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才跑到产房门口,便被人一把给揽了,“你是何人?产房岂是男子随意能进的?”
夜影一把将头上的木簪子取下来,一头青丝散落而下,言道:“我是女子!”
那人却仍不放行,“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公主府的?有何目的?”
“我是你们请来法师的随行女护法,正因我是女子,法师为保作法万无一失,特意令我来此!”
那人呆住,“……女护法……?”
清浚的男子行来,开口,“让她进去!”
夜影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便闪身进入。
当夜影一脚跨入产房内,便呆住了,那是怎样一副景象?
围着产榻忙乱的丫鬟,稳婆,还有榻褥上显而可见刺目的殷红……
而榻上的人,面色苍白,汗水浸湿了发丝,黏黏糊糊贴在额头上。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即将升为人母的女子,可是,却卡在了鬼门关……
稳婆看了看情况,跌跌撞撞越过夜影,跑出门外,“驸马爷,孩子不行了,大人怕是也不行了,若是早一会儿弃了孩子,或许大人还能无恙,现在……怕是什么都晚了……”
清浚的男子面色巨变,一把推开那稳婆,跨步进入产房,“蕴儿……”
他的突然闯入,忙乱的丫鬟瞬间跪了一大片。
而此时,夜影却还是在呆愣之中,她根本没有见过真实生孩子的场面,她方才一定是疯了,才会不顾一切的要进来。
可当她真正看到眼前这样一副场面时,她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行事能力。
“蕴儿……”清浚的男子握住榻上女子的手,眼眶赤红。
“驸马……我想生下我们的……骨血,可是……我尽力了……我生不出来……生不出来……”
清亮的液体顺着眼角滑下,打湿鬓角的发,流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蕴儿,你是公主,金枝玉叶,即便不要这个孩子,我也不能让你有事!”
突然转头看向呆愣中的夜影,双目赤红,几个大跨步行来,一把抓了夜影的手,将她拖到产榻前,“你不是女护法么?现在我命你救她,救她!如果救不了,我要你以命抵命!包括和你一起的法师!”
直到这时,夜影才从呆愣中清醒过来,也才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惹下了什么样的麻烦。
榻上的女子看向她,气息虚弱,“我只要你能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还在动,他还…在动……”
夜影的心震惊了,但她可以理解,那是一种爱,一种这世间最无私的母爱……
深吸一口气,此时,她根本就是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左右都是死,不如冒死拼上一把,兴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转身看向清浚男子,“若我说我有办法救公主和孩子,驸马爷肯听我的话么?无论什么方法!”
清浚男子双目发出曙光,斩钉截铁,“只要能救公主!”
夜影再次深吸一口气,“好!那请驸马爷出去吧!这里的丫鬟要供我使唤!”
清浚男子再次看向榻上的女子,榻上的女子,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最终,转身出去。
他一出去,夜影看向榻上的女子,握了她的手,“公主,我知道这很冒险,但这是唯一能救孩子的希望!”
榻上的女子轻轻摇头,语声低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救救我的孩子,就算我死了,也死的瞑目!”
夜影鼻梁一酸,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底气,“我不会让公主死的!我要让公主和孩子都活着!”
起身命令屋子里的丫鬟开始准备工作,消毒的刀,热水,针线,足够亮的烛火……
中间撑起一道布幔,阻隔榻上女子的视线。
一切准备工作很快便做好,夜影将所有的丫鬟通通都撵了出去。
手中拿起刀,在亮堂的烛光中,闪着锋芒的锐光。
时间不等人!容不得她再顾虑什么!
拼上一把,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若是放弃,便真的是一尸两命。
人一生,总要做那么一两次疯狂的事!
刀尖落入腹皮……
时间,点点流逝。
在外焦急踱步的清浚男子,突然间便听到产房内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
他的孩子生了……
欣喜若狂如他,抬步便要打开房门,喊一声,“蕴儿……”
却突又听里面传出语声,“不要进来!”
他止住步子,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双手更是无处安放。
又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产房门口,终于被“嘎吱”一声,打了开来。
“驸马爷,你可以进去了!”夜影苍白着一张脸,手都还在抖。
“蕴儿……”清浚男子直接忽略她,向产房内速行而去。
却在这时,夜影一个腿软,瘫倒了在门口……
天知道,她做的事有多么疯狂,天知道,她是怎么强撑过来的……
徘徊在生死一线,差点一尸两命的得安公主,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出生的新生命是一个小小郡主,母女平安。
此事,成为一个传奇。
仅仅一天时日,便几乎传遍了整个寅安城。
传说,得安公主是被一个拥有神力的女护法施法所救,那个女护法一夜之间便成为一个新的传奇。有人说,那个女护法就是天神下凡,专解救凡间疾苦。
但是夜影心中却明白,这不是她的功劳,而是作为一个母亲自身的信念,支撑着那个母亲。
其实当她下刀的那一刻,她便突然后悔了,她根本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她甚至很害怕,怕的不得了。但是,她还是要继续下去!只能凭着自己脑中所记的知识,摸索着,一点点,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进行下去……
或许在这一个过程中,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从拿刀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没有了退路,即便是强硬着头皮,也要继续下去。
而这些,在一个没有丝毫麻醉措施的母亲身上又算的了什么?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开腹破肚之痛,没有亲身体会过,又怎能懂?
也就是那样一个坚强到超乎她想象的女人,凭着伟大的爱,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