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吴品铭开始前所未有的献殷勤,一天八百条消息,随时随地的说明自己的哪,吃饭家务完全被他包囊,我也像以前一样,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是会拥抱,会接吻,会互相倾述爱意,互相不提那件事可能是我们之间最后的默契。
到了夜晚,他会紧紧的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微微不要离开我,我也会回应他。
“微微,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啦,我们先去看看奶奶,然后再去看海吧。”
“好,我想吃海鲜,我还想看雪!”
“好,微微想要什么都可以。”他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未来一定会很美好吧。
一直到他真的觉得我不会走后,才去上班。
就像现在,我们吃完饭后,碗筷被丢到一边,吴品铭掐住我的腰,直接把我抱到床上,温度还在升级,在一切氛围刚刚好的时候,我开口道,“我现在不能。”
他立马意识到,“对对对,微微有宝宝了。”
提到宝宝,他笑的更开心了。
“不是哟,我今天去堕胎了。”美梦该醒了。
光速变脸大概就是这样,他抓住我的手,很疼,还没等他开口问我又补上一句,“骗你的。”
“不要拿这个事情开玩笑微微。”很严肃的表情,好像我们之间真的有未来一样。
“我没有开玩笑。”我挣脱怀抱,“要么让我受过的苦让她再体验一遍,要么我们离婚,孩子我不会要的。”
既然以我的力量没办法制裁她,那就让吴品铭去做,让她爱而不得的人给她致命一击,会是怎么样,王舒嘉说的没错,他爱我,他把自己玩进去了,这是我最有利的一把利剑。
漫长的沉默,“出去吧,我不想和你在一个空间。”
蜜枣给完了,该给一个巴掌了。
他现在的表情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很搞笑。
“你不出去?那我出去吧。”
“我出去。”
这个房子,早就已经不是家了。
他在沙发上睡了,我终于睡了这几天以来最舒服的一晚,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月光散落在他身上,冰冷的像个尸体,连个毯子都没盖上,我考虑了一会,还是为他盖上一个毯子。
第二天早餐,我没起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太舒服了。
他微信上发来几条消息,无非是告诉我要去上班了,记得吃早饭。
一整天我什么都没做,发呆,我只要知道做一件事就足够了,很简单,在他回来之前,把眼睛弄红弄肿。
开门声出现,立马酝酿眼泪,随便看像哪里都可以。
他很快察觉到异样,鞋都没换就向我的方向跑来,握住我的肩膀,“怎么了?”
“对不起阿铭,是不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我真的没办法...我害怕...”吴品铭被我死死抱住,哭到抽泣的不能控制,阿铭,这是为你演的一场戏,但害怕是真的,哭也是真的,我太累了,我有太多委屈,我的阿铭一项是最懂我的。
我哭的太厉害,吴品铭颤抖的与我相拥,嘴里不停的说对不起,那一刻我感觉现在即使是我让他去死,他也会答应。
“我会去做的微微,我会的,只要有我在,她不会再伤害你,微微相信我。”温热的眼泪流到头发上,浸湿了一整片,有些还粘到脖子上,看来明天要洗头了。
7
不得不说,他承诺我的事一直都能做到,第二天他带着王舒嘉的被殴打的视频回来。
视频里的环境像是在地下车库,王舒嘉被四五个女的围起来,扇巴掌,喂虫子都是很低级的手段,尖叫的声音吵的我烦,才看了一会我就把手机还给吴品铭了,我的痛苦他们还是没有品尝到。
吴品铭又把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我,是我让他拿的,对于我的着重强调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多难得的感情。
随意在相册里翻找一会,很快就找到了,看来她对这个视频很重视,还收藏了。
“现在可以了吗微微。”
“可以了。”听到这句话,他终于漏出放松的表情,上前贴住我,我也紧挨着他,眼神没从手机上离开过。
“等等,阿铭你看,这是什么。”点击播放,声音要调大。
吴品铭一脸疑惑的盯着屏幕,视频里的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个狼狈的我,和现在一样的我,被按在地上,周围几个男人我最后的尊严撕碎,哭喊尖叫的声音通过音响震的手疼,视频的拍摄者明显不怎么会拍,镜头摇晃的厉害,却恰好和“我”的样子相互呼应,王舒嘉看到这段视频的成果应该很开心吧。
那天本来是想干嘛来着?忘记了,我只记得她出现在我面前,身边还有几个女的,都是平时一起欺负我的人,她们很热情,上来揽住我的肩膀,好像我们是好朋友,然后就拽着我往小巷子里走。
我以为最多就是打一顿而已,可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那是我的地狱,地狱中的地狱,没有人会来拯救我,“求求你们放过我”这样的话快把嗓子喊到沙哑,我还活着吗?活着的,好疼,哪里都疼。
杀了我吧,求求了。
可惜王舒嘉没有给他们下达这个命令,我还活着。
更可怕的是,我怀孕了,没钱,想要自杀的念头第一次响起。
可是现在还不行,如果现在死了,无非就是一尸两命,这都无所谓,能让我害怕的只有奶奶,如果我这样死了,奶奶一定会被周围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真的会砸死人。
我鼓气勇气找到爸爸,一打开门,他眼里的厌恶就没消失过。
“你来干什么?”他站在门前,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爸..我想要点钱....”
“要钱干什么,跟个催债鬼一样。”说罢他扔给我几百块钱,比打发叫花子大方多了。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里屋传来声音,“小女孩家家的要钱干嘛的,怕不是乱搞了。”
爸爸转头盯着我,“快走吧!”
落荒而逃。
后来我找到一家私人诊所,对比那天,这个痛苦根本不算什么,恶心的污垢终于能离开我。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
综合考虑下来,我还是决定跳楼,就在学校,我留下一封遗书,控诉着她们的罪恶,如果能以我的死,把事情扩大,只要能让她们得到报应,那就值了。
但我没死成,曾经属于我的拯救神先生出现了,他说,他觉得那些人太过分了,他说,他会帮我,他说,我能好好活着。
我没告诉他这件事,这是我的伤疤,我想极力掩饰的过去,但王舒嘉把伤疤毫不留情的撕开,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意了。
来吧阿铭,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8
吴品铭的脸上逐渐变得苍白,又转向暴怒,手机被他夺过去砸碎,玻璃碎了。
而后又在我面前跪下,“微微,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微微对不起....”
还要谢谢王舒嘉,口述苦难哪有直接看到现场有冲击力。
“为什么呢?”看着他的样子我只感到悲伤,“为什么你们之间的游戏,要带上我呢?我只想好好活着,我做错了什么?”
无聊时产生的想法就能把人推入深渊,再用一点善意拯救,美其名曰赎罪。
我抬腿想要走,吴品铭却抱住我的腿,嘴里不断重复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只要你们还在我的人生里存在一天都会让我感觉到恶心,和你在一起,结婚生孩子?呵,真他妈的是我做过最傻逼的事。”
他的表情像死一样苍白,“微微,你不可能原谅我了是吗?”
“对,不可能。”
他终于放开了。
我们没有离婚,只要无视他,日子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我们同在一个空间,互相不说话,他偶然想靠近我,但都被我无视掉。
比如现在我把另一个男人带回家,当着他的面,轻吻拥抱,看着他满脸愤怒又无奈的感觉也太好了。
男人走后,吴品跪在我面前,啪啪的扇着自己巴掌,我懒得管他,就这样相互折磨挺好。
“微微不要这样可以吗?求你了。”求?
“不能。”
时间很快到结婚纪念日,我难得起了个大早,出门到处转转才发现他不见了,可能是在给我准备惊喜吧。
桌上留着他的纸条。
【微微,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希望能在最后时刻给你一点点的惊喜,对不起。】
我的礼物要到了吗?好开心。
整整两天,都没任何消息,他没回来。
倒是等到警察来了,他们告诉我,吴品铭死了。
我作为家属,要去确认尸体。
尸体很难看,我才看了一眼就控制不住的吐出来,他是跳楼死的,跟着一起跳楼的还有另一具女尸。
初步可以断定我老公出轨了,和情人相处中发生争执,最后不慎坠楼。
我哭到几乎要晕过去,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一直都希望他能死去,只要他死了,那么我余下的记忆里都会是爱他的回忆,时间会让我忘记他们做的恶。
如果还活着,那只能在相互折磨里,丧失最后的体面。
至少这样,我还能依靠着他回忆里的爱意活下去,我没能告诉他,那次堕胎后我很难再有孩子了,这个孩子来的时间不对,但孩子出生后,我一定会向孩子讲述我们的故事,全都是粉红泡泡的故事。
番外(吴品铭)
1
我很少去关注班里的女生,一直到那个叫蒋雪微的,给我递过来一块面包。
本来我没想理她,听说她家境不好,那为什么还要把面包给我呢?她自己也没有饭吃吧?
很奇怪。
我观察了她几天,很憨的一个人,有点木纳。
放学路上我对王舒嘉提倒她,这应该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
“怎么提到她?”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玩而已。”
“那我去欺负欺负她,看看好不好玩。”
“随便你咯。”
王舒嘉不止一次这样过,反正不会出什么大乱子,都是一些小动作。
看着她木纳的样子被虫子吓到发抖,的确是蛮好玩的。
但我没想到蒋雪微会去扇她一巴掌,王舒嘉从小到大被宠坏了,那一刻我的确有点慌。
于是我做了另一件错事。
我告诉王舒嘉以后不要再欺负她了,她表面上满口答应,我也放心了,但我忘记她平时一惯的脾气。
王舒嘉的确不再有小动作了,但我总感觉蒋雪微越来越傻,有时候喊她也不理人,终于在有一次我看着她在抽屉里塞下什么,又走出教室,不详的预感的内心燃起,我跟着她出去了。
看她走的方向我明白了,她要去天台。
脑子里只要震惊,平生第一次产生了罪恶感。
她就站在高空中,周围的一切都消散,为她铺垫死亡的道路。
鬼使神差的,我走向前跟她说了很多,一直到她的眼神里再有光芒,我才闭上嘴巴,事后我把这些归纳为愧疚感。
在不知不觉中,我开始维护她,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如果不好看一开始我也不可能注意到她。
王舒嘉闹的厉害,但我已经不想管她了,什么狗屁大小姐。
我只是在享受做英雄的感觉。
我们接触的越来越多,她会笑着讲述很多乡下的趣闻,也会因为一件小事和我争吵不停,那个时候她温暖的像太阳。
2
我没有敢告诉她,她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懦夫,我太害怕她会离开我了。
我们结婚,生孩子,最后白头偕老,这就是我梦想中的日子。
但是我的微微因为我的无知,不见了。
她眼里只有对我的厌恶,甚至是面对陌生的男人,都比对我好。
我居然还心存侥幸,我觉得我能弥补当年的过错,一直到我看到那份视频。
我快要疯了,为什么能因为我的过错,微微会承受那么多痛苦。
我们的第一次,微微在身下颤抖的厉害,我告诉她,害怕的话,今天就不做了。
微微那个时候默默的抱住我,她在我耳边说,“我爱你。”
她是真的全身心的爱过我的,哪怕这些爱意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这样也足够了。
她又变回那个木纳的女孩。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无法再回到过去,那么就让我最后为她再做一件事。
唯一难过的,可能是我们再也没办法去看海了。
微微,对不起。
对不起,那个时候没能阻止别人伤害你。
对不起,没能早点知道你的痛苦。
对不起...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