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珏眉峰微挑,抬手按下夜小灵对自己的无礼之手,向前一步。
俯身覆在夜小灵耳旁,语声低魅,“本王毁你清誉?你这个女人还有清誉在么?半夜三更爬男人的屋顶,掀瓦偷看男人洗澡,你清誉何在?”
“我……我……”夜小灵被噎的哑口无言,这件事被这个家伙死记在脑子里了是不是?
简直是迂腐,迂腐至极的男人,迂腐到朽木看到这样的男人都感到脸红!
“怎么?还想再如何狡辩?”凌千珏退了退身。
夜小灵干脆一个蹲身下去,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是真被急哭了。
眼泪掉,肩膀也跟着一抖一抖的,看着好不伤心。
一张绢布被丢了过来,“本王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夜深了,早些歇了!明日/本王便将你送回去!”
夜小灵接过那张绢布,擦着鼻涕眼泪。
呜呜呜……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睡哪儿啊?”
凌千珏脸一黑,哭傻了么?不是有张竹榻么?
冷声道:“竹榻上!”
“哦!”夜小灵低着脑袋,走到竹榻旁,木偶一般坐下,扬起小脸儿,“你说的明天会送我回去!”
“本王不会食言!”
夜小灵咬了咬嘴唇,还是得靠这个家伙才能回去,还是不要再得罪了!
乖乖拖了鞋子,扯了丝被,规规矩矩躺好,“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本王哪儿也不去!”
我……擦!
脑袋左右一摆,发现竹榻左边还能再躺下一个人,赶紧往左边轱辘了轱辘,故意手脚打开,以一个侧趴身的奇异姿势,几乎占满整张竹榻。
“你不出去,我怎么睡啊?”真是特了个么的。
“再多言,本王便将你丢出去!”
夜小灵吓的赶紧闭上眼睛,装乖巧,耳朵却竖起来听动静。
听到脚步声,又猛的弹坐起身来,“你,你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说着,还又掩了掩紧自己的衣服,“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孩子,你若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定会要你好看!”
凌千珏颇为嫌弃的轻扫了一眼夜小灵脖颈下的某处,讽言:“本王对发育还未健全的女子没有兴趣!”
夜小灵表情一滞,发育还未健全?……
于是低头往下看了看,突然恍然。
特么的,方才他眼睛往她哪儿看了?
不由得操起一个软枕,奋力砸过去,大吼一声,“你滚出去啊!”
哪知,人家只是轻轻一侧身,便给那只软枕让了道。
简直要疯了,今日的情绪真是大大的起起落落,快把她给逼疯了。
凌千珏来到竹榻旁,一把抓了夜小灵的手腕,“你这个女人,让本王滚哪儿去?本王滚了,你觉得你还能再见到你那位所谓的师傅么?”
夜小灵哑然,顿了顿,将自己的手抽回,下榻重新套上自己的鞋子,他不滚,她滚出去总行了吧!
刚起身走出两步……
危险语声传来,“上哪儿去?”
脚步停下,“你不想出去,我出去啊!这竹榻让给你了!”
一把被重新拽回去,身子重重的跌回到竹榻上,伴随着满满怒意的语声,“你这个女人,非是跟本王作对是么?”
夜小灵被摔,挣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凌千珏,又开始啪嗒啪嗒流下眼泪来。
欺负她,又欺负她……
呜呜呜……
凌千珏表情滞了滞,居然㕛哭了?
这里可是桃花谷,在这高高竹楼之上,声音稍大些便足以传遍整个山谷。
然后,他便经历了一件人生中实在匪夷所思的事。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女人的泪腺居然可以这么发达,这次哭的是怎么都止不住。
不管是威逼利诱外加恐吓震慑,甚至动用自己权威都无济于事。
到最后干脆放低身段哄了起来。
他一个堂堂王爷究竟在经历什么?他一个堂堂王爷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于是,夜小灵在竹榻上抱着膝盖扯着嗓子嚎了半宿,鼻涕眼泪那是逮到什么就往什么上抹,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鼻涕真眼泪。
而凌千珏则在威逼利诱恐吓镇压动用权威还无济于事之后,改用哄的方法也是无用,便干脆闭目静坐,浑身冒着腾腾煞气,任自己的身上沾满货真价实的鼻涕眼泪,至于多恶心,那就先别说了。
待大约哭到快卯时时,夜小灵实在是嚎不动了,头一栽,趴着便睡死过去。
而凌千珏也好不到哪儿去,耳边强行忍受了半宿的嚎声,此时嚎声突然戛然而止,耳边却依然延绵不绝的回荡着。
无奈……
他曾对着沙场未无奈过,对着千军万马来敌未无奈过,对着满朝文武的党派之争未无奈过,对着小人们百般算计甚至暗杀未无奈过。
而今,居然对着一个嚎哭的小女人束手无策,心中百般无奈……
他还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专治各种不服的堂堂弈王殿下么?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所沾染的各种恶心液体,起身,将外套一脸嫌弃的宽落。
再看了一眼那已然睡死的面孔,抬步,行出竹屋。
清晨的桃花谷更加惹人醉心扉,身材纤细窈窕的婢子们身穿彩衣挎着竹篮,穿梭在桃林之间,将鲜艳的带着晨露的桃花采摘于篮中,再到溅溅流水的小溪中清洗桃花,准备桃花酿的第一道工序。
在这个档口,便是婢子们乐此不彼闲暇话语的时间。
一个青衣婢子洗着篮中的桃花,开始八卦,“你们听见了吗?昨夜谷主接待了四殿下和一个奇怪女子,半夜在客楼中可是发出女子的嚎哭声,哭了整整半宿……”
另一个粉衣婢子道:“怎么可能听不见?那个女子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我都想爹娘了……”
说着还作势抹起眼泪来。
蓝衣婢子接着道:“咱们谷主昨夜因那个女子而伤,到今早起身,都还不能咀嚼进食,我猜八成是被四殿下教训了,畏罪而哭……”
一个黄衣女子嘻嘻一笑道,“也许是你猜错了呢?也许四殿下就是有这个特殊瘾好呢?这个可说不准!那个女子未见得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言行举止都欠端庄,也许可却偏偏对了四殿下的味口呢?四殿下可是向来未曾正眼看过哪儿个女子,想来,四殿下若是有这般瘾好,那些未被看上的女子倒是侥幸了!”
其她各种身着赤橙粉绿青蓝紫的女子都转头看向黄衣女子,这分析的似乎有些道理呢?!得亏自己心中还倾慕四殿下,都日盼夜盼就是盼着四殿下能多来此地走动走动,亦好一睹撩人风姿。
但现在听这么一说,直觉脊背发凉,再见到四殿下还是绕道走的好!
这时,突听那竹楼处的方向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众婢子手中的花篮一抖,寻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