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命令。”
陆渊终于转过身来。
“卫庄,你即刻带人,将府内所有伤员,全部转移至七皇子府。”
“什么?”卫庄大惊,“侯爷,这个时候……”
“就因为是这个时候。”陆渊打断了他,“告诉七皇子,定国侯府为他挡刀,流了血。这笔账,他得认。这些伤员,他得治。从现在起,定国侯府与七皇子府,荣辱与共,生死一体。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这是在绑得更深!
是用人命和鲜血,彻底断了赵瑞任何摇摆的可能!
“林铮。”
“属下在!”
“你留守府中,紧闭府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若天亮之前我没有回来……”陆渊看着他,一字一句,“你就带着我爹的牌位,去宫门口跪着。”
林铮身体剧震,双目瞬间赤红:“侯爷!”
“跪着,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就跪着。”陆渊的指令不带一丝情感,“这是命令。”
林铮死死咬着牙,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安排完一切,陆渊再不看二人,径直走向内室。
“更衣。”
……
一刻钟后。
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朴素马车,在两队禁军的“护送”下,驶出了定国侯府。
车厢内,陆渊换上了一身墨色常服,安静地坐着。
没有带任何护卫。
没有带任何兵器。
他就这样,孤身一人,赴一场天子之约。
马车行驶在死寂的朱雀大街上。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单。
街道两旁,店铺的门窗紧闭,连一丝灯火也无。
只有一队队手持火把、身披重甲的禁军,在街头巷尾往来巡逻,冰冷的甲胄反射着火光,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整座百万人口的京城,在皇权意志下,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警告!宿主正进入最高级别的权力场域!】
【皇帝赵乾的“天子领域”已激活,区域内所有NPC对您的初始信任度-50%,敌意+30%!】
【“潘多拉的魔盒”任务已进入关键节点,您的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直接导向“窃国者当立”或“王朝崩塌”两种结局!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渊却只是缓缓闭上眼。
天子领域么?
很好。
就让他看看,是他的刀利,还是皇帝的龙威更重。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猛然一停。
“侯爷,到了。”
外面传来禁军将领毫无感情的通报声。
陆渊睁开眼。
他推开车门,迈步而出。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眼前,是承天门高耸入云的巍峨城楼。
宫墙之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数的火把汇成了一条火龙,将整座皇宫映照得如同白昼。
脚下,是一条笔直通往深宫的御道。
御道的尽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个身穿蟒袍的大太监,正带着两排小太监,安静地站在御道入口,似乎已等候多时。
他看见陆渊,尖细的嗓子划破夜空。
“陛下,在麒麟殿,等着您。”
麒麟殿。
这个名字,本应代表着祥瑞与太平。
但此刻,陆渊跟在那个引路大太监身后,踏入殿门的一瞬间,只觉得踏入了一座巨大而华丽的坟墓。
寒气,从磨得光亮的金砖地面,顺着脚底,一路侵入四肢百骸。
空旷。
死寂。
巨大的殿堂内,没有多余的宫人,只有十几根需要数人合抱的蟠龙金柱,沉默地矗立在昏暗的光影里。
陆渊的脚步声,是殿内唯一的声响,一声一声,清晰得令人心悸。
他抬起头。
视线的尽头,九阶白玉台阶之上,龙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穿玄色常服的男人。
皇帝,赵乾。
他没有穿龙袍,没有戴冠冕,就那样随意地坐着,一只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
但在赵乾的身前,台阶之下,还跪着一个人。
一个身形单薄,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的人。
七皇子,赵瑞。
赵瑞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他跪在那里,头深深地埋下,不敢抬起分毫。
而在赵瑞身旁的地板上,赫然放着两样东西。
一截用锦布包裹,却依旧散发出淡淡腐臭气息的人类断臂。
一块沾染着暗沉血污的青铜令牌。
大太监将陆渊引至殿中,便躬身退下,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殿外的黑暗,殿门也随之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内外。
殿内,只剩下君、臣,与父、子。
还有那截代表着死亡与背叛的断臂。
“陆渊。”
龙椅之上,皇帝赵乾终于开口。
他的嗓音并不高,也没有任何怒意,平淡得像是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
“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陆渊没有半分犹豫,上前几步,在距离断臂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躬身行礼。
“臣,定国侯陆渊,参见陛下。”
“免礼。”赵乾的声音依旧平淡,“朕让你看东西。”
陆渊直起身,垂眸看向那截断臂。
手臂的断口处,血肉已经完全炭化,并且这种诡异的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向着手肘的方向蔓延。
“回陛下,此乃‘半步枯荣’之毒。”
陆渊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中者,半步之内,生机枯竭,血肉荣华为碳。此毒,乃大内禁物。”
赵乾没有说话,只是扶手上的敲击声停了。
整个麒麟殿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个停顿而凝固。
陆渊继续说道,完全无视了那股足以压垮心神的帝王威压。
“旁边这块令牌,是昆仑阁杀手的信物。臣斗胆猜测,这截断臂,便是来自一名潜入京城,图谋不轨的昆仑阁刺客。”
“图谋不轨?”
赵乾终于有了第二句评论,他重复着这四个字,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好一个图谋不轨。”
他将视线从陆渊身上,移到了跪在地上的赵瑞身上。
“瑞儿,你告诉定国侯,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赵瑞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嗓音里满是哭腔和恐惧。
“回,回父皇……是……是定国侯……是定国侯府的人,送,送到儿臣府上的!”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