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笑的声音嘶声裂肺，就好像不光是宣泄，而是想凭借着身体里迸发的力量冲破这牢笼。
不，何止是这座小小的牢笼，更是她命运里的牢笼。
她本是科尔沁天真幸福的公主，她有宠爱她的父皇幕后，有长伴她左右的爱人，她本来是该平安快乐一辈子的。
可她偏偏在年华最好的日子，嫁到了北离，成为了这偌大皇宫中一只无人问津的金丝雀。
现在，更是从金丝雀变成了泥地里的麻雀。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和她开这么大玩笑？
玉妃越想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凄苦就怎么都压抑不住，笑的越发猖狂肆意。
玉扶摇被吓到了，往楚晨曦的身上缩了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玉妃，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
玉妃凌厉地打断她，笑声戛然而止。
“你凭什么叫我冷静？你懂得我什么？你生在北离，长在北离，不必承担背井离乡之苦，你家大势大，有父兄给你撑腰，还有皇帝宠你爱你，你这种人怎么会理解我？”
被这么一番咄咄逼人怼下来，玉扶摇有些懵逼。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玉妃这么伶牙俐齿呢？
而且，玉妃以前挺高冷的，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没想到现在却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真是神奇。
“住口！”
楚晨曦脸色沉了下来，连周围的气压都跟着一低。
“我不过说点实话，皇上您就紧张了。”玉妃冷笑着，目光却一直紧紧黏在玉扶摇身上，伸出十根血肉模糊的手指，似乎想要碰到玉扶摇，可又怎么都够不到。
“皇后，你肯定不理解我吧？你这种人又能理解我的什么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说的也是啊，你什么都有了，又不曾失去过，又怎么会懂得我？”
玉妃的眼底充满了扭曲的嫉妒与执念。
已经完全没了往日的模样。
玉扶摇身子一颤，脸色有一瞬间发白。
被玉妃这双眼睛看着，她才明白之前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她竟然还自顾自的觉得玉妃和她一样，认为她们两人能够聊得来，运气好还能成为朋友。
可谁知，玉妃的心里却是这样看她的。
现在看来，当时她找上门主动示好的行为简直是愚蠢的可笑。
而且要不是她自以为是，窥见了不该见得，也就不会闹出这一出。
站在玉妃的角度上，她的确是可恨啊。
可玉扶摇凭什么要站在她的角度上着想呢......
玉扶摇大步走上去，想也没想，在玉妃的盯视下，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大耳瓜子。
“你心里有怨是你的事，但你也别理所当然地以为别人就没有烦恼的事，这一巴掌，是赏给你的无知，赏给你的自大！”
玉妃错愕地瞪大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好似有血要渗透出来。
“行了，本宫不想听你发疯，你受的苦也实在是够多了，若是你配合本宫老实交代，本宫可以求皇上网开一面，不计前嫌。”
话落，楚晨曦微微侧目，睨了她一眼。
但玉扶摇狡猾地避开了那一眼，浑然当没收到他的提醒。
玉妃吃惊：“你要放了我？”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她也知道，行刺皇后是死罪，而且她还窝藏罪犯。
玉扶摇答的很爽快：“自然，虽然本宫恨透了那日的刺客，也知道那刺客与你关系匪浅，但本宫相信，这定然不是你的授意。”
玉妃咬紧了唇，握紧了的手蜷缩开来：“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授意呢？”
玉扶摇心说，我就是知道，毕竟我可是个有系统的女人。
“不过就算非你授意，此事也是因你而起，所以你就算吃再多的苦，本宫也不会同情你。”
玉扶摇是与非分的很清楚，绝不会在报仇这块拖泥带水。
既然玉妃在害她这件事上是不知情的，那她就不必付出性命。
玉妃显然是没料到皇后会是这样的性子。
她以为皇后是在落井下石，是来打骂她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
但玉妃早已心如死灰，决定了咬紧牙关不说一个字。
就算最后皇上处置她也好，不处置她也好，这些都无所谓了。
玉妃想开了，也许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属，死了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玉扶摇突然朝着楚晨曦行了一礼。
楚晨曦皱紧眉头，不等她开口，就知道这个不情之请不是什么好事。
“臣想请您在废除玉妃后，将她送回科尔沁。”
此话一落，玉妃睁开了眼。
本已心如死灰的她，脸上再度露出了属于活人的神情。
她没听错吗？
“臣是认真的，毕竟玉妃这几年待在宫中做的已经很多了，您既然不爱她，不如还她自由。”
玉扶摇头一次为了别人向狗皇帝求情，语气极其的不自然。
而楚晨曦的脸色也十分令人捉摸不定。
他全程漠然地盯着玉妃，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玉扶摇自知这个请求十分的强人所难，将一个已经纳入妃位的部落公主再度送回去，既会惹来科尔沁的不满，也会引起朝堂上的争议，而且玉妃的清白也会因此毁掉。
但是玉妃丝毫不在意。
为了她的自由，她根本不在乎她的名声。
她像死灰复燃般紧紧望着玉扶摇，企图看出她是在演戏的痕迹。
皇上和皇后又打算玩什么把戏？
是想给她一点希望，然后再让她绝望吗？
玉妃此时的心情矛盾极了，既期待又害怕。
整个牢笼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僵持不下了好一会儿后，楚晨曦才微微抬起下颚，松出一口气。
“皇后，你还真是语出惊人啊。”
说完，他转头朝着外面大叫道：“衙役！”
衙役原本就在外等候，听到这声怒气腾腾的叫声，脚下如踩了风火轮，一溜烟就进来了。
“皇上，有何吩咐？”
楚晨曦没好气地看了玉扶摇一眼后，先一步离开了牢笼，将钥匙扔给那衙役。
“关门。”
说变脸就变脸的楚晨曦，让玉扶摇有些猝不及防。
可她还来不及喊住他，视野里就已经不见那个黄色的身影了。
玉扶摇微微叹了口气，心道，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同意的。
“皇后娘娘，属下送您出去吧。”衙役小心翼翼地凑到玉扶摇身边，刚才楚晨曦路过散发出的低气压显然给他造成了惊吓。
玉扶摇点了点头，走时不免回头多看了玉妃一眼。
刚好玉妃也正在看她，比起一开始的嫉妒扭曲，现在更多的是茫然。
玉扶摇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多嘴地提醒了衙役一句：“这慎刑司怎么处罚审讯犯人都行，可别过了界限，有的人再落魄，可也是主子，若是一朝重回高位，只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