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悲剧?那我的悲剧呢?我的悲剧又是谁造成的?”
“在祭台下,在囚车外,他们的疯狂,决绝,无情,无知,自私,一个个露出凶面獠牙,杀人于无形!他们就是凶手,杀人于无形的凶手!他们该死!他们一个一个都该死!”
说着,指间的力道更加收紧。
这时,立于楚谦画身后的一男一女向她行来。
一个面容秀美,一个面容清俊。
那清俊男子双手搀扶着那秀美女子,那秀美女子抱着怀中软糯啼哭的婴儿,指尖温柔的轻拂上她的小脸儿,开口。
“璃歌姐姐,这个孩子,是你当初拼尽全力为我保下的!若不是因为姐姐你,我和小郡主,便都早已身在阴曹地府!我一直记着你,一直想要再见到你,对你当面重谢。”
“或许真的是缘分使然,没想到那个恩人,便是璃歌姐姐你。”
“你善良又勇敢,那时,你对我说,你不会让我死,你要让我和孩子都好好活着!你还对我说,这世上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绝不能轻言放弃!”
“是你这些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才让我在那种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中挺了过来。”
“外面都传言,是你施了法,才将我和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只有我知道,你是如何想尽办法,拼尽全力,又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稍有差池,你便会被扣上谋杀皇室的罪名。”
“璃歌姐姐,得安在此谢谢你,给了我和孩子第二次生命!……”得安公主向她颔首。
赤红色的瞳,终有所动容。
她垂眸,抬起指尖,轻触及那襁褓中婴儿粉嫩的颊,“她长得真好看……”
是她亲手迎接的生命……
那婴儿方才还在软糯啼哭,这会儿她看见她,吮起了自己的手指。她触及她的颊,她向她展开一个天使般灿烂干净的笑容,那是这世间最纯净透明的笑容。
妖异赤红的瞳缓缓暗淡下去……
扼在那青壮男人脖颈间的手,也终于完全松了开……
她仰天。
泪滑满面。
一声凄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又有谁来偿还?”
楚谦画眼眶红了,伸臂将她拥住,“阿姊,有我陪着你,我以后会守护阿姊!”
鹤发童颜的老者眼眶也红了,在场所有的人,眼眶都红了。
得安公主露出一丝欣慰之笑,眼圈也是红红的。
清俊的男子拥了她,唤一声,“蕴儿……”
那老妇人和那小孩子还有青壮男人千恩谢过,离开。
周围的百兽停止一切攻势,向一处聚拢。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扭过头去,偷偷擦自己的眼泪。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老夫本想找个犄角旮旯安度晚年,非逼的老夫重新出山,这女娃子偏生的还不听话!老夫真是失败!”
“小巫那崽子给老夫等着,简直让老夫颜面尽失,敢做出这等事,利用一个女娃子,搅的天翻地覆!看老夫不收拾了他!”
“咳咳……”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恢复正色,“太子殿下啊,借一步说话!”
楚谦画松开了夜影,“阿姊,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会给全天下一个交代!”
留下这句话,转身,向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走去。
哪知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却道:“不是跟殿下你借一步,是跟殿下你姐借一步!”
楚谦画瞬间一蒙。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拉了夜影,“女娃子,老夫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夜影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着她被拉入一个断墙角落。
站定脚步,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色道:“女娃子,你将怨恨都加在你父皇身上,你错怪他了!”
夜影下垂的眸,终于抬起,“我即便不再搅动他的江山,我也不会原谅他!永远也不会!”
“女娃子,你父皇是将你娘亲关在了锁妖塔,但当时情况复杂不是你所能想象的!还有就是你,当初这个主意是老夫出的,老夫对你父皇说了一句话:天地玄妙,其舍暂域,有缘归来!”
夜影的眸光乍寒,“什么意思?”
“你这女娃子,瞪什么眼,吓老夫一跳!……这句话,你自己去好好想想,这其中的答案,恐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依当时的情况复杂来看,你父皇其实只是选择了一条极端的路,他在保护你!”
夜影身子一震,“你是说,他在保护我?他知道我不会死?”
脚步后退,摇头,“你骗我,我才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骗我!”
“那日在锁妖塔,他诱我上前,他拿剑杀我,结果…死的是我的娘亲,娘亲…娘亲她推开了我……”
眼泪又啪嗒啪嗒流了下来,语声都不再顺畅。
“女娃子……”
“我才不会信你!”夜影嘶吼一声,掩面转身跑开。
见她跑开,楚谦画追去。
“阿姊……”
在一片废墟口,夜影停下了脚步。
她一身红衣翩然,一头乌丝微微轻扬。虽还是红衣垂丝,但却完全没有了嗜血戾气。
“阿姊……”
楚谦画缓缓走近她,却又在相隔十步之遥,停下了脚步。
她扬了扬头,转过了身来。
两人相望无言。
最终,楚谦画踏步行至她面前。
低语,“阿姊,父皇…他升霞了……”
夜影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说什么?”
“在锁妖塔!我找到父皇的时候,父皇他已经……”
楚谦画侧仰起头,眼尾一点猩红。
“此事还未对外宣言!……阿姊,父皇念了你二十余载,他将你穿过的丝履,放在近身榻下……他不是一个狠绝无情的人,他只是背负太多……”
……
所谓妖女的阴霾终于在楚国的天空散去,真正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是曾被万民拥护敬崇的国师。
宣判大致如下。
国师利用大楚巫之女与生俱来便继承与其母同样能与百兽通语的天赋,再对其施以控心之术,才导致了这场楚国的劫难。
国师罪责重大,以霍乱天下的罪名被收压至天牢,再作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