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让她走
终于，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溢出，一滴，两滴，最后，逆流成河。
韩亿筠在浴室门外站了许久，听着浴室内传来的悲鸣，心脏似乎停止。
脚下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迈不出步子，只得站在原地，任由一声一声哭泣，似刀割般划破他的心。
过了半晌，浴室内的声音渐渐停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慢慢，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满是水汽的浴室中一抹娇躯光着脚丫，一步一颤的走到门口，身上的衣物还不住的滴着水，落在地上晕开一片片水渍，浴室门上倒映出一具轮廓，顾潇羽一眼便认出那是韩亿筠。
浴室的门被慢慢打开，只露出一道缝隙，和修长粉嫩的玉足，韩亿筠倚靠在门边，等她走出来，谁知却没了动静。
抽泣声隔着玻璃门，再次响起，每一声都像蚀骨虫一般，钻进他的心中叮咬。
韩亿筠将门敞开，纤细娇柔的身躯尽数露出，湿漉漉的头发横七竖八的黏在她脸颊两侧，身上的衣物紧贴在她皮肤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然而她的眼神却格外空灵，透着幽光，眼泪顺着睫毛滴落下来，掉在地上，散开一地的水花。
“出来。”韩亿筠命令道，语气中掺杂心疼与无奈。
“我讨厌你。”过了很久，顾潇羽的嘴唇似动非动，轻声吐出一句话，却字字砸在韩亿筠的心尖上。
“你说什么？”韩亿筠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一脸的犹疑，本以为她会伤心失落的跌进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胸前哭泣，却不曾想竟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顾潇羽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像一条条小溪般纵横交错，眼中却藏着浓浓的恨意，“韩亿筠，我讨厌你！从遇见你的第一天开始，我的生活就被你完全颠覆，你毁了我的清白，害得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现在又因为你，我的孩子也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声线逐渐发冷，像看瘟神一样的看着他，眼中的怨念毫不掩饰的尽数抛向韩亿筠。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顾潇羽，瘦弱的身躯散发着阴冷的怒气，乌黑浓密的秀发遮住她泛白的脸颊，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
“身子擦干，小心着凉。”韩亿筠的心像被闷拳打了一下，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我一步步沦陷至此，甘愿为你做婚姻的挡箭牌，甚至在知道我怀有你的孩子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安定的幻觉......”顾潇羽越说越激动，将沉积已久的怨念发泄出来。
韩亿筠愣在原地，仔细的回味她话中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多想，顾潇羽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结束了。韩亿筠，送我走，我们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沉默。
两人对视无言，眸光里透着对方的影子，却发觉已渐行渐远。
韩亿筠见她强撑着寒冷，暗地里瑟瑟发抖的模样，顿时心软，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顾潇羽甩开他的手，半挂在她身上的外套滑落，掉在地上，瞬间被水浸湿。
“送我走。”她又说了一遍，声音比上一次还要缥缈，眼中却异常的坚定。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韩亿筠怒火中烧，他已经一忍再忍，这个女人竟还这么不听话。
“请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顾潇羽毫不示弱，双眼紧紧瞪着他。
韩亿筠嘴角轻轻扯动，眼中似有火在燃烧，“离开这里，你还能去哪？”
“与你无关。”
顾潇羽不再看他，抬起脚踏在水面上，一步一步越过韩亿筠，走了出去。
她站在卧室里，环视了一周，除了手机以外，再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潇羽低头苦笑了一声，正如什么都没带来一样，什么都没带走。
韩亿筠看着她慢慢走出卧室的门，心中痛楚加深，他没有阻挠，而是目送着她离开。
或许她说得对，自从她被他带回来之后，就鲜有笑容。
不多久，管家便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一阵小跑到韩亿筠身侧，“少爷，顾小姐说要走，你快劝劝她吧。”
“让她走。”韩亿筠的话没有一丝语气，冷淡的像是在说你好再见一样简单。
管家对顾潇羽很是喜欢，她同其他勾引少爷的女人不一样，对下人也是彬彬有礼，听到韩亿筠绝情的语气，马上说道，“为什么啊？少爷，自从顾小姐她来了之后，您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多话了？真舍不得她，你就跟她一起滚！”韩亿筠不耐烦的打断管家，心里却惦记着她，刚流产的她身体太过虚弱，不管去哪里他都不放心。可他就是抹不开面子，说句挽留的话。
管家不再多说什么，脸上却是难掩的失落。
“给她备台车，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韩亿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想说的话，任由她走。
“是，少爷。”管家轻叹了口气，下了楼。
韩亿筠独自在卧室里踱步，胸中郁气难平，焦躁的扯了扯领带，踢翻地上的所有东西。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韩亿筠心中动容，有那么一刻他非常希望站在门口的人是顾潇羽，然而事与愿违，开门的一刹那，他愤怒的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将管家挡在门外。
管家识趣的站在门外扯脖子喊道，“少爷，顾小姐走了。”
韩亿筠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去哪儿了？”
这个女人还真敢走！
管家带着不爽的语气再度传来，“顾小姐没说。”
韩亿筠暴怒的扯了扯嘴角，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烦躁的情绪一直控制着他，使他没有办法认真的思考，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脸上的怒气缓和了几分。
她已然无家可归，那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处。
“管家！”韩亿筠扯着脖子向外喊道，管家立刻便开门进来，恭敬的站在他面前，掩藏住不满，“找人监视林霏的家，她一定会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