：“怎么突然向我敬酒？”
“因为我刚刚想明白，你这次主动找我喝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立川不明：“那你觉得是什么？”
王朝阳道：“既不是评论我那三篇论文，也不是为了感慨你我双方即将形成的敌对状态。你真正想表达的是，你已经看透我发表那三篇论文的真实目的。”
赵立川的神情微微一变，但还是笑了笑道：“即使是这样，也不至于专门向我敬酒吧。”
王朝阳的脸色却依然凝重，说道：“我的目的连你都看得出来，那么你们的侯总就更看得出来了。所以赵老哥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提醒我，侯青海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目的了。我猜的没错吧。”
赵立川听罢连连摆手：“你猜的不对，我可没你说得那么好心。”
赵立川虽然否定了他的这个说法，但是王朝阳依然把酒喝光。
王朝阳十分明白赵立川此时的尴尬处境，他属于侯青海的下属，本不应该做这种私下里通风报信的事情，但是同时他跟自己的关系又非比寻常，所以才忍不住通过这种方式暗示：侯总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提醒多加小心。
但这种话又不方便明说，所以即便是王朝阳猜出来，赵立川也只能摇头否认。
在赵立川离开之后，王朝阳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思考了良久。红星和龙源重工的战役已经拉开帷幕，而战况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所以他必须沉下心来仔细理清思路。
双方的争斗焦点，与其说是滨桥集团的巨额订单的抢夺，还不如说是工程机械行业的后起之秀与老牌巨头之间的王座之争。
战争的主动发起方是红星厂，而对于这场战争的必要性无需赘述，王朝阳的战斗决心也非常坚定。
王朝阳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双方的实力对比。龙源重工的优势非常明显，体量大，影响力大，侯青海个人的底蕴雄厚。但是龙源重工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技术实力不足，创新能力基本为零。
反观红星厂，优势也很明显，那就是技术实力过硬。王朝阳可以非常自信地说，如今红星办事处的技术团队已经远远甩开龙源重工好几条街。但红星厂的弱点也非常突出，那就是体量小，影响力不足，甚至不到龙源重工的十分之一。
这将是一场以小博大的惊险战争。
今天赵立川专程找自己喝酒，目的就是暗示王朝阳，侯青海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这场战争的道理。而往更深一层次考虑便是，侯青海既然已经知道战争无可避免，那么他必然会采取行动。王朝阳接下来必须要考虑侯青海会采取哪些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