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下的拳,紧握了握,又松展开来。
抬步,入内。
映玥紧跟其后。
进入府邸,行于廊道之中。给夜影第一个感觉就是,“冷清”二字。
这么大的府宅,大门敞开着,却在她进来之后,目光所及之地,没有一个人影。
既然有钱能买的下这座府邸,却连一个下人都没有么?
像她这样一个“外人”,就这么直接从大门外“闯”进来,也连有个人来“阻止”或“接应”的都没有。
任由他人来去?
似乎有些不和逻辑。
不过,“荒废”了这么些年的府邸内院,四周看去,却是一点都看不出荒废之样。
看来这个新主人应该还是收拾过的。
那琴声依然还在!
也好,她只要寻着这琴声,便能寻到这个新主人的准确方位。
映玥在她身后发声,“王妃,这府邸中,怎么都没有人?”
她答,“没有人,又哪里来的琴声?”
“……”
寻着琴声,绕过长廊,又走过几个弯道,这府邸内院的地形,在她脑中还是熟悉的,尽管过了几年后,首次再踏,依然像是轻车熟路。
脚步停下。
一座花亭赫然便在眼前。
没错,花亭。
尽管四周应季节使然,或者说,被荒废之因,全然成了光秃秃,不再是原来被花簇拥的花亭,但它依然还是那座花亭。
时隔几年,人非物是……
那琴声,便是从这花亭之下传来。
只见,那亭中抚琴之人一袭白衣,在轻撩的微风之下,翩然如仙。黑发如墨瀑般倾泻而下,那修长的指,熟练而又轻巧的拨弄着琴弦。
夜影呆住了。
竟是如此一个气质出尘的男子,似是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扑面而来。
就整个画面而言,一时之间,她还以为,她看到了同样喜穿白衣的师傅……
突然之间,那袅袅琴声,戛然而止。
修长光洁的手,平抚在琴弦之上,断了一切音姿。
夜影猛然回过神来。
此人,便是这府邸中的新主人?她的新邻居?
清幽声线而启,“渝桦!”
这声线,似乎比那悠扬琴声入耳更令人迷醉好听。
一个随仆模样的人出现,俯身一声,“公子!”
那清幽声线再启,“将两位访客,送出府邸!”
那随仆看向夜影和映玥两人的方向,上前来。
“两位,我家公子喜欢清净,不喜有人打扰!还请两位莫要打扰了我家公子的清净,从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吧!”
夜影抬手,“诶!先不要忙着赶人!”
“我乃是隔壁弈王府的王妃!近段时间,本王妃经常能听到这位公子弹奏的乐曲。”
“今日,本王妃便是专门来此一趟,登门拜访!也顺道看一下,究竟是何人能弹奏出如此天籁之音!”
“现在看来,能弹奏出如此天籁之音之人,果然非同凡人!”
修长光洁的手指,又勾起琴弦,幽幽琴声,再次弥散于空气之中。
这琴声,时而近在耳畔欢畅,又时而似从天边的那方传来,遥远而疏离。
夜影一番话落下,便未再管那随仆,直接提步来到了花亭之下。
近距离接触这位拥有着超凡脱俗气质而又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
抚琴之人未再赶人,一双清透的眸,似乎没有焦距般,半垂,似是望着前下方,又似什么都未望。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在微风轻撩之下,继续抚着琴。
夜影很不客气的坐到了他的侧方,手拖着腮,似乎是沉迷着这琴声,又似乎是在专门等着这一曲终了。
她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的侧颜,完美无可挑剔。于她夫君不同,于她师傅不同,是另一种味道的侧颜。
那双清透的眸,被纤长的睫所覆,在眼帘之下,投下一道暗影。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
夜影终于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纤长的小指,再勾一下琴弦,瞬间,在终曲余音缭绕之下,又添上一声低沉而又浑厚之音。
清幽声线答了她的问话,“抚琴人!”
夜影轻轻挑了挑眉,“本王妃问的是你的身份!”
清幽声线再次回答了她的话,“抚琴人!”
夜影直觉自己头顶乌鸦飞过一只又一只。“嘎嘎嘎”的,好不热闹。
再次问:“公子姓甚名谁?家是何方?”
“本公子只是一个抚琴之人,无名姓!”
“无名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无名姓?既然公子不想透露自己的名姓身份,那本王妃便直接称公子为琴公子吧!”
“琴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座府邸,您花了多少银子买下的?您是怎么买下的,以哪种途径买下的,这些本王妃不管!本王妃只想知道,这座府邸,琴公子是究竟花了多少银子?”
琴公子面色无所动,只是指尖又轻轻勾了一下琴弦,道:“渝桦,送客!”
那随仆又向这边而来。
夜影一掌撑过去,止了那随仆的步子,“好!本王妃不问琴公子这个问题了!”
又向映玥打了个响指,示意让她过来。
于是,映玥便走了过来,双手还拖着被罩了盖头的酒坛子。
夜影接过那酒坛子,挨着琴身放在了石案上。
一掀‘盖头’,“琴公子,这坛酒呢?是本王妃特意登门拜访对新到来的邻居一点点心意!还望琴公子不要嫌弃,接纳了这坛酒!”
一根琴弦又被勾起,响起袅袅之音。
那双清透的眸,连看都未看向那坛酒一眼。
夜影见状,人家肯定是嫌弃了,但是她醉翁之意又不在酒,这酒被嫌弃不嫌弃,她还真不用在意。
又看向那一脸忠厚之相的随仆,这整个府宅该不会就只有他这一个仆人吧?一路进来,一个人影都没遇到。而在这儿,从始至终,都只见到这主仆两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方才听琴公子唤你渝桦?你去吧,拿两只玉盏杯来!让你家公子尝尝本王妃送来的酒。”
“……?”
虽然不是很顺利,但玉盏杯还是被拿来了。
夜影接过了那两只玉盏杯,轻摆放在石案上,又“砰”的一声,将那酒坛的坛塞口给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