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和周奎赶紧搬凳子，倒茶水，笑得合不拢嘴。
沈浩把碧玉佩摆到博古架最显眼的位置，拿起奖杯给大伙儿看：“都是靠运气，还有各位的捧场！”
傍晚关店时，沈浩数着今天的营业额，比平时翻了三倍。
王三记着账，嘴里念叨：“光那清代的砚台就卖了三千，还有个游客专门来买周奎说的那个铜烟嘴……”
李老板把奖杯放在柜台上，跟沈浩说道：“明儿咱得去趟琉璃厂，给李叔和张教授送点谢礼，没有他们支招，咱哪能拿奖？”
沈浩点点头，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踏实得很。
这鉴宝大会就像个坎，迈过去了，路就更宽了。
他知道，聚宝阁的名气不是靠奖杯撑起来的，是靠一件件真宝贝，一次次实在交易攒起来的。
夜风里带着点桂花香，沈浩锁上门，回头看了眼“聚宝阁”的招牌，在路灯下亮堂堂的。
他仿佛能听见往后的日子里，店里人来人往的热闹声，王三和周奎跟客人讨价还价的吆喝声，还有李老板跟老伙计们吹牛的笑声。
……
鉴宝大会刚过半个月，聚宝阁的门槛快被踏平了。
王三每天骑着自行车跑郊区，收来的古董往店里一摆，没半天就被买走。
周奎守着柜台，计算器按得噼啪响，嗓子都喊哑了。
沈浩和李老板倒清闲了些，每天在店里喝喝茶，应付应付慕名而来的客人，日子过得滋润。
这天一早，有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走进店，手里拎着个皮箱，看着挺斯文。
“沈老板在吗？”
男人说话慢悠悠的，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沈浩身上。
“久仰大名，我是从邯郸来的，家里藏着件老东西，想请您掌掌眼。”
沈浩给倒了杯茶：“您请说，啥宝贝？”
男人打开皮箱，里头垫着红绸布，放着个巴掌大的铜印，印钮是只趴着的狮子，看着沉甸甸的。
“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说是清代的官印，”男人叹了口气，“家里急用钱，不然真舍不得卖，您瞅瞅，能值多少？”
沈浩拿起铜印，入手沉得压手，印钮的狮子雕得挺精神，鬃毛根根分明。
他翻过来一看，印面刻着“江南织造府”五个字，笔画有力，包浆黑中带红，看着像老的，他心里一动，江南织造府的官印，这可是稀罕物。
李老板凑过来，用指甲刮了刮印边的锈：“这锈看着挺实在，一层层的。”
男人赶紧说道：“您二位是鉴宝大会得奖的行家，我信得过你们，实不相瞒，我去别家问过，有人给八万，我觉得他们不懂行，特意来帝都找你们。”
沈浩心里盘算着，清代官印存世不多，这枚要是真的，最少值十五万。
他又仔细看了看印文的字体，确实有清代官印的方正劲儿，就是印钮的狮子爪子有点愣，不像老工匠的手艺。
“您想卖多少？”沈浩不动声色地问道。
男人搓着手：“我也不多要，十二万，您要是诚心要，十一万也行。”
李老板在旁边使了个眼色，沈浩明白他的意思，这价不低，得再琢磨琢磨。
“这印看着不错，但官印这东西，仿品多，”沈浩放下铜印，“我得找个朋友再看看，您明天再来？”
男人脸色有点沉：“我今儿就得凑钱给孩子看病，不然也不会急着出手，这样，十万，您要是不要，我就去别家了。”
说着就要合上箱子。
沈浩犹豫了，最近店里生意好，手里有闲钱，再说这印看着确实像老的。
他跟李老板对视一眼，李老板点点头：“行，十万就十万，咱也当帮个忙。”
男人立马笑了，接过钱，数了数，揣进兜里：“谢谢沈老板！您真是大好人！”
转身匆匆走了。
等男人走远，李老板拿起铜印：“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狮子的眼神，看着有点呆。”
“我也觉得印钮糙了点，”沈浩皱着眉，“但印文和锈色都挺真，说不定是民间仿的官印，也值这个价。”
正说着，张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本画册：“我给你们带了本清代官印图谱……”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了桌上的铜印，“这印哪来的？”
沈浩把刚才的事说了说。
张教授拿起铜印，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掏出放大镜照印文，突然摇摇头：“你俩被做局了。”
“啥？”李老板急了，“张教授，您可别吓唬我们！”
“你看这印文，”张教授指着“造”字。
“清代官印里的‘造’字，走之底是圆的，这枚是方的，典型的仿品特征，还有这锈，看着是分层，其实是用胶水粘上去的，你刮一点闻闻，有股子胶味。”
沈浩赶紧刮了点锈，凑到鼻子前一闻，果然有股淡淡的胶水味，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真是假的！
“这印是新铜做旧的，最多值两百块，”张教授放下铜印，“最近潘家园这边来了伙骗子，专拿这种仿官印、仿玉玺的玩意儿坑人，没想到你们也中招了。”
李老板脸都白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十万块啊！这狗东西，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是骗子！”
王三和周奎也急了。
王三攥着拳头：“沈哥，我现在就去找他！肯定还没出潘家园！”
“别去了，”沈浩叹了口气，“他既然敢来，指定早有准备，说不定同伙就在附近，追也追不上。”
他拿起铜印，越看越气，“都怪我，最近有点飘了，觉得得了个奖就眼高手低了。”
张教授拍着他的肩：“吃一堑长一智，谁没看走眼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还买过假甲骨文呢，关键是往后记着，越是看着稀罕的东西，越得多个心眼。”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桌上的炸酱面都凉了。
李老板唉声叹气：“这十万块，得卖多少件宝贝才能赚回来啊。”
周奎突然说道：“沈哥，李哥，要不咱报警吧？说不定能找着人。”
沈浩摇摇头，“古玩这一行就是这样的，看个人眼力吃饭，就算买到假的也得认，这种案子难破，就当买个教训，往后收东西，不管看着多真，都得先找行家掌眼，特别是超过五万的物件，绝对不能急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