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推演:伏击地点选择在无任何遮蔽的平坦戈壁,而非峡谷隘口。判定:敌方对自身近战实力有绝对自信,意图以最快速度冲垮阵型,速战速决。】
战术建议:放弃被动防御,以前置火力覆盖,瞬间打乱敌方部署,制造混乱,再行剿杀。
一连串的信息在陆渊的意识中流淌而过。
他的好父亲,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而且派来的,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
“林铮。”
“大人。”
林铮催马靠前,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传令下去,全队原地休整,埋锅造饭。”
陆渊的命令让林铮一愣。
埋锅造饭?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
就连周围的凉州兵都面露不解。
但三百黑甲卫士闻令而动,没有丝毫迟疑。他们翻身下马,从驮马身上解下行军锅和包裹,动作娴熟地开始准备。
“大人,这……”林铮压低了声量。
“让他们来。”陆渊的话语平静无波。
“让他们靠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一点。”
“看清楚我们是如何吃饭的,也好看清楚,他们是如何死的。”
林铮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陆渊的意图。
这是阳谋。
是引蛇出洞,更是对潜伏暗处之人的无情嘲讽。
很快,干燥的骆驼粪被点燃,几口行军锅架了起来。虽然只是烧水,准备一些肉干和干粮,但那升腾起的袅袅炊烟,在这死寂的戈壁上,显得格外刺眼。
囚车里的陆明也嗅到了不对劲,他抓着铁栏,死死盯着陆渊的背影。
他知道,父亲的后手来了。
他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又旋即被更大的恐惧攫住。
父亲派人来,真的是为了救他吗?
还是……杀他灭口?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就在一名黑甲卫士将一块肉干丢进沸水中的瞬间。
异变陡生!
“杀!”
一声暴喝冲天而起。
左右两侧的沙丘之后,无数黑影骤然暴起,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身着破烂的皮甲,脸上蒙着面巾,挥舞着各式兵器,看起来与寻常的马匪流寇并无二致。
但他们冲锋的阵型,彼此间的呼应,以及那股一往无前的杀气,无不彰显着他们是百战精锐。
目标明确。
囚车!
以及队伍最前方的陆渊!
五百凉州兵瞬间紧张起来,不少人甚至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这股气势太强了。
然而,三百黑甲卫士依旧稳如泰山。
他们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冲来的敌人,只是在各自队长的口令下,迅速完成了三列横队的布阵。
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跪,第三排站立。
三百支黑洞洞的火铳口,对准了潮水般涌来的“流寇”。
“流寇”的首领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独眼壮汉,他冲在最前,手中的开山刀闪着寒光。
他看见了对方的阵势。
也看见了那些古怪的“烧火棍”。
愚蠢的文官,以为靠这些东西就能挡住他们?
今日,便要让这黄沙,成为陆渊的葬身之地。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距离在飞速拉近。
独眼壮汉甚至能看清陆渊那张过分平静的脸。
他举起了刀,准备发出最后的冲锋号令。
“开火。”
陆渊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黑甲卫士的耳中。
“砰!砰!砰!砰!”
不是一声巨响。
而是三百支火铳,以一种错落有致的韵律,接连不断地喷吐出火舌。
三段击!
震耳欲聋的轰鸣彻底撕裂了戈壁的死寂。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流寇”,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前爆开一团团血雾,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颓然倒地。
独眼壮汉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可能!
这个距离,连重弩的破甲箭都未必能造成如此杀伤。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第二轮齐射到了。
“砰!砰!砰!”
又是数十人倒下。
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后面的“流寇”惊恐地看着前面的人墙被轻易撕碎,子弹撕裂血肉的声音,比任何战鼓都更让人心悸。
这不是战斗。
这是屠杀。
“散开!散开!”
独眼壮汉声嘶力竭地咆哮。
可是在这片平坦的戈壁上,他们无处可躲。
第三轮齐射。
第四轮……
黑甲卫士们像一台精准而冷酷的杀戮机器,装弹,瞄准,射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短短十几次呼吸的功夫。
方才还气势如虹的五百精锐刺客,已经倒下了一半。
剩下的刺客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掉兵器,发出惊恐的嚎叫,转身就跑。
来时有多凶狠,逃跑时就有多狼狈。
“钱文柏!”陆渊开口。
“末将在!”
一直游弋在侧翼的钱文柏和他麾下的轻骑立刻领命。
“一个不留。”
“遵命!”
轻骑们发出一声呼哨,追着那些溃逃的刺客掩杀而去。
演武场上,黑甲卫士们停止了射击,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枪膛,重新装填弹药。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囚车里的陆明,早已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些被轰得面目全非的,曾经是侯府最顶尖的死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自己败得不冤。
在这等“天罚”面前,什么苍狼铁骑,什么侯府死士,都只是一个笑话。
陆渊翻身下马,缓步走到战场中央。
那名独眼首领还未死透,他的一条腿被子弹打断,正靠着一具尸体喘息,怨毒地盯着陆渊。
“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要你命的人。”
陆渊从林铮腰间拔出火铳,对准了他的脑袋。
“告诉镇北侯,他的儿子,我会安安全全地送到陛下面前。”
“至于他送来的这份大礼,我也收下了。”
残疾人还想说什么,但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
战斗结束。
陆渊在残疾人的尸体上摸索片刻,很快,掏出了一块入手温润的玉佩。
玉佩的一面,雕刻着一个古朴的“陆”字。
镇北侯府的信物。
铁证如山。
陆渊将玉佩握在手中,正准备收起。
【察言观色】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信物。】
【建议:深度探查。】
嗯?
陆渊将玉佩翻了过来。
在玉佩的背面,那个“陆”字之下,赫然还雕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繁复的徽记。
那是一只盘踞在山巅的黑色狼首,狼口大张,仿佛在吞噬着一轮血色的残月。
这绝不是镇北侯府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