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这些情况，温博昌殷勤地看向王朝阳说道：“小王同志，上次跟你讨论完这个话题，我发现你对这方面问题似乎颇有见地，所以接下来就请你不吝赐教了。”
王朝阳受宠若惊，立即谦虚道：“上次我只是随口说了一些，可不敢保证能帮您真正解决问题啊。”
温博昌和蔼地笑了笑，道：“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你愿意，那就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能解决我们的问题，那最好了。就算解决不了，也没关系，权当是学术交流了。”
王朝阳思考了片刻，谨慎地说道：“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您形容的这个问题，其实在国外有一个专门的学科，叫系统工程设计。这门学科针对的就是像桥梁建造、隧道建造这类大型工程的合理化设计问题，不知道您是否了解。”
温博昌闻言眼睛一亮：“没错，就叫系统工程设计！以前我带团出国考察，也曾多次听过这个名字。但无奈的是，只了解它的皮毛，却不知道这门学科的精髓。这么说啊，你了解系统工程设计喽？”
王朝阳微微一笑：“不瞒您说，单这么学科来说，我不但了解，而且已经运用在红星厂的实践中了。”
一句话，立即引起了众人的瞩目和兴趣，温博昌更是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目光片刻不离王朝阳，追问道：“那赶紧给我介绍一下这所谓的系统功能设计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解决我们滨桥集团的问题？”
王朝阳挠了挠眉梢，道：“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先简单给您做一个演示吧。”
说完这话王朝阳便喊饭店的服务员帮他取来大中小三个杯子。然后把三个杯子依次放在一个大碗旁边。
王朝阳拿起茶壶对众人说：“我现在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把茶壶里的水倒入碗中。但是不可以直接倒，需要依次通过三个杯子，而这三个杯子的容积并不相同。诸位可以想一想，这大中小三个杯子要如何排列，才能尽快把碗填满？”
王朝阳举的这个例子十分新奇，在场的几位专家都非常感兴趣。包厢里沉静了片刻，丁涛第一个说道：“小王同志举的这个例子其实就是木桶原理的另外一种表示形式吧。这三个杯子的容积各不相同，所以我觉得整体的速度取决于那最小的杯子。至于这三个杯子该怎样排列，其实并不会影响整体效率。”
王朝阳笑着反问道：“真是这样的吗？”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附和道：“应该是这个道理。”
王朝阳道：“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可以当场试一下吗？”
丁涛来了兴致：“那咱们就试一下，我亲自来。”这样说完，他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并随机把三个杯子摆在大碗旁边。
他随便摆放的正好是依次大中小的顺序，拿起茶壶，向最小的一个杯子里注满了水，又将小杯子里的水倒入中杯。
由于中号杯子没有灌满，丁涛又重新拿起茶壶往小杯子里倒茶水。小杯倒满之后，再一次往中杯里倒水。重复了两次，中杯已经被倒满，然后他拿起中杯往大杯里倒水。
跟上一次遇到的情况相同，大杯没有倒满，只能继续等待，丁涛又只能重复小杯和中杯的过程。
而实验做到这里丁涛突然停了下来。他拎着茶壶，看着面前三个杯子，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我之前想错了，这绝不是简单的木桶原理。由于大杯小杯中杯的容积之间互相制约，这其中的原理要比木桶原理复杂的很多。”
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丁涛能够发现问题，葛庆利和温博昌也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表面上看，大中小三个杯子非常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非常复杂。
但至于究竟复杂在哪里，以及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三位教授一时之间也有些糊涂，于是乎包厢里面再一次陷入沉默。
王朝阳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同样安静地看着三位专家。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十多分钟。温博昌率先懊恼地挠了挠头，说道：“小王同志这个问题有点绕，还是你给我们解释一下吧。”
王朝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问题其实没有解释的必要，我举这个例子的目的，也不是问题本身。我只是想说明，系统工程设计是一个怎样的学科。
眼前的大中小三个杯子，如果放在实际项目中就有可能变成是推土机、挖掘机、起重机甚至是手推车……用隧道挖掘工程举例，这些设备的工作方式往往是串联在一起的。那么如何安排这些设备的工作顺序，以及如何确定每一个设备的工作速度，系统工程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王朝阳这番话说完，在座其他三位专家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门学科可能非常复杂，因为这些已经超出了机械设计的范畴。
另外他们也真正意识到自身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其实滨桥集团所遇到的这个问题绝不是个例。国内绝大多数工程类企业都面临着这个难题。以往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管理，完全是放羊式的。
经过刚刚那个简单的小实验，以及后面王朝阳的解释，在座的三位专家在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这个以往一直被他们忽略的难题宛如突然在面前升起的一座高峰一般。滨桥集团或者说国内其他类似行业要想提高效率就必须跨过这座高峰。
此刻的温博昌心中既感到震惊，又有些急不可待。问题的核心已经被王朝阳指了出来，那么到底该怎么解决，是他此刻最想知道的。
葛庆利此刻的心中除了震惊，还有几分愧疚。他是省里著名的行业专家，并且在大学里任教。他平时的工作就是研究行业的难题以及培养人才。可眼前这个难题，如果不是今天王朝阳指出来，他甚至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不可谓是一种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