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雷一听书记叫他，果然让孟繁亮猜对了，不由得看向孟繁亮。
孟繁亮朝他丢个眼色，装作啥事没有的就走了，溜进了旁边的代销点。
村里的代销员白天一般都下地干活，代销点一般情况下只在傍晚开门。
因为现在不是农忙时节，代销员就不需要充实到生产一线下地干活，所以他白天也来代销点开门。
孟繁亮溜进代销点不是为了买东西，只是躲开孟宪雷而已。
不要让干部们看到自己跟他在一起就行。
孟宪雷回到办公室，姜文高问他：
“小刚要跟着你的拖拉机去陶瓷厂看大刚，你为什么不捎着他？”
“我肯定不能捎着他啊！”孟宪雷一脸严肃的说：
“大拖拉机是集体的机械，是为集体服务的，不是给个人服务的。
我今下午是去给大队拉瓦，不是为了拉着某个人去走亲戚。
他想让我拉他去看大哥，我肯定要拒绝他。
我可不能用集体的机械给个人服务。”
看他一脸严肃说的冠冕堂皇，聂联刚不由得笑道：“大爷爷这话说的，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啊。
是不是刚才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孟宪雷瞪起牛眼怒道：“你别管是谁教的，难道我说的不对？”
聂联刚说：“不对，你还真是说错了——”
“哎——小刚！”姜文高示意小刚不要再说了，他看着孟宪雷：
“看来还真是有人教你了，要不然你说不出这些弯弯绕。
拖拉机是集体的东西这个没错，但只要是咱们大队的社员，那就是集体的一份子。
你给大队拉瓦，顺路捎着小刚，又不是专程去送他，那还分什么集体和个人？
这么多年了，别说本村的社员，就是外村的，顺路能捎人家一程也是应该的。
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怎么让你给说出这么多花样！
少废话了，赶紧捎着小刚，走吧！”
“那不行！”孟宪雷一根筋的牛脾气上来了，“姜书记，刚才我都说明白了。
集体的就是集体的，个人的就是个人的，这个不能混了。
我大公无私，绝对不能用集体的东西给个人办事。
反正我不捎他。”
孟宪雷说完，直接转身就往外走。
“你站住！”姜文高生气了，“我现在命令你带上小刚。”
孟宪雷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姜书记，你想以权谋私？
你是书记，你以权谋私我管不着。
可我就是不能用集体的东西给个人服务。”
孟宪雷的性子虽然很急，但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把他惹急了，他还是很服从干部的安排的。
但是现在，很明显这家伙的牛脾气上来了。
连书记的命令都不听了。
姜文高怒了！
身为大队书记，竟然连大队的拖拉机手都管不了，那他这个书记就是个摆设。
“孟宪雷，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捎不捎小刚？”
“不捎！”孟宪雷一梗脖子，“即使书记让我捎，我也不捎。
用集体的机械为个人服务，这是公物私用，是犯错误。
犯错误的事我不干。
就是书记下命令了，我也不干。”
“好，好好好！”姜文高气得脸色都变了，“捎着小刚就是犯错误，你怕犯错误是吧？
那好，我不为难你，我不让你犯错误。
犯错误的事让别人来干。”
说着，他命令一个民兵：“你去把姜宝顺给我叫来。”
孟宪道一听这话，立马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姜书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文高呼出一口怒气，“你不是怕犯错误嘛，那你就别去了。
今下午放你的假，你爱干嘛干嘛去。
你怕犯错误，有人不怕犯错误。
我问问姜宝顺怕不怕犯错误？
他要是不怕的话，就让他去陶瓷厂拉瓦，顺便捎上小刚。”
孟宪雷脸都白了。
他没想到书记能来这一手。
姜宝顺也是拖拉机手，他开的是大队里那台二五拖拉机。
虽然都是拖拉机，但二五拖拉机和50拖拉机开起来是不一样的。
50拖拉机更大，拉得更多，跑得更快，对驾驶技术的要求更高。
可以这么说，一般情况下，村里开大拖拉机的，在驾驶技术上比开小拖拉机的要强得多。
而在本村这三个拖拉机手当中，孟宪雷的驾驶技术尤其精湛。
比另外那俩拖拉机手都高明很多。
姜宝顺一直开二五拖拉机，技术虽然不错，开大拖拉机也没问题，但是在驾驶技术的精湛方面，肯定比孟宪雷逊色不少。
而孟宪雷常年一个人抱着这辆大拖拉机，爱若珍宝，现在一听要让别人替他开，他首先就是心疼他的拖拉机啊！
另外，书记如此愤怒，直接让姜宝顺开拖拉机去拉瓦，到底是只开这一趟，还是以后这辆大拖拉机就由姜宝顺开了？
孟宪雷肯定吓坏了。
“姜书记，你什么意思？”孟宪雷大叫起来，“你把姜宝顺叫来，让他开我的拖拉机？
他就是个开二五子的，能开得了那么大的拖拉机吗？
你怎么能乱指挥呢！”
孟宪雷这也是急了，让他有点口不择言。
要不然的话，他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至于公然指责大队书记乱指挥。
果然，他这话更加激怒了姜文高，气得脸色都铁青了，直接朝门外一指：
“孟宪雷，你给我滚出去！
我怎么指挥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旁边的大队长孟庆义也朝着孟宪雷怒吼：“你胡说八道什么？喝酒了吗？
是不是喝醉了？怎么净说胡话？
你出去吧，先回去吧！”
孟庆义朝着孟宪道发火，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让他赶紧先离开大队办公室，不要再跟书记硬顶了。
就孟宪雷这样的口才，跟书记硬顶起来，肯定越说越僵。
真要把书记彻底惹怒了，那孟宪雷这个拖拉机手可就彻底别想干了。
孟宪雷虽然暴躁，他也不傻。
而且他最怕的就是不让他干拖拉机手了。
一看孟庆义朝他大吼，同时朝他使眼色，他就明白过味儿来了。
也不敢犟了，赶紧走了出去。
很快，民兵把二五拖拉机的驾驶员姜宝顺叫来了。
姜文高吩咐他，开着大队的大拖拉机，去白石岭陶瓷厂拉大瓦。
姜宝顺还没搞清楚状况，有些为难的说：“书记，这是为什么啊？
我看孟宪雷就在院里，为什么不让他去，反而让我去啊？
大拖拉机我不是不能开，可我不如孟宪雷开得熟练！”
“能开就行，让你去你就去，那那么多废话！”
姜宝顺不敢多说了。
按照书记的吩咐，到了院里，从孟宪雷那里把介绍信和现金什么的都要过来。
然后带着聂联刚，出来大队院，俩人爬上了大拖拉机的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