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唇齿交融的亲昵抚平了姜嘉盛刚刚经历一场人世生离死别的怆痛。
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盏易碎的珍宝。
相较于之前的粗暴狂野,现在的他,对她的每一次轻抚,都宛若暖风过境,熏醉人心……
这样温柔如水的触摸令人轻易沉迷,范龄兮由最初的反抗不知不觉转变为被动的配合,纤长的手臂不知何时挽上了他的脖颈。
两人的身体也紧紧熨帖在一起。
“喜欢吗?”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饱含诱惑。
龄兮倏然睁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沉溺其中了!
羞腼与自责一股脑冲击上来,她用力想去推开他。
然而,他的身体却如铁塔般无法撼动,山一般压着她……
他俯身在她耳际,低低吹着热气:“范龄兮,我们再生个孩子吧!我想要一个儿子,我想从小培养教育他,这样,在我百年之后,我的事业才有人继承!”
他的话让她忽然回忆起上一个被薛宥菲使计弄掉的孩子。
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再一次贯穿全身,以头顶为据点迅速向四肢百骸蔓延,她永远忘不掉那个孩子从自己身体里被迫剥离时的绝望,那是她此生再不愿回忆的剧痛!
姜嘉盛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抬头,深邃黑眸凝视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只见她将脸侧向枕边一侧,在清亮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脸色泛着青色的灰白,鼻息抽涕,然后用力将他推倒。
姜嘉盛猝不及防,有些狼狈地倒在床上。
“范龄兮,你怎么了!”他的腰被猝然摔在床上,有些痛,皱眉诘问她。
“姜嘉盛,你永远没有资格对我说这句话!别忘了,我是怎么失去那个孩子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她冷声对他说。
听了她的话,姜嘉盛内心也涌起了愧疚。
是的,是他对不起她!
在她怀着那个孩子初期最脆弱的时候,逼着她去做羊水穿刺,甚至还放任薛宥菲伤害了她!
这些,的确是他一辈子都对不起她的地方!
“对不起!”他诚挚地向她道歉,翻身坐起来:“我知道,那是我的错。你可以永远不原谅我,但是无关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说完,他有些失控地去搂龄兮的身体。
然而,龄兮却一个鲤鱼打挺,迅速从床上坐起来,用腿狠狠一踢,姜嘉盛猝不及防,竟是被她踢到了床下。
“你……”木地板坚硬,砸在地上,剧痛无比,姜嘉盛五官乱飞:“你这个小泼妇!”
即使是盛怒之下的指责,竟也带上了几分调戏的味道。
“别再惹我!”龄兮完全恢复冷静:“姜嘉盛,别以为我为了文湉妥协,你就可以乘机为所欲为!我早说过,你我之间,唯有仇恨,再无情爱。若你一定要打破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我不介意与你鱼死网破!”
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冷凝,字字如钉。
“shit!”姜嘉盛没料到,一个女人竟然会如此倔强。
他承认,之前他是伤害过她,可是,他们两人在一起,难道她就没有快乐过吗?
他自认是曾自私地想将她绑在身边。
可是,哪次不是嘴上说着狠话,却又何时付诸过行动?
怕只是一只纸老虎,却被她牵着鼻子走!
现在,他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打破原有的原则与准则,一步步退让,但是,她却始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趾高气扬地指责他!
骄傲自负如他,再也不能忍!
他扔出一句脏话,转身,大踏步向牛皮沙发走去,翻身躺上去,用被子蒙着头不再说话。
室内陷入静寂,唯有呼吸轻浅不一……
第二天一早,龄兮醒来的时候,对面的沙发已经空了。
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一如姜嘉盛给人的印象,总是干净清隽,却又有些刻薄。
他总是雷打不动地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晨跑,七点回来进书房晨读,七点半吃早饭,八点准时出门去集团上班。
范龄兮认识他这么多年,他的作息从未改变,即使前一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第二天五点半他又准时起来。
仿佛他的自律已刻入了骨子里。
果然,当她七点带着文湉下楼,姜嘉盛刚晨跑回来。
他一身纯黑色的运动劲装,额头上沁润着汗珠,身体上仿佛还带着朝露的味道,清新自然。
看到他,文湉开心地跑上前:“爸爸!”
他温柔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然后顺手将一支沾着露水的玫瑰花递给龄兮。
龄兮有些诧异地接过去。
掌中玫瑰,娇嫩的花瓣上滚动着朝露,那美丽动人的姿态,令人心生欢喜。
“爸爸好浪漫!”文湉在一旁拍手欢呼,她喜欢看爸爸妈妈秀恩爱的样子。
龄兮没料到,经历昨晚一场龃龉,姜嘉盛今早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必定是要与她较劲冷战好几天。
“喜欢吗?”他抱着女儿含笑看向她:“今早我晨跑路过花园,看到里面花开正好,就忍不住给你摘了一朵。香槟色玫瑰,是你最喜欢的!”
范龄兮想,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他现在温柔的模样。
他绝俊的五官在晨光中熠熠光华,散发着清华如玉的温润气息,与他在商场上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截然不同。却令人怦然心动。
她连忙逃避地撇过脸去,低语一声:“谢谢你!”
恰在这时,阿纲走进来,对他说:“姜先生,车子备好了!”
“好,你稍等我一会儿!”说完,他将文湉放下来,又对龄兮说:“今早我得去一趟南城,陆叔对我有救命的恩情,他的丧礼我得去帮忙。有事你打我私人号码。”
“好。”她回答。
姜嘉盛已转身上楼去衣帽间换衣服。
救命的恩情?龄兮还是第一次听说陆雄对姜嘉盛有救命的恩情。
阿纲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开口解释:“少爷十六岁那年,就是被绑架到了南城。是陆先生派人将少爷救了出来。”
“哦。”龄兮这才明白了。
也难怪,为了陆雄,姜嘉盛抛下一切,返回彬城。
竟是有这般深厚的恩情在。
两人离开后,龄兮正陪着文湉吃早餐,接到了陆予川的电话。
“兮兮,陆先生过世了,你知道吗?”他开口问。
“知道。”范龄兮下意识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