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渡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道:“既然你已经不能再回到皇宫,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夜影也沉默了片刻,从身侧拿起一个包袱,递向陈阿渡,“这些银子是上次我们在公主府得来的,我们分了吧!从此各奔东西!”
自从他入狱,她就将这些银子除了需花费的,剩下的都藏了起来。
陈阿渡却是连看都未看,双目直视着她,“你要到哪儿去?”
夜影又是一笑,“我要去找孩子的爸爸了!”
“孩子的……爸爸?”陈阿渡的眉毛翘起来。
“就是爹爹!”夜影的唇角翘起来,想起他,她心中就一阵甜蜜。
或许,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能侥幸安然无恙的……活着回去。
至于其他,她或许应该放下,一切,只是为了腹中她和他的骨血。
尽管,她的心中在嚎啸着,她一点儿都不想放下。
可是,她腹中的胎儿,等不了她多长时间,也经不起,她的折腾。
陈阿渡转头看向水面,语气似乎有些欠佳,“你在这儿受苦,孩子的爹爹为什么不来找你?”
“他不知道我在这儿!”夜影说的干脆。
“他若是心里有你,也一定会千方百计找你。他找你,你也找他,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谁也找不到谁!”
“……你说的可能也是!”
夜影的目光又黯然下去,但稍瞬后,又马上放出光彩,“不过我有得是办法可以找到他!”
“……”
夜影哗啦啦将包袱中的银子都倒了出来,一分两份,将其中一份递给陈阿渡。
道:“阿渡,你身上的痤伤太重,拿这些银子好好照顾自己。寅安城是不能再呆了,去其他地方,越远越好!”
面对递到眼前的银包裹,陈阿渡却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想要伸手接过的意思。
见他不动,夜影一把强行塞到他怀里,“拿着!”
又掂起自己的一份儿,一路山高路远的,没有盘缠在身,是绝对不行的。
鼓捣了鼓捣,将其绑在了她的身上。
又转头看向栓在树上的马儿,起身来到马儿身旁将缰绳解了下来。
向仍闷头坐在岸边的陈阿渡喊道:“阿渡,你身上受着伤,这匹马就让给你了!我到下一个镇子再买一匹!”
陈阿渡却仍然坐着不动,也不回应她的话。
见此,夜影将马牵了过来,将缰绳往他手里递,“呐,这匹马归你!”
陈阿渡突然抬头看向她,对上她的双目,“姐,我若跟着你,我是不是就是个拖累?”
“……阿渡,我不是嫌你拖累,而是你不能跟着我!”
陈阿渡一把抓过缰绳,站起身来,看着比他矮一截的夜影,“我知道,姐,我不会跟着你的!我不会跟你添麻烦!但是这匹马,还是留给姐吧!”
说着,将缰绳又重新交回于夜影手中。
夜影却又毫无商量余地的一把塞回到他的手中,“当然不行!这匹马必须要留给你!”
“姐,我不需要!”陈阿渡又欲将缰绳交回。
夜影却一把按了他的手,“阿渡,小心我生气!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也不会认你的!”
“……”陈阿渡怔怔的看着她。
夜影垂下眸,“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抓到大牢里,也不会受了那么多痛苦,被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说到底,都是我欠了你!怕是永远也还不完!”
“我陈阿渡叫了你姐,你就是我姐!为姐生,为姐死,我心甘情愿!”
夜影一拳捶在他肩上,笑骂一声,“傻瓜!”
却惹的陈阿渡面部一阵扭曲。
夜影慌忙道歉,还安抚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有伤在身了……”
陈阿渡半正经半玩笑道:“那些人怕我死了,便随便对付着往我伤口上敷过药。不然,我早就已经到地府见阎王了,怕是再也见不到姐了!”
夜影也半正经半玩笑的接下去,“所以活着真好,一定要真爱生命,远离牢狱!”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松快愉悦。
但片刻之后,这份愉悦便随风渐渐消散。
“那我们,江湖再见吧!”夜影向他伸出一只手。
“现在……就要走么?”陈阿渡似乎没看到那只向他伸来的手。
夜影一把拿过他的手,与自己的手相交而握,“当然了!姐决定的事,不喜欢拖延!”
陈阿渡紧握了她的手,望着她的双眸,“那我们,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夜影对他展露明媚之笑,似乎比头顶的阳光更加刺眼灿烂。
陈阿渡翻身上了马,夜影背了包袱,各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两人的距离慢慢拉开,相互招了很久的手,直到对方的身影离开视线之内。
这下,两人是真的各奔东西,分开了,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夜影背着包袱,迈着轻快的步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尽快离开楚国,回到天国,回到禹城,她的家。
也不知这一路,她要走多久,走到何时,才能回到禹城,才能再见到他。
再见到他时,他得知自己快要当爹爹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真的,好期待他的反应……
这么想着,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踏着脚下的杂草,发出簌簌的响声。
走累了,便靠在一棵树干上,歇息那么一会儿。
一阵凉风吹起来,树上的一枝小干杈落到了肩颈上,刺刺痒痒的。
抬手拂掉。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一拂,夜影直起了身子,再向脖颈间摸去。
颈绳,颈绳怎么不见了?
再向领口内摸去,空空荡荡。
上下,左右,来来回回摸了好几圈,到最后终于认识到,她的玉坠不见了。
又赶紧低头去找,没有!再顺着原路返回,一路找过去。
没有!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她慌了,直到找到她与阿渡相别的小河边,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怎么会?
她的玉坠什么时候掉的?
深呼吸,冷静,冷静,让她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昨日,她在刑府大门外敲晕一个值夜的守门狱卒,扒了他的衣,套在自己身上时,她确定,那时玉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