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寂静的小院子里,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
“老爷,事情办妥了。”跪在地上的男子说着顿了一下,“老爷,今夜之事按计划进行只是扯到巡城的士兵,但是中途却突然插进了那个宁王,属下瞧见宁王身边带了一只他府上的精卫,这……”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坐在上面的郑达宗心思微动,便明白了他未尽之语的意思。
慕君染是当今圣上的宠臣,身份比之那几位皇子的尊贵相差无几,可是为人平日里是低调的,这夜色深沉,他堂堂一王爷怎么会带着府上的精卫出现在他安排事情的地方。
这其中藏着猫腻。
郑达宗修长的手指轻轻瞧着桌沿,眸色沉沉,心下思索半响后,他眸底快速滑过一缕暗色。
“宁王……他或许是想引蛇出洞。”他唇角浅浅勾起,“不过这不要紧,反正我们的目的差不多,有了宁王插手,事情就好太多了,你回去告诉殿下,说一切妥当。”
“是。”
郑耀站在他的身边,瞧着那黑衣男子离开后,转而朝郑达宗道:“父亲,今日一梦楼的线人送来消息,说是有人在暗中打探儿子的消息,您说,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他如今流连青楼,常去一梦楼的事,在京城众人的眼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有人查他了?不过,也幸亏他多留个心眼,与那个春燕从来都只是普通关系,也没说过什么不对的话,就算查到了那春燕的头上,也不打紧。
郑达宗眉梢轻挑了一下,“知道那个查探你的人的身份了吗?”
“只知道是位相貌英俊的年轻公子出手阔绰,气度斐然,其他的便再没有了。”郑耀说道。
郑达宗沉吟了片刻,“暂时先在等等看,若是那位公子还去,你叫人暗里跟着,看看他是身份。”
郑耀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因为有了第一件事在前,办的不错,郑达宗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父子二人在那黑衣男子走后也离开了院子,乘着马车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了国公府。
一回来,郑耀向郑达宗告退,并未去孙凝诗的院子,直接去了藏娇苑。
郑达宗本该是要去冯氏的院子,却想起他这两日忙着二皇子的事,将他留在府上的暗卫都派了出去,虽说郑老爷子目前呆的那地方,除了他与郑耀两人,再无第三个人知道,他不去看看心中总有些不踏实。
转转拐拐,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院子,没有匾额,朱漆的大门紧闭,有些年头了,漆色斑驳,一看就是无人久居了。
郑达宗身边没跟着旁人,只是带着他的心腹宗新。
宗新上前一步,推开门,身子恭敬的微躬着,垂着首,侧开半边身子让郑达宗进去。
大门被关上,主仆二人进了一间废弃许久的屋子,瞧着那些摆设,能够瞧出此屋身前的主人是位女子。
宗新点燃了桌子上的一根蜡烛,借着微弱的烛火,随郑达宗来到了那雕花的床前。
这床干净整洁,与废旧的屋子完全不搭,青色的帐幔,床头上本该束缚着人的绳子已经散落,躺在床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宗新眉眼狠狠一跳,此刻根本不敢抬头去瞧郑达宗的神色,将自己的气息无声的收敛降低了些。
静静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郑达宗望着那空荡荡的床榻,额角的青筋凸起,脸色沉的能滴出了墨。
空气沉默半响之后,宗新才听见身前的郑达宗冷哼一声,拂袖携裹着满身的怒火大步离开。
他急忙跟了上去。
这边,慕君染带将抓到的那个人带回了京兆府衙,连夜审问,那人开始还能嘴硬,再受了两道刑后,便将他知道的吐露了干净。
楚青云坐在上首,下面慕君染与沈琅相对而坐,神色平静淡定,那坐在沈琅下边的京兆府尹倒是震惊愤怒,脸上的神色久久未能恢复正常。
他年纪尚轻,头一次遇上此等大事,心中的愤怒难以克制,双拳紧了紧,极力忍耐着朝坐在上面的楚青云道:“五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臣即刻入宫禀明皇上,让皇上下旨,搜查二皇子府!”
他的出声打破了屋里死寂的氛围,慕君染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难掩愤慨的京兆府尹,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沈琅对他的表现倒是欣慰的笑了笑,“温大人说的甚对,只是今夜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再说也不迟。”
温大人扭头从门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确实极为深沉,无奈只好忍下,点了点头。
楚青云手上握着那叠纸张,都是那位犯人吐露出来的秘密,一字一句间都带着让人胆寒的颤栗,他咬紧了牙关,下颌线绷得极紧,捏着纸张的手用力,青筋隐隐凸起,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明日,我会先父皇如实禀告的。”
此事便这么定下了,沈琅送走楚青云。
在慕君染要上马车时,沈琅叫住他,“王爷,臣的马车未在,不知道可否劳烦王爷载臣一程?”
慕君染目光越过他,看到了停在那里的沈家马车,他缓缓点了点头,“无妨。”
待慕君染上去之后,沈琅丝毫没有负担的上去了。
外面响起车轱辘的声响,沈琅看着坐在上方的慕君染,出声道:“王爷对那位犯人的说辞如何看?”
慕君染坐的端正,闻言,眼波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二皇子不傻。”
沈琅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直白的言语,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有些失笑。
是啊,生在皇家的人,哪里有傻子,纵然二皇子如那位犯人所说,府上娈童缺少了,想要再补上,但是这几日,京城的形式严峻,二皇子是吃错药了,在这么风声鹤唳的时候派人去抓小孩。
光这一条,都会让人觉得此事怪异,更别提,那犯人抓小孩的方式与之前那些失踪孩童的方式不同。
沈琅看着慕君染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那王爷看,谁会给二皇子下套呢?”
慕君染没在此问题上多言:“不管是谁,也算是帮了我们一把,其他的,本王没兴趣。”
沈琅看他神色恹恹的垂下了眼,识趣的没有再问,他只是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心的,既然别人不愿意,他也不强人所难。
不过,他对慕君染的那句话却是有些赞同的。
可不就是帮了他们一把嘛,直接假戏真做了,还省了他们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