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陆堇言。”彼头，他的声音清亮而动听，宛如小提琴般悠扬，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然而，彼头的范龄兮却丝毫未有感觉，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女儿的身上：“你好，陆先生。”
她的语调是疏离而客气的。
“到家了吗？”陆堇言忽然感觉一丝尴尬，为着自己冲动给她打电话的举动。
“嗯。陆先生，有什么事吗？”范龄兮不想进行这样无意义的谈话。
陆堇言没料到，她的语句如此直白，不给他留一丝余地的尖锐。
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忽然打电话，暧昧的目的不言而喻，他竟一时语塞：“我…我只是想问问你…姜先生…为难你了吗？若是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
“陆先生，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她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
此刻，她没有心情与他暧昧不明。
况且，对于一个成熟女人，也不需要用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来证明感情。
电话挂断，范龄兮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随后，拨通了姜嘉盛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立刻焦灼地开口：“湉湉找到了吗？”
“还没有。”他回答。
“你能去哪里？去幼儿园了吗？你问过老师了吗？”她一时有些慌，心慌气短。
“范龄兮，别着急。我会找到湉湉的！”尽管内心同样焦灼，他还是努力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
两人切断通话，龄兮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穿了衣服快速出门。
她走到门口，偶然瞥了一眼对面邻居海瑟薇夫人的屋子。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文湉每次提到杰克时的兴奋模样。
不知不觉，人已走到门口，按下门铃，不一会儿，海瑟薇出现在门口。
“是范小姐，我刚好要去找你！文湉一直躲在杰克的房间里不肯出来！”海瑟薇的脸上布满担忧。
“打扰你了，海瑟薇！”闻言，范龄兮连忙推门走上去。
在海瑟薇的指引下，沿着扶梯上楼，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杰克的房间门口。
“以往，她很喜欢和杰克一起在房间里玩。但是今天，文湉忽然哭着跑进来，躲在房间里，除了杰克，谁都不能靠近这个房间。一旦有人靠近，她就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海瑟薇美丽的蓝眼睛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海瑟薇，不好意思。文湉…她有自闭症的倾向。这次，我和她爸爸就是带着她来瑞士疗养的。”事到如今，龄兮也不好再对海瑟薇隐瞒。
“是吗？那真是太难过了。“海瑟薇回答。
事态紧急，龄兮没有过多的时间与海瑟薇解释，用力推开房门，柔声低唤：“湉湉，湉湉，你在里面吗？是妈妈！”
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一片黑。
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湉湉，湉湉！”范龄兮的心像被一只大掌狠狠揪紧了。
此时，她才从心底里深刻认识到，文湉真得生病了。
“啊！”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女童尖锐的叫声，在漆黑无比的房间里很是瘆人。
“啪……”的一声，海瑟薇按下了房间里壁灯的开关。霎时，屋子里笼起橘色的温暖亮光，龄兮看到，文湉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正躲在窗帘后面。
她娇小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头埋在膝盖间。
那孤独无助的模样，令人心碎。
“湉湉！”看到女儿这个样子，龄兮心痛如绞，连忙走上前，伸出胳膊，将她抱在怀中。
似是闻到了妈妈熟悉安心的味道，那熟悉的味道抚慰了文湉惶恐不安的心。
她倒在妈妈的怀里，仿佛困极般闭上眼睛，低喃着：“妈妈，妈妈。”
范龄兮用手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发丝，低声回应：“妈妈在，妈妈一直都在！”
当天晚上，范龄兮好不容易才将文湉哄睡。她看着女儿恬静柔美的睡颜，稚嫩的眉间竟然笼罩着淡淡的愁绪。
伸手，忍不住想帮她捋平眉间的褶皱。
这时，姜嘉盛推门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看着文湉的睡颜，低声问：“睡着了？”
“嗯。”龄兮低声应答，帮她掖了掖被角。
“你也困了，去睡吧！我来守着她。”
龄兮看着文湉的脸，忽然说：“当初我瞒着你生下她是不是就是错的？不然文湉也不用一直忍受这样的痛苦。这是我做妈妈的失职。”
说话的同时，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出来。
此刻，她的身心都是空前的脆弱。
“不是。”姜嘉盛直视她的眼睛，伸手，帮她揩去眼角的泪花，低声说：“相反，我很感谢你将她生了下来，否则我一辈子都无法感受到身为人父的自豪与亲昵。”
两人转头，同时凝视着睡梦中安静的女儿，彼此的心有柔柔的涟漪在悠悠荡漾开去 ……
第二天，是个阴郁的下雨天，绵绵雨帘，遮天蔽日。
两人带文湉来到医院。
经过昨日的刺激，文湉精神一直不见好，总是无精打采。完全没有往日的活泼欢快。
叶轩给文湉进行了检查与测试，然后让阿纲带文湉出去玩。
文湉出去后，叶轩放下手上的笔，抬头看着两人，语气难得严肃：“两位是吵架了吗？今天文湉的状态很不好，脑电波神经元异常活跃，这说明她曾受过严重的刺激。”
闻言，范龄兮的脸上掠过一抹愧色：“是的，叶医生。我与她爸爸发生了一些争执，恰好被孩子看到了。”
“两位最好不要再这样做。自闭症的孩子平时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发病，情况不容乐观。尤其像文湉这样的小朋友，还没有真正形成自闭症，很有自愈的可能。但是一旦形成，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叶轩的脸色历来温和，还是第一次如此严肃认真地与两人谈话。
两人均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目光凝重地点头。
“好了，我会多开一些安神怡脑的药物，回去之后，多与孩子沟通，不要再做刺激孩子的事。”叶轩说完，开始动手在电脑上开方。
龄兮与姜嘉盛从药房拿了药相谐向外走，走出长廊，看到文湉坐在秋千上发呆。
小小的孩子，本该天真清亮的眼神中布满迷惘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