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听伙计回来说沈浩没收钱，气得把桌上的茶碗摔到了地上，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反了天了！”
他捂着胸口直喘粗气，“我在潘家园混了四十年，还没人敢这么给我脸色！我就不信了，我老宝斋堂堂百年的老字号，难道还治不了你个毛头小子？”
旁边的刘老板赶紧劝道：“张老板，消消气，犯不着跟他置气。”
“消气？”张老板眼睛瞪得通红，“他这是打我的脸！我给台阶他不下，非要逼着我动真格的是吧？行！我就让他知道，老字号的根基不是他想撼就能撼的！”
转天一早，老宝斋的后门，张老板雇来的几个托儿，揣着高仿品从后门悄悄的离开，轮番往聚宝阁而去。
第一个托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
他拎着个精致的木盒，一进聚宝阁的大门就喊道：“沈老板，我这有个宋代的瓷片，是从老宅地基里挖出来的，您给看看。”
沈浩正在擦柜台，抬头瞥了眼那瓷片，青灰色的，带着点冰裂纹，看着像哥窑的。
他没伸手，只是平静的问道：“挖出来的时候，周围还有啥？”
年轻人愣了下：“就……就这一片，没别的。”
“宋代哥窑的瓷片，胎质是紫黑色的，你这胎是灰白色，是新仿的。”
沈浩头都没抬，淡淡的道，“出门左转，老宝斋收这玩意儿，你去那儿问问。”
年轻人脸一白，拎着木盒，灰溜溜地走了。
没等沈浩把柜台擦完，又进来个老太太，颤巍巍地掏出个银镯子：“小伙子，这是我陪嫁的，民国的老东西，你给估个价。”
沈浩接过镯子，用指甲刮了刮内侧，冷笑一声：“大妈，这镯子看着旧，其实是镀银的，里面是铜胎，您用火一烧就露馅了，您要是缺钱，我给您指个地方，前面拐角有当铺，多少能换点钱。”
老太太眼神闪烁，嘟囔了一句，“你不懂行！”
转身就走。
一上午下来，聚宝阁走马灯似的来了七八拨人。
带的东西从玉器到字画，啥都有，但个个都是高仿品，做得比前两次的还精。
沈浩和李老板就跟门神一样守在柜台后，来一个挡一个。
王三和周奎也看出来有问题了。
因为这些人的眼神都有点慌张，说话颠三倒四，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这张老板是铁了心要耗死咱啊。”
李老板往门外瞅了眼，见个戴墨镜的男人在对面树底下徘徊，指定是下一个托儿。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啥也别干了，光应付这些人就够累的。”
沈浩攥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他就是想让咱没法做生意，耗到咱撑不住，咱偏不让他如愿，该收货收货，该卖货卖货，就当这些人是空气。”
正说着，张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刚收的砚台。
“外面咋回事？我刚才进来，见好几个人在你店门口转悠，看着不像买东西的。”
沈浩把前因后果一说，张教授气得直拍桌子。
“这张老板太不像话！老字号的脸都让他丢尽了！我去找他理论去！”
“教授，您别去。”
沈浩拉住他，“您去了也是白搭，他指定不认账。”
“那也不能就这么忍着啊。”
张教授皱了皱眉，“我有个学生在文物局，要不要让他来查查？”
“不用。”
沈浩突然笑了，“他想送仿品，咱就让他送！”
“王三，你找个本子，把这些人的模样、带的东西都记下来，特别是他们说的话，越详细越好。”
“周奎，你去买个大喇叭，就放门口，循环播放‘本店只收真品，高仿品勿扰’。”
李老板眼睛一亮：“这招绝！让全潘家园都知道，老宝斋在派人给咱送假货，看他脸往哪儿搁！”
周奎动作快，不到半小时就把喇叭买回来了。
接上线，沈浩拿起话筒试了试音：“聚宝阁诚信经营，只收真品老物件，所有高仿品、赝品一律拒收，请勿打扰，谢谢配合。”
喇叭声在胡同里回荡，那几个在门口徘徊的托儿听见了，一个个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扭头就走。
对面老宝斋里，张老板听见喇叭声，气得差点晕过去，抓起桌上的镇纸就砸：“反了！反了！”
下午，李灵儿带着她爸李大海来了。
李大海一进门就说道：“沈浩，我刚从老宝斋后门经过，见他们仓库里堆着好几箱仿品，估计是想跟你打持久战。”
“李叔，您有啥法子没？”
王三赶紧搬了个凳子让李大海坐。
李大海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笑道：“他送仿品，咱就办个‘仿品识别班’，让你俩当老师，把这些天收的假东西摆出来，讲讲咋辨真假，一来能让大伙儿长见识，二来也能臊臊张老板的脸，让他知道送这些玩意儿没用。”
“这主意好！”
沈浩一拍大腿，“就这么办！明天就开始，每天下午开课，免费教大家辨假，来的人越多越好。”
转天下午，聚宝阁门口摆了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之前王三收的高仿品。
王三和周奎站在桌子后面，拿着小喇叭给围观的人讲解。
“大伙儿看这个玉扳指，看着是老的，其实是新玉用蜡做的包浆，闻着有股蜡味儿……”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有商户，有游客，还有不少老主顾，听着听着就明白了咋回事。
“这不就是老宝斋的人干的吗？”
“太缺德了，自己生意不好，就折腾人家新店！”
“以后再也不去老宝斋了！”
老宝斋的伙计偷偷跑来听，回去一报，张老板彻底没辙了。
他派去的托儿刚走到聚宝阁门口，就被围观的人指着骂：“又是来送假货的吧？滚回去告诉张老板，别丢人现眼了！”
傍晚关店时，喇叭还在循环播放着“拒收仿品”，但已经没人再来捣乱了。
李老板数着今天的营业额，居然比平时还多。
“都是来听课的人买的，说咱实在，信得过。”
王三摸着那本记满了托儿信息的本子，笑得合不拢嘴：“沈哥，您这招太神了，张老板这下应该没招了吧？”
沈浩望着对面紧闭的老宝斋大门，轻轻叹了口气。
“做生意，靠的是口碑，不是歪门邪道，他输就输在这儿了。”
夕阳把聚宝阁的招牌照得金晃晃的，门口的“仿品识别班”还没散，王三和周奎正拿着那个假玉扳指，给几个游客讲得唾沫横飞。
李老板递过来一瓶啤酒：“喝一口，庆祝咱挺过来了。”
沈浩接过来，跟他碰了一下，啤酒沫子溅在手上，凉丝丝的。
他知道，张掌柜可能还会耍别的花招，但他不怕了。
只要聚宝阁守住“诚信”这两个字，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