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朗星稀。
屋脊之上。
对月一声高吟唱,“明月几时有?今夕又是何夕?……”
“呵,咯咯咯……”笑出泪来。
一声嘶吼,“我夜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你说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仰头,“咕咚,咕咚,咕咚……”
大口的酒,灌入喉间,这可不是什么酒性温和的桃花醉,入喉,烧烫火辣。
“咳……咳咳咳……咳……”咳出眼泪来。
但那又算的了什么?
“咕咚,咕咚……”继续灌,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映玥提裙一路小跑着去寻到了凌千珏,“王爷,王爷,不好了!王妃她……她不知怎么了,突然上了屋顶,还…还喝酒……奴婢劝不下来……”
还是屋脊之上。
夜影醉眼惺忪抬手一指,惨笑一声,“老天,你愚弄我,很开心,很好玩儿对么?”
“你为什么要夺走我在乎的东西?让我这么痛苦?你干脆也将我的命夺走算了!”
“你为什么偏偏留下我的命,让我一次次尝受着痛苦的滋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啪”一声,手中的酒坛被狠狠摔下,落地四裂,剩下的酒哗啦啦洒在瓦片之上,细微的流水之声,清晰可见。
一道墨影闪过,“本王何时允许你再酗酒?”
夜影闻声,转身望去,身子却在酒意之下,一个踉跄,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托扶住她。
她笑,双眼迷离。
“凌千珏……”
她抬手轻拂过他的颊。
“你还记得当初,我刚嫁给你时,对你曾说过的话么?……”
“你喝醉了,本王抱你回去休息!”
“我不要!”她歇斯底里一吼,有泪洒出眼眶。
他顿住动作,就这么托扶着她,看着她。
她凄然一笑,双目迷离,却又噙着水光,继续轻拂他的颊,“我当初对你说,我一出生,便天降异兆,还对你说方士为我卜卦,说我命硬,将来嫁夫克夫……”
“呵呵呵……我本以为这些都是我胡编滥造的戏言,是我本以为!但现在看来,非我胡编滥造,而是确有其事!”
“本王不准你再胡言!”
她摇头,“凌千珏,自我嫁给你之后,何曾像其他夫妻般,过着夫妻本该过的日子?”
“呵呵呵……现在回头想想,我果真是如我当初所言,命该死的硬,还嫁夫克夫……”
“……对不起……”
“够了!本王不想再听你胡言下去!”
“凌千珏,难道我说的是错的么?你若当初娶的不是我,而是其她任何一个女人,你现在,小世子小郡主大概都有好几个了!”
“而我,又给了你什么?”
“呵呵呵呵……可这些都还不算是最糟的!”
“更糟的是,我以前给不了你,以后,也依然给不了你!”
她退离他的臂膀,踉跄转身。
仰头,眸中滢着水光,迷离而又波荡,“凌千珏,我们和离吧!”
“我收回以前对你的承诺,什么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在现实面前,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痴人幻梦!”
“你也可以去寻找其她女人,你想要多少女人,让她们为你生多少孩子,……都是你的自由!也是在这个世界,像你们男人本应有的..”
凌千珏眸底暗光闪过,抬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打横抱起。
如暗夜星子的眸,隐含怒意,“本王对你说了几遍,不准你胡言!”
语落,从屋脊之上,飞身跃下。
屋内,烛火摇曳。
夜影被平放于榻上,身覆锦被。
或许是在酒意之下,即便是被解去了穴道,也还是抵不过强烈的酒意而溃不成军,昏睡过去。
整间屋室内,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压抑到几乎令人窒息。
“说,王妃今日去了哪儿,都与什么人有过接触?为何王妃会突然受刺激?”
映玥跪在地上,被这种压抑的氛围压到浑身颤粟。
“回,回王爷,王妃今日去了一家医馆……”
后面的话,将她随行所知所看都合盘供出,也包括在诊台前王妃与那位大夫的片刻冲突。
最后,还将所抓来的药也都一并呈上。
次日。
陌篱将药送回禀告自己所查,一切如映玥所言属实,只不过,王妃也向映玥瞒了些事,映玥并不知事委真实实情。
凌千珏浑身阴霾骤然升起,袖口下的拳,握的嘎吱作响,指节泛白。
难怪,难怪她昨夜会突然酗酒,会突然对他说出那番话。
锦绣阁中。
夜影酗酒昏睡了一夜,终于在次日中午醒来。
醒来之际,头疼到几欲裂开。
映玥端了青淡的午膳过来,“王妃,你醒了?”
“映玥,我昨夜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脑子好乱……”
夜影晃了晃脑袋,直觉有许多纷杂混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她却拼凑不起来。
“还说呢!王妃你昨夜上了屋顶喝酒,奴婢怎么劝王妃都不下来!最后还是王爷将王妃送了下来……”
夜影心中一悸,喝酒她当然记得,她心中郁结无法排解,所以才上了屋顶大肆饮酒。
却不知…是他将她从屋顶送回的么?
混乱的画面闪过,没错,是了!似乎的确是他将他送回……
似乎,她还对他说了很多话,都说了些什么,她无法记清。
但是心中痛的一抽一抽的……
映玥过来扶她,“王妃,先进些食吧!这里有一碗醒酒汤,是王爷特意命人准备的,只待王妃醒来将它喝下!然后再进些清淡的食!”
“哦……好!……”
夜影套在脚上一双丝履,也未更衣,只是在肩上披了一层外罩轻衫。
来到食桌旁,坐下。
映玥将那碗醒酒汤双手捧过,递给她,“王妃,先喝了这碗汤!”
“好……”
夜影出奇的温顺,双手接捧过那碗汤,也未用勺慢饮,而是仰头,“咕咚,咕咚”将其灌入喉中。
眼角,却在无意间瞥到屋角摆放的一只木制摇马,和一只小小的婴儿榻……
心中瞬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