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咬了咬嘴唇,屈身跪下,“陛下,您让夜儿搬离月歆宫,究竟是因为月歆宫死过人对么?您是嫌晦气,对么?”
“夜儿!”凌晟一声怒喝,猛站起身来,“孤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不堪么?”
夜影迎上他的目光,虽有一丝惧意,但没有丝毫退缩之意,“陛下,云姨是夜儿在这世上除师傅之外唯一的亲人,如今云姨不在了,但月歆宫还留有云姨的气息,夜儿不想搬离月歆宫!还请陛下成全!”
凌晟深吸一口气,越案来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语声放的低柔,“起来吧!孤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
夜影抬头看着他,这只手,曾不止一次像这般向她伸来。他究竟待她如何,她心中自然是明了的。
不若,她次次忤逆于他,她都不知该死了多少次。
终是缓缓抬手,轻覆上那只所独属于男子的修长的手。
指尖刚一触及,便被紧紧握住,下一刻,随着一股大力,被拉站起身来。
鼻尖直接撞到一堵坚实的胸怀之中。
她一阵惊骇,她想要退离他的怀抱,却被他满满拥住,她动弹不得。
他轻拂着她脑后的发,刚沐过浴,此时发还处于半干状态,丝丝缕缕,散发着清香。
“夜儿,孤明白你的心!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孤便先暂允了你,待你心境好些,再搬不迟!”
“陛下说来说去,还是要让夜儿搬离月歆宫。夜儿不想!”夜影在他怀中犟着自己最后的倔。
“夜儿!”凌晟语声有些温怒,“孤什么都可以容忍你,但是孤,也是有底线的!不要让孤生气!”
夜影在他怀中抬头看向他,“夜儿听陛下的便是!”
凌晟总算是神情松展开来,松开了她,又抬手轻拂上她的脸颊,“面容憔悴,看来孤要好好将你养养了!”
夜影撇过脸,躲过他的目光,“夜儿是陛下所养的一只宠物么?”
凌晟又握住她的手,“夜儿若觉得是,那便是!”
这手可是粗糙了不少,在宫外,都做了些什么?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即便是受苦,都不愿意回来,回到他身边。
可他不会再放开她,即便是用强,也不会再放她离开。
绝不会!
夜影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陛下想必应该还有要事,夜儿便先回月歆宫了!”
他却又一把拉过她,在她耳边轻语,“先回去好生歇着,晚上孤去与你相伴!”
听的这话,夜影的耳根子烧了烧。凌晟松开了她,她转身逃也似得离去。
出了流浮宫,姜珞迎上。
夜影直言道:“姜珞,我们还回月歆宫!”
“还回……月歆宫?”姜珞有些诧异。
“是!还回月歆宫!陛下准我暂不用搬离!”
“那姜珞便再去将夜姑娘的东西搬回来!”
夜影看向她,还是隐不去眸中的复杂,“辛苦你了!姜珞!”
……
终于又再次踏入月歆宫,往日曾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之久,也是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院中的花儿,似乎开的更艳了,形形色色,品种繁多。
然而,却是物是人非!
她才离开短短时日,曾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便撒手而寰。从此,她耳边,便少了一个人的唠叨。
姜珞满头大汗的将一些物品又从琉璃阁搬了回来,重新规整原位。
若是换做以前,夜影会与她不分彼此,闹闹哄哄的一起做事。
可现在,她却是在远处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还是不能相信青樱的话,姜珞是一个好女子,于她很忠心。她不相信这样一个女子,会是一个……
她曾为了她,挨了那么多板子,半条命都没了。她又为了她,去挨了别人的耳光,脸被人打肿,她都未吭一声。她还又为了她,拿了簪子,毫不犹豫的扎进自己的身体,承受着皮骨上的剧痛,鲜血淋漓……
试问,这样一个对她忠心的女子,又怎会……去害她?
姜珞过来,“夜姑娘,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一路回来,都还没有好好歇息过,先歇息吧!姜珞去御膳房为夜姑娘取些食物来。”
夜影向她淡淡一笑,轻回一声,“好!”
而就在这时,院门外来人了。
是御膳房的人特意送来了膳食,这正说呢,便给送来了,倒是省的跑一趟了。
姜珞去将饭食接了过来,“夜姑娘,还是先用些膳食,再行歇息!”
夜影还是淡淡一笑,“好!”
两人回到殿室内,姜珞从食盒内端出一道道精美的膳食,摆放在案上。
食物的香味飘散开来,飘到鼻息间,引诱着人的味蕾。
但此时,夜影纵然面对如此精美的食物,也是提不起胃口。尽管,早已饥肠辘辘。
以往,面对如此精美食物,她可不得要风卷云残一番?!
食之无味的随便进了一些,便站起身来,“姜珞,我先回寝房去歇息!如果……如果今晚陛下来了,你便想办法将他打发走!”
说完,便转身向内阁走去。
“夜姑娘……”姜珞亦站起身。
夜影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唇角扯起一丝轻笑,“还有何事?姜珞。”
“夜姑娘,不再用些膳食了么?”吃的这么少,完全不是平日的食量!
夜影又一笑,“我没什么胃口!你多食些,不必为我挂心!”
“夜姑娘还在为云姨的事……?”
夜影垂眸,不再言语,转身,步入内阁。
本就已近黄昏,夜幕很快降临。
夜影侧身卧于榻上,拧眉轻闭。
她是很累,可是,她却根本哪里能睡的着?
辗转反侧,亦难眠。
终于一骨碌起身,披上一件轻衫,踏出内阁。
“姜珞……”她轻唤。
一个人影迈着小碎步而来,“夜姑娘,有何吩咐?”
“现在几时了?”
“回夜姑娘,戌时刚过,此时是亥时!”
亥时……
她也才在榻上躺了不过近两个时辰,而她却感觉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在宫里的日子,今后若是每日都这么难熬,她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