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颤颤巍巍走到她面前，拄着拐杖走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那声响很快就看到了太后的一双红色绣花鞋。
款式还是十多年前的经典款。
玉扶摇脑袋又垂的更低了些，乖乖巧巧，缩成一只鹌鹑。
太后见她这样果然没法发怒，只得冷着张脸问：“陆雪芙那丫头在你这？”
太后开口问话，旁边的柳红笑的一脸小人得志。
想必她是和太后打过小报告了，而且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
玉扶摇反正也无所畏惧，乖乖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轻声回道：“嗯，在臣妾这修养着呢。”
她答的不卑不亢，软声软气，都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太后也跟着皱了皱眉头：“哀家要你把人叫出来，你不交，却还反叫下人对哀家的人动手，是什么意思？”
兴师问罪来了。
玉扶摇还是鹌鹑状，乖乖回道：“臣妾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的替您教训一下下人。”
“你——”
太后一下就变了脸色。
“你在说什么？！”
玉扶摇：“臣妾以为柳红姑姑跟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理应是非常懂规矩礼数的，可是她却在本宫用膳时，来到本宫门前大呼小叫。”
“本宫好歹也是皇后，她这么叫，是全然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就算是条野狗也知道看人叫，可这条家养的狗却连看人都不会，本宫自然要出手教训。”
“以免太后您日后被这条狗给坏了名声。”
玉扶摇温温吞吞地说完，姿态仍是乖巧懂事。
可太后却早已变了脸色，眼角的皱纹都跟着气的堆了起来。
更别提被她张口闭口比喻成狗的柳红，那当真是目眦欲裂。
她正欲开口对峙，却被太后的怒斥抢先一步：“放肆！”
太后已是花甲之年，很少动怒，这一声放肆，似乎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柳红被吓的不轻，连忙帮太后拍着背顺气，并劝道：“太后莫要生气。”
可被训斥的玉扶摇，猛地抬起头，睁着亮晶晶的眼，也重重附和道：“放肆！的确是放肆！”
“太后您训斥的太对了，这柳红姑姑跟在您身边这么些年，礼仪规矩是越学越转回去了，连本宫也觉得，她实在放肆无礼，要不直接拉出去砍了算了。”
柳红：“？？？”
太后：“？？？”
太后骂的是玉扶摇放肆，这玉扶摇居然曲解了太后的意思。
玉扶摇都没给太后喘气的机会，就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柳红这个丫鬟平日里就恣睢弄权，经常打着太后您的名声，在后宫里作威作福，其他小主们都苦她久已，不如就趁此机会，由臣妾代劳，帮太后你清理了这只不听话的狗吧。”
此话一出，她身后的下人们差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那柳红气的是脸都绿了，眼睛不是眼镜，嘴巴不是嘴巴，五官都跟着扭曲。
可柳红再生气，也毕竟只是一个下人，不可能和皇后去理论。
只能委屈巴巴看向太后，求她老人家做主。
“太后，皇后娘娘她完全是道听途说，奴婢忠心耿耿为太后您办事，什么心思都没有。”
太后自然是信自己的人。
她拐杖狠狠敲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玉扶摇玩笑也开完了，脸色也变得凝重。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着太后用冷了八个语调的苍老声线一字一句沉声道：“都给哀家闭嘴！”
太后是动了震怒，胸口一片剧烈起伏。
“哀家现在不想听别的，只想要陆雪芙那丫头。”
她举起拐杖，当着众多下人的面指向玉扶摇，气急败坏道：“那丫头名声败坏，不能留在后宫，更不配嫁给辰毅！她必须得死！”
玉扶摇闻言在心里冷笑。
不愧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柳红一面替太后顺着背，一面尖酸刻薄地在那添火：“可不是么，那丫头被皇上赐婚给文宣王，可在待嫁期间就和宫外野男人发生关系，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打了咱们皇上的脸，还丢了文宣王的份。”
“这丫头简直就是死不足惜。”
她越说太后心里那口气就越是上不去下不来，哽在心口。
“对！快把那丫头叫出来。”
太后指着玉扶摇催促。
那阵势，好似玉扶摇不让，就要亲自进慈宁宫去搜一样。
可玉扶摇就压根没将这老东西放进眼里，她转过话题，看着太后一脸心力交瘁痛苦捂胸的样子，假模假样关心道：“太后，身体为重啊，臣妾建议您还是先去看看太医吧。”
太后没想到玉扶摇竟然连她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你是没听到哀家的话吗？哀家让你快把陆雪芙那个丫头叫出来！”
太后越激动，身体便越虚弱，到这会，说上一句话就要咳上好半天。
众人见状，纷纷惊恐地看向玉扶摇，想让皇后娘娘不要再气太后了。
真是见了鬼了。
要是太后被气出个三长两短，皇后娘娘也同样要受到责罚，难道皇后娘娘不知道？
玉扶摇突然挺直了腰，站直了腿，也不卑躬屈膝装乖孙子了，她退后一步，斜着眼扫了太后一遍，不冷不热道。
“太后一把岁数了，难道分不清谣言与真相吗？”
“陆雪芙乃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出身官宦人家，她怎么会自轻自贱和宫外男人发生关系。”
“而且，都说她败坏风纪，怀上了野男人的种，那请问有没有证据呢？”
玉扶摇说到这里，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原来不光是现代的键盘侠才会对女性发出恶意的谣言，原来古代也会有。
谣言是何等的可怕，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假的也被传成的真的了。
而一个女人的清白，就这么简简单单被这么一个谣言毁了个彻底。
“陆雪芙到底有没有和野男人乱搞，有没有败坏德行，只需要验一验就知道了。”
“如果有，那就如太后所说，处死。”
“如果没有，那就请太后还她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