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她将脸埋在榻沿,哽咽着,轻颤着……
她好恨,她好恨自己,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在这里无用的哭泣……
云姨轻轻抚摸着她脑后的发,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笑容,“影儿……,云姨……也曾年轻过,云姨也曾爱上过……一个男子……”
夜影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的不像话。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然而却还是难以自控的颤音,“那云姨嫁给那个男子了吗?他在哪儿?”
云姨摇摇头,“……那个男子……是云姨一辈子的执念,也是一辈子的悔恨……”
枯黄的手又反握住夜影的手,“影儿,不要随便……放弃一个对你好的男子……听云姨的话……”
夜影终是又忍不住“啪嗒啪嗒”流下眼泪来,顺着脸颊流到唇角,咸涩咸涩还带着苦味……
紧握着那只枯黄的手,微微颤抖,摇着头,“云姨,我做不到!我还是做不到!”
“傻丫头,会有你悔恨的时候……”
“云姨……我心中有他,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我无法说服自己,我无法面对他……”
“傻丫头,你心中有他,……这就够了!……不要想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走……”
“云姨……”
“好了,影儿,你出去吧!云姨很累,要休息一会儿……”
手无力的放下,闭上眼睛,还有微弱的呼吸声。
“云姨……”
姜珞上前,“夜姑娘,你起来吧!你一路赶回来,想必已经很累了。灶房里熬了药,我去端来!”
夜影站起身来,将姜珞拖出了屋子,“云姨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之前身子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还病的这么严重?”
“夜姑娘,你还是不要太伤心了。御医说,云姨是突感恶疾,恶化的很快,已经……回天乏术了。”
“回天乏术……?”夜影心中痛到抽搐,“姜珞,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看云姨吗?”
姜珞垂首,“是的,夜姑娘!”
夜影抬头望天,将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谢谢你,姜珞!”
“夜姑娘,我去灶房端药!”姜珞委了委身,去往灶房的方向。
夜影亦来到灶房,灶房里果然熬着药,浓浓的药味比那间屋子里更甚。
姜珞拿了碗,将那炉子上的药倒入碗中。
正要去端,夜影却先一步捧了过来,“云姨是我的亲人,我既然回来了,这些床前尽孝的事,应当由我来做!”
说完,便捧着药碗转身出了灶房。
姜珞看着她的背影,眸中起着暗澜。
这一路捧着药碗,却有晶亮的液体“啪嗒”一下,落入药碗之中,溅起微小的涟漪。
明明知道已经回天乏术,明明知道这一碗药,已无用处……
再次踏入那间屋子,榻上的人,静静的躺着。
走近,跪坐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声平稳,“云姨,你方才跟影儿说了那么多话,影儿知道你很累。但是云姨,你先起来,把这碗药喝了,喝了再睡好吗?”
然而,榻上的人,却无丝毫回应。
“云姨……”夜影又轻唤了一声。
然而,榻上的人,却还是无丝毫回应。
“云姨……”
夜影腾出一只手,颤抖着伸到榻上之人的鼻息。
“啪嗒”一声,药碗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药汁洒了一地。
夜影捂住嘴,极力压抑着,本就红的不像话的眼睛,更加猩红。
……
云姨死了。
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老奴,被低调的送出宫去,安葬。
夜影明白,身为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凌晟已经做的够多了。
安葬之地是他赐予的,后事也是他命人操办的。但毕竟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老奴,所以,这场后事,低调到几乎可以忽略。
那一日,只有夜影穿了白衣,在墓碑前,守了三日,守着一座孤坟。
她守着孤坟,却有人守着她。
到第三日,青樱出现在她面前。
“夜姑娘,三日期已到!”
夜影眼皮都不抬一下,“我知道!”
青樱微微叹了口气,“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
夜影神情木然,“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我的记忆中,只有云姨和师傅。云姨她为我做了那么多,她那么慈爱,她是这世上除了师傅以外,我唯一的亲人。我以为她还会活很久,很久……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突然就走了?走的这么急,我甚至都没有尽过一天的孝……”
“人生无常!谁人无死?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你不要过于悲伤了!回宫吧!”
夜影终于抬起眼皮看向青樱,蠕动了蠕动嘴唇,却终是没有再说出什么。
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孤坟,转身,“我们走吧!”
来到马车旁,有人将车门帘撩起,“娘娘,你不能穿白衣回宫!”
夜影定下脚步,将罩在身上的白衣褪去,有人接下,拿去烧掉。
抬步跨上了马车,青樱也破天荒的没有骑马,亦上了马车。
夜影明白,这是她的任务,随时随地都盯紧了她。因上次逃脱一事,她是没有任何机会再逃离了,又或者说,他是不会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内,夜影靠着车厢壁,完完全全失去了往日的朝气与蓬勃。
马车行起,一路颠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樱突然开口,“夜姑娘,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小心你身边的人!”
闻听此言,夜影转头看向她,“小心我身边的人?你在指什么?你让我小心你么?”
青樱不卑不亢不冷不热,“你并不蠢笨,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袖口下的拳,微微攥了攥紧。
“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青樱看向她。
“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青樱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近夜影眼前,“我想夜姑娘你应该认得,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夜影看清眼前之物,瞳孔微微一缩,转目看向青樱,“这个腰牌怎么会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