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振安明白小刚的意思了。
大概小刚是怕自己为难吧？
他心里一热，感觉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于是对于孟庆莲说：“你不用那么多意见，从明天开始让夏芳婷跟着生产队下地干活，不要去放牛了。”
孟庆莲又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她要去把卞银芳他她们几个妇女都叫回来，跟着去生产队干活。
就她们上午打架这事，生产队肯定再不会有后续的处理了，在家里装病没啥意义，反而耽误挣工分。
聂翠兰和姓聂的那几个妇女，那是真的受了伤，她们在几天之内可能没法下地干活。
不但要耽误挣工分，而且通过这件事，也能在集体里表现出双方觉悟的高低。
你看看，同样是打架，老孟家这边的妇女，在孟庆莲的领导之下轻伤不下火线。
明明受了伤，还坚持着下地干活，再反观以聂翠兰为首的姓聂的那些妇女呢？
明明知道秋收这么紧张，还要在家故意装病。
这思想觉悟实在是太落后了。
孟庆莲决定，到时候联合手下的妇女们给姓聂的提意见的时候，这些话都是要提出来。
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眼看着快要下工了，聂联刚找到队长聂振安。
对他说自己需要早走一会儿，去找那两个放牛的。
因为夏芳婷放牛是罗雨兰强烈要求的，明天队里安排夏芳婷下地干活的时候，罗雨兰可能会不同意。
所以他想早走一会儿，去做做罗雨兰的工作。
他对队长说，罗雨兰比较听自己的劝说。
他这么说正中队长的下怀，其实队长也想到这一层了，就怕明天安排的时候，罗雨兰会从中作梗。
那石芯子生死不惧，惹了她也是很麻烦的。
聂联刚还是扛着自己的镢头，穿过一道道沟壑，找到了那两个放牛女子。
罗雨兰的手术相当成功——她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她还年轻，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正常的女人了。
在医院做手术期间，她对于自己这个生理缺陷也有了全面的了解。
当她知道这点生理缺陷在医生眼里几乎不算病，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毛病的时候，她震惊了。
她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毛病，放在农村人身上，就能改变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比方说，自己的姑姑！
她就问医生，自己的姑姑能不能做手术？
医生得知她的姑姑已经快六十岁了，表示不建议手术。
因为这种生理缺陷要做手术，越早越好。
快六十岁的女人，因为这种缺陷的原因，会出现一些其他的伴生病，手术起来会很麻烦，甚至有一定风险。
另外，医生认为，一个农村的女子有这种缺陷，快六十岁了，她的心理也早已接受了自己的生理缺陷。
再做手术改变她，她在心理上可能会无法接受。
即使做了手术，她从心理上也不认可男人，她还可能嫁人吗？
罗雨兰和她的母亲听了医生的这些建议，觉得医生说得很对。
她的姑姑早已心如死水，做了手术也不可能嫁人了，那做手术还有什么意义呢？
再说了，哪有钱啊？
罗雨兰因为还年轻，手术简单，手术费不到一百块钱。
也许加上娘俩来回的车费和生活费，全部费用也花不了一百块钱。
可就是这一百块钱，对于一户农民来说，那是多少年也攒不出来的巨款。
据罗雨兰跟家里人说，这些钱是小刚从他大哥聂大刚那里借来的。
对于这些钱的来历，罗家人有些怀疑，毕竟这么大一笔巨款，大刚能不能拿得出来不说，即使能拿得出来，他会拿出来借给小刚吗？
再者说了，小刚仅仅是跟着雨兰放了几天牛，俩人的关系就能铁到这种程度吗？
罗雨兰的解释是，小刚是个特别讲义气的人。
小刚讲义气？他比胡传魁还讲义气？
罗家人依然是表示怀疑！
家里人有心去聂振杰家里问问这笔钱的来历，而且，人家借了这么多钱给自己家治病，总得去表示感谢吧！
可罗雨兰拦着不让去，她说这是小刚瞒着家里人跟他大哥借的，他家人不知道。
反正不管她怎么说，这么大一笔巨款的来历，在罗家人心里总是有一层神秘色彩。
关键的问题是，雨兰说过，这笔钱自己家不用急着还。
小刚他大哥说了，再过几年，别说一百两百，就是一千两千的钱，对于每家每户来说也是小钱。
这话说的，就不是神秘的问题了，而是让罗家人感觉聂大刚是在讲《山海经》。
不过，这笔钱不用急着还，过几年等有钱了再说，还是让罗家人放心不少。
要不然的话，她们家的人也不敢给女儿花这么多钱做手术。
也就是说，罗雨兰年轻，手术做得早，一共也得花了将近一百块。
要是她姑姑做手术，据医生说可能很复杂，花费是罗雨兰手术的数倍。
即使不考虑姑姑的病情和心理问题，光是费用问题，就成功劝退了罗雨兰娘俩建议姑姑动手术的想法。
能在雨兰21岁这年手术成功，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改变了她一辈子的命运，对于罗家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虽然这笔钱来历神秘，但这一点都不影响罗家人对小刚的感激之情。
全家人到现在都守口如瓶，没把女儿恢复的大喜事公之于众。
这几天家里人一直都在叩问女儿的口风：
“要不要嫁给小刚？”
“据说小刚被人打得不中用了，到底还能不能嫁给他？”
在罗家人看来，小刚改变了雨兰一生的命运，是她的大恩人。
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可罗雨兰跟家里人说，她已经跟小刚磕头拜了干姐弟。
这让家里人又开始疑惑，小刚不图回报，那他为什么还这么帮雨兰呢？
干姐弟的情分？
实在无法理解。
罗雨兰无法回答家里人的疑问。
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小刚为什么这么帮自己。
自从回来，罗雨兰只见过小刚一面。
肯定要跟他汇报自己手术成功。
另外就是要求把剩下的钱还给小刚。
可是小刚不要，“那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钱，剩下了你自己拿着花就行。
再说了，你那一份还没卖完呢，以后缺钱了再去卖。
比方说，等你缺钱置办嫁妆的时候，就跟我说。
不过这些钱你可得拿好了，别让你家里人看到。
要不然说不清楚。”
这几天，罗雨兰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小刚。
意思是，不知道应该把小刚做个什么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