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扶摇不想下了,完全不想下了,游戏的乐趣荡然无存。
楚晨曦注意到玉扶摇那些古灵精怪的小表情,哑声笑了,投注在玉扶摇脸上的目光变得异样的柔和。
“不下了。”玉扶摇双手一推,很没有棋品的站了起来,嗔怒道:“臣妾技不如人,在陛下面前丢人现眼了。”
说好的是她家乡带来的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楚晨曦家乡的棋。
下了三把,一把都没赢过。
这再下下去,刚在下人们那赢过来的面子马上就荡然无存了。
玉扶摇才不会那么傻。
“这就不下了?”楚晨曦狭长漆黑的眼眸弯了弯,似乎觉得好笑,“可是朕才刚刚学会呢。”
玉扶摇差点没被他那句刚刚学会给整表情失控。
身后的丫鬟下人们则是悄悄捂着嘴憋笑,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玉扶摇偷偷翻了个白眼,面上维持着风度,嘴硬道:“臣妾今天下累了,不像奉陪了,若是陛下想玩,就让他们陪你吧。”
玉扶摇往他身后随便指了两个下人,点到谁谁就笑不出来,一脸噩耗。
可好在,楚晨曦对这个建议没兴趣,他理了理袖,也跟着起身。
“行,既然皇后觉得累了,那朕也不勉强。”他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用一钟堪称亲昵的语调,悦耳道:“走吧。”
玉扶摇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楚晨曦从来没这么温柔过,眼睛里似含了一汪清泉,挥散了千年不化的寒气,那凉薄的唇也正抿成一条柔和的弧度,唇角挂着淡淡笑意。
大约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他此时的表情。
可玉扶摇不知怎的,面对气这样的狗皇帝来,显得有几分不自然。
过去她大多称他,狗皇帝,狗暴君,渣渣龙。
可现在,这些称呼都叫不出口了。
取而代之的是公狗、那混蛋。
玉扶摇心一悸,那股陌生的难言情绪再度蔓延在胸口,变得格外的窒闷难受。
楚晨曦握着她的手,浑然不觉,还善意地问道:“皇后怎么了?”
玉扶摇一紧张,手心就容易出汗,“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她只能扯谎。
可她忘了,上一次楚晨曦同样的情形,面对楚晨曦同样的问题,她也是找的这个借口。
而楚晨曦也还是如上次那般调侃笑道:“热?这可是九月天了,再热也不至于起汗吧。”
“陛下说的对。”玉扶摇死鸭子嘴硬:“可臣妾就是天生怕热,小的时候就是容易出汗的体质。”
楚晨曦知她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也很给面子地顺着她的台阶下,“那让太医给皇后下几副去热降火的方子,皇后觉得怎么样?”
玉扶摇嘴角立刻就撇了下来,心说,还去热降火,她又不是思春了。
“多谢陛下好意,但臣妾用不上。”玉扶摇推拒。
“哈哈哈哈。”楚晨曦忽而仰着头发笑,似乎根本没有把玉扶摇的话当真。
玉扶摇看了他一眼,暗暗掐了一下他的手掌,报仇。
两人从凉亭辗转来到荷花池。
荷花已谢,只剩下意一池子枯了的荷叶。
“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说。”
“讲。”
楚晨曦站在荷花池旁,负手望着远处的一只蝴蝶,目光随着那只蝴蝶上上下下转动,神情轻快。
玉扶摇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太后让我劝导皇上要雨露均沾。”
此话一落,楚晨曦脸上的轻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那双阴鸷诡谲的漆黑双眸散发出来的无尽寒意。
“太后让你劝,你就劝?”
“......”
“何时你这心里头也能听进太后的话了?”楚晨曦倏地扭过头来。
玉扶摇被他那眼神盯得头皮一麻,想要说出口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
她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可是臣妾觉得太后她、她老人家说的挺对,这后宫这么多、多姐妹们,她们都苦苦等着陛下临幸,若是您一直只在......”
“够了。”楚晨曦不耐烦地抬手打断她。
高大的身影走到玉扶摇身边,毫无预兆地将她霸道拢入怀中,眨眼间气氛就变了。
楚晨曦揽着玉扶摇,像是隐忍般吸了口气,在她头顶不悦道:“朕不爱听这话,以后别说了。”
明明已经感受到他的身上散发出磅礴的怒意,可他的语气却还是低柔温和。
生怕吓到怀里娇小的女人。
玉扶摇猝不及防被楚晨曦的气息给裹了个满怀,脸一下又给蒸红了。
“太后前几日找你麻烦,朕听说了。”楚晨曦转过话题,手掌逗猫一般若有似无抚摸着玉扶摇的发丝,“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你大可以叫人去叫朕。”
这是头一次楚晨曦明明白白的站在她这边。
玉扶摇有些诧异,仰起头,额头擦过他的下巴,“那皇上会为了臣妾,和太后起冲突吗?”
在玉扶摇的认知里,楚晨曦是不可能为了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和李太后起冲突的。
李太后对皇上有抚养之情,还是她扶持他上位。
就算楚晨曦心里恨太后,也绝不会明面上和太后起冲突。
可楚晨曦闻言,却只是轻飘飘地扬了扬眉,“不然呢?”
“这话可是你说的,后宫里的女人能仰仗的只有朕,朕若是不站在你这边,那还有谁能站在你这边?”
“皇上......”
玉扶摇听着楚晨曦这番话,眼底倏地划过几抹涟漪,唇瓣微动。
可她的手下一瞬就被握紧,楚晨曦打断她后面的话,下巴缓缓搁在玉扶摇头顶,几乎是哄诱的语气。
“相信朕。”
相信朕......
玉扶摇刚烘热的一颗心又霎时冷却下来。
她眼神清明,丝毫没有迷惘,脑子里很及时地响起了二哥那段告诫:皇上已经开始对付玉家,你要早做准备。
二哥的话犹如一道夜明珠,指引了她在黑暗中差点迷路的一颗心。
有那么一瞬间,玉扶摇是真的差点因为楚晨曦的温声软语而跌入感动,可她很快就被警醒,明白这是楚晨曦别有用心的温柔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