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亦或许是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榻上的人,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妆台之旁,夜影机械般拿了木梳,梳理着一头长发。
又轻轻放下木梳,转头看去,榻上的人,似乎睡的很安稳。
小雪球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脚下,轻轻蹭着。
夜影弯身下来,将小雪球抱在怀中。
起身,离开了妆台。
站定了脚步,将小雪球放在了案上。
指尖儿,轻轻触及那条红绸的一角。
小雪球似乎对那红绸很感兴趣,乖巧的蹲坐下,摇着尾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紧紧盯着。
夜影又转头看了看榻上之人,依然在安睡着。
俊逸的侧颜,轮廓分明,完美的无可挑剔。
回首,指尖,轻轻拉过那条红绸,红绸之下的泥偶,缓缓显现。
那一双泥偶,虽只是泥色,但真的是很精致,不会缺少任何一个细节。眉眼像极了他,也像极了她。
可其中一只终究是有了裂纹的,就不再是那么完美。
再次用那条红绸重新盖了。
小雪球歪着小脑袋,摇着尾巴,似乎不懂主人为什么又给盖了,它还没看够呢。
夜影抱了小雪球,来到另一间房内。
铺了宣纸,蘸了薄墨,笔尖在纸上行走,所过之处,留下蜿蜒的墨迹。
小雪球在她面前乖巧蹲坐,歪着小脑袋,看着她,不发一声。
烛光很暗,摇摇曳曳,就连手中所握的笔影,都在随着烛火微微晃动。
一纸写满,夜影搁下了笔,将那宣纸轻轻拿起,吹干了上面的墨渍。
呵呵,她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这世上,除了她,大概再没有人写出的字比她更丑了。
……
室外,月郎星稀,空气中有微风轻起,透着丝丝凉意。
夜影提着灯笼,一路来到了宣室殿。
却在门口招人拦下,“何人擅闯宣室殿?”
“是本宫!”夜影提高了灯笼,将自己的脸照清。
“娘娘恕罪,卑职不知是娘娘驾到!不知娘娘如此晚来,是所为何事?”
“如果本宫没记错,本宫若来陛下的寝宫,你们不得拦的!”
“这……”
“让开!”
夜影顺利进了宣室殿。
殿内,落地烛台光影摇曳,将整个大殿照的亮如白昼。
直接进了内室阁,将怀中的书信拿出,却不知应该将这封书信放到哪儿。
放到哪儿,他才能不马上发现,却又一定能发现?
四下扫视了一圈,终还是来到了榻前。
放到软枕底下?
却又马上拿了出来。不可,太过明显!
或者是榻褥底下?
又马上拿了出来。不可,这里更不妥!
是有专人收拾换洗榻褥的,万一他未看到,却先被别人发现了……
或者是……
眼睛望向下方,榻柜?
或许,这里正是个好地方!
蹲跪下身来,伸手去拉其中一个抽屉,却怎么也拉不动。
竟原来是上了锁的么?
也好,既上了锁,那便是只能他打开,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
将手中的书信从缝隙里塞了进去……
正欲起身,却又看到,旁边的抽屉。
这个抽屉,也是上了锁的么?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像是受了某种魔障一般,抬手,缓缓向另一个抽屉伸过去……
也许……她不用再去费力找了。或者说,她不用再去想其他办法。
只要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闭上眼睛,猛的一下,将那抽屉拉过……
动了,抽屉动了!
张开眼睛,向抽屉内望去。
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夜影泄了气,她以为里面或许会有出宫令牌,或者什么,却没想到,居然是空的……
将抽屉归了原位,失望起身,四下寻望。
在琉璃阁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很多很多,脑子也很乱很乱。
有许多事,纠结在一起,让她理来理去,还是乱。
但终归,她还是不能将自己一辈子锁在这深宫之中。
或许,她对他有情,她离他而去,她也会不舍,也会心痛,更是一种残忍。
可是,这些都是暂时的!
若是让她一辈子都待在这座深宫之中,那么等待她的,便是一辈子无休止的长痛。
长痛,不如短痛!
当断则断,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或许此时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最不要命的一件事了。
在一国之君的寝宫里,翻箱倒柜,只为寻得一只可助她出宫的令牌。
但她做的很小心,翻过的东西,她会再小心归位复原,像是从未被人翻动过一般。
然而,却还是一无所获。
失望转身,却一不小心,身子撞到了置物格一角,“啪嗒”一声,有一物从高处落下,掉在地上。
夜影又转身望去,上前一步,蹲身下来,伸手……
那是一只小锦盒,做工精致,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
放在掌心,只比掌心大一点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夜影将掌心的锦盒缓缓打开……
在看清锦盒内之物后,却瞳孔缩了缩。
宣室殿外,夜影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叠整整齐齐的衣物。
“娘娘,您……”
“陛下留宿琉璃阁,本宫只是来帮陛下取明日的朝服!”
留下这句话,人便已离开,只留守卫者在原地风中凌乱。
如此深更半夜,就是为了来取陛下的朝服?还是亲自而来?
这些不都是有分内职责的人来做么?什么时候需要娘娘亲自来取了?
这要是其她位娘娘,恐怕是连这宣室殿的门都进不了。
……
晨日升起。
琉璃阁。
夜影坐于妆台前,神情木然,几个宫女里里外外忙活着,屋子内充满了脂粉的香味。
还有……
整齐摆放在一旁的,精致华美服饰和凤冠。
今日是册封大典,虽然只是一个皇妃的册封之礼,但还是不能怠慢的。
有人惊艳于今日主角上了妆之后的容貌,已经可以说是惊为天人,这要全然归于那一双这世间少有的眸。
那样一双眸,应是无论何人,见了都会过目不忘吧!
只是这样一双另人过目不忘的眸,此时却是木然空洞,少了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