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每一次，李婕都担心我被骗，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美名其曰测试，勾引我的男朋友。
我一脸纠结。
「不知道吧，我们在一起很开心，边走边看吧。」
二十多年的相处，我太了解李婕了，她不希望我幸福。
我前二十多年的窒息和压抑都和李婕有关。
6.
五岁时，李婕搬到我家对面，她抱个小兔子玩偶，看着怯生生的，仿佛一大声说话就会被吓跑。
这可怜的模样，引起了我的保护欲。
「你好，我叫余嫣然，就住在你对面，你可以经常来找我玩。」
李婕的家庭并不和谐，爷爷重男轻女，对李婕动辄打骂。
爸爸出轨且家暴，我的房间经常能听到李婕妈妈和李婕的哭声。
每到这时，我总会把李婕叫到我家，和我一起睡，抱着李婕轻声安慰。
因为家庭原因，李婕胆子真的很小，被小区的孩子一吓，就害怕的躲在我身后，我张牙舞爪的替她赶走熊孩子。
学校里李婕不敢交朋友，我就带着她和我的朋友一起玩。
因为挨的近，我经常和李婕睡在一起。
李婕问我:「嫣然，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吗？」
「会啊，当然，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随着长大，李婕变得越发奇怪。
4.
李婕的胆小消失了，像个小大人，在我还在被妈妈逼着叫亲戚的年龄，李婕就格外嘴甜，哄的周围的大人都很喜欢。
李婕在我家也很懂事，明明不需要她干什么，可是她还是会主动帮我家洗碗，扫地，甚至会主动做饭讨我妈妈的开心。
我那时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你看看人家李婕多懂事！」
「既然你觉得李婕懂事，那你让李婕当你的女儿吧！」
看到我顶嘴，妈妈更生气，想打我，却被李婕拦住了。
「阿姨对不起，嫣然不是故意的，嫣然，阿姨很辛苦，你不能跟她这么说话。」
我气极，但年龄小，又挑不出话里的错处，只得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门外妈妈还在不停地夸着李婕懂事。
我气的埋在小熊身上哭。
小熊是爸爸送我的，我每天都会抱着睡觉。
可是突然我发现我的小熊不见了。
偶然我在李婕的房间发现了它。
被划破扔在了床底。
5.
上了初中，我和李婕还在一个学校。
初中生活，是我的噩梦，我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校园冷暴力。
初一，我们都还没有太多性别意识，我和一个小男孩臭味相投，经常一起玩。
李婕打趣我。
「嫣然，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啊。」
我只是觉得很喜欢和那个小男孩一起玩，并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喜欢。
可李婕天天在我面前调笑。
「嫣然，没什么的，我觉得你是情窦初开了，喜欢那个男生。」
我在不懂什么是喜欢的的年龄里，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了他。
说干就干，还煞有介事的写了封情书让李婕帮我转交。
可是过了几天，李婕羞答答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嫣然，我和他在一起了，你不会生气吧。」
李婕真是早熟的可怕，不过初一的年龄，也会经常在我面前假装不经意的说:
「他对我真的好好啊，他和我一起真的很开心。」
然后转头看着我假装惊慌失措。
「对不起嫣然，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我没有对那个男生的遗憾，毕竟也不懂什么事喜欢。
可幼小的心里只觉得李婕这样是错的，让我不喜。
我疏远了李婕，连回家也躲着她。
我没有叛逆的心思，一门心思学习。
可不知怎么回事，李婕所在的班级，莫名其妙传出了我的谣言，说我坏种，爱欺负弱小，假清高。
每次走在学校里，总有女生对我指指点点，连带着班级的同学也对我有意见。
我的朋友也离我远去。
朋友和同学的孤立让我崩溃，让我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我在自我怀疑中几乎得了抑郁症。
冬天看着雪从房顶上滑落，我都会莫名其妙的流眼泪。
校园霸凌，看似小孩子的无理大闹，可是能摧毁一个人想活下去的心。
6.
李婕天神一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嫣然，没关系，就算其他人不理你不了解你，但还有我，我是你永远的朋友。」
初中的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迫切需要证明。
我没问题！我是可以交朋友的！
我把李婕当成我的救赎，可李婕喜欢在我面前不经意的炫耀。
和哪个朋友出去玩了。
亲戚在首都寄回来了好看的新衣服。
今天的考试又比我高了多少分。
.........
她总是在我面前展露她的优越感想压我一头。
时时刻刻的比较让我有点窒息和压抑。
现在大家大谈PUA。
我才明白，那不是单纯的炫耀和比较，那是PUA。
可李婕她关心我，是我暗淡生活里唯一的朋友。
如果我再和她说压抑，反而显得我不知好歹。
噩梦般的初中结束，我考上了心怡的高中。
出人意料的是，李婕的成绩居然比我低了几十分。
我有些卑劣的开心，我松了口气，我想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重新开始。
可我没想到，不知道李婕怎么说服她爸。
李婕的爸爸花了很多钱，把李婕送进了我的学校。
李婕笑的开心。
「嫣然，我们又能在同一个高中了，好开心。」
我却开心不起来，笑的勉强。
7.
高中摆脱了初中的阴影，大家都一心奔着高考的独木桥，同学之间很友好。
李婕经常来找我，我也借口学习忙推掉。
我认识了新的朋友，来来往往总是成群结队。
偶尔碰到李婕，在我没注意的角落里，她盯着我，眼神是从没见过的阴鸷。
我的叛逆期来的后知后觉，高中我学起了人早恋。
那是我至今想起来都特别美好的男孩儿。
干净，美好，品学兼优，家境不太好，可是十分努力。
我的一身缺点，他通通能看成发光点。
因为我初中事件，掩藏起来的自卑，他也能一眼看穿，告诉我没错。
可是李婕像偷走了我的小熊那样，偷走了我的初恋。
我看到了李婕和初恋偷偷接吻，我的眼里满是落寞。
我擅长自我道德绑架，努力说服自己。
“没关系，不过是不属于自己的人，走了就走了吧，如果他们互相喜欢，那我就当还了李婕初中对我的陪伴之情。”
现在看来，我想打当时的自己一拳。
“没事儿当什么琼瑶女主呢！就应该狠狠地撕！”
高中时间紧迫，容不得伤春悲情，我把所有时间都转化到了学习上。
可是李婕像划破我的小熊一样，把他弃如敝履，成绩那么好的他从此一落千丈，我还看到他和混混一起抽烟。
我和李婕的朋友还是做不下去了，我单方面的和李婕绝了交，彻底冷落了李婕。
李婕却以为我只是在生气她抢了我的男朋友。
「嫣然，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担心你，现在的男生都坏，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好男人，帮你测试一下，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会害你的。」
李婕丝毫不介意我的冷漠，每天带着礼物来求我原谅。
即使我从未回应过她的道歉，态度十分恶劣，她也坚持来找我，好像一切都无事发生。
可这是我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
为我疾疾无终的初恋，为一己之私毁掉的初恋的未来。
上了大学，李婕依然全方面的探听着我的消息。
关心我的生活，关心我的朋友，关心我的恋爱。
关心的让我喘不过气。
大学也陆陆续续谈过恋爱，可每次毫无例外，都成了李婕的掌中之物。
我甚至不知道李婕是从哪来知道的我谈恋爱的消息。
被我发现，也只是理直气壮。
「嫣然，我都是为了你，这些男人都经不起测试，配不上你。」
轻飘飘的一句为了我，自作主张的毁掉我的快乐。
我和李婕说过很多次。
“咱们不再是朋友了，绝交吧。”
可她总是不放在心上，好像我在开玩笑，转头继续笑眯眯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的生活，笼罩着李婕挥之不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