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画吗？
万华哑然失笑。
开玩笑，请把最后的吗去掉！
他前世征战星空之余，博览群书无所不精，区区书画岂能不懂。
“愿闻其详！”
但万华也不点破，而是含蓄问道。
那俊秀青年傲然道：“吴道子号称画圣，唐高宗曾下令，非有诏书不得作画，他的作品传世甚少，当然这一幅也不是真迹，而是我爷爷高价收藏的，宋代李公麟大师临摹的赝品。”
“哦。”
万华点点头。
侃侃而谈的青年又话锋一转，“虽然是赝品，但却惟妙惟肖，被誉为历代临摹最传神的大作，所以是我家的镇店之宝！”
“受教了！”
万华又拱了拱手。
他虽然还想说什么，但一转念却闭口不言，而旁边已有不少人赞叹。
“少掌柜见识不凡。”
“安嘉杰不但医术非凡，鉴赏书画也得到了安老爷子的真传。”
“那是，安逢春老爷子家传渊博、医画双绝，不但是闻名遐迩的老中医，在全省鉴赏界都是一把好手，并且他老人家只有这一个孙子，自然会是大力培养。”
万华沉默不语。
安嘉杰或许是听到众人赞扬，从而意气风发，又对着万华冷冷道。
“你不懂就别乱摇头，像你这种人，能看一眼这上千万的古董珍品都是福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下巴，脸上更是充满了不屑。
“嘉杰，不得无礼。”
这时候，内堂出来一位老者。
老人皓首白须，慈眉善目，身穿一袭白色蜈蚣扣对襟大褂，越发显得相貌清逸。
“老掌柜来了。”
众人一见纷纷致意。
安嘉杰也急忙躬身答应，“是，爷爷！”
万华一看不禁笑了。
原来老人曾见过，正是那天在天乐园广场，拦住自己的那位老者。
老人看到万华也明显一愣，定了定神后笑着询问，“老夫安逢春，看小兄弟有点面熟，请问是稷州本地人吗？”
万华坦然回答：“我家住油坊胡同。”
油坊胡同？
大堂的众人却一愣，脸上都带出鄙夷的神色。
那个贫民窟的居民，见人都要矮三分，稷州民众都不待见。
安逢春却是一僵。
那一天的一幕太过惊骇，老人一直都记忆深刻。
并且这些天，全城都在疯传，黑虎身死、万华苏醒，联想到大闹天乐园的那少年，堂而皇之地说是为万家。
这让人们隐隐猜测，杀死黑虎的人是否就是万华。
虽然仅仅是猜测，谁也拿不出证据，却更平添一丝神秘。
更何况昨夜的风波，又在推波助澜。
安逢春刚才故意出言试探，于是确定了万华的身份。
老人不敢怠慢！
他看破、识破、却不点破，并不说出万华的姓名，而是掩饰住震惊拱拱手，“小兄弟似乎对这幅画作有些不屑。”
万华扫了眼众人微笑不语，安逢春人老成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一引恭敬道，“请内堂详谈。”
万华也不拒绝。
这老者那天出于好意，曾劝阻过他，他又如何会当众折损他面子。
“爷爷！”
安嘉杰却不乐意了。
他不明白，爷爷为何对这个衣着寒酸，并且是贫民窟出来的少年礼敬有加，而那年轻人还姿态甚大。
但安逢春却吩咐他道：“把那副画摘下来送到内堂。”
安家的内堂颇为气派。
巨幅泼墨山水画，等人高的青花瓷瓶，清一色的沉香木沙发桌椅，处处彰显着书香门第的底蕴。
等安嘉杰抱着《送子天王图》来到自家客厅，安逢春亲自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在茶几上，这才又对万华道。
“请小兄弟雅正！”
“赝品！”
万华看也不看就说道。
安嘉杰一听就怒了，“我刚才就说过，这是南宋李公麟大师临摹而作，我们自然知道是赝品。”
万华却悠然道：“我是说这临品也是假的，老先生恐怕上当了。”
“嘉杰坐下！”
安逢春也面现不悦。
他本身就是鉴赏大家，这幅画又是他费尽心机，重金收藏的镇店之宝。
不但自己认真鉴定过，许多业内大师过眼后也确认无疑，但见万华的态度如此轻佻，于是心中隐隐不快。
但想起万华身份特殊，安逢春忍着怒气沉声道，“那倒要听听您的高见。”
安嘉杰又气冲冲站起来，指着万华怒斥道：“好你个胡言乱语的毛头小子，小爷今天非教训你。”
“你确定？”
万华嘿嘿一笑。
安逢春却又一凛，急忙制止住安嘉杰，又对万华陪笑道：“他年轻人气盛，你别在意，还是说说这幅画吧。”
安嘉杰气结。
他不知道万华的身份，却在心中纳闷。
爷爷这是怎么了，自己年轻是不假，可被奉为上宾的这少年，比自己还年轻好不好。
但他家教甚好，又气鼓鼓地坐下，心中在恨恨地想。
暂且忍你几分钟，如果说不出个四五六，休怪小爷不客气！
“真要让我说？”
万华玩味地看向老人。
安逢春当即道：“但请直言不讳，也好让老夫长长见识。”
他虽然语气平静，但内心充满不屑，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久历江湖，绝不会在书画鉴定上打眼。
万华还不肯进入正题，又指着安嘉杰道：“我听安少掌柜说过，您这幅镇店之宝可是价值上千万，万一要…”
安逢春打断他。
他拍着胸膛保证道：“你放心，假如是假的，我会亲自毁了它，绝不能留着祸害人。”
“那好！”
万华说着抚摸画卷。
这幅画的材质是锦帛，虽然看似年代久远，却是依然光滑柔顺，然而万华手指一掐，揪出一根线头。
“我去！”
安嘉杰猛地瞪大眼。
却见万华手一挥，抽丝剥茧般扯出大半米。
“嘶…”
安逢春更是眼前一黑。
既然他把这幅古画当做镇店之宝，并且花重金制作真空罩保护，自然就是他的心肝宝贝，但现在，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在万华手中毁于一旦。
万华却连眼皮都不眨。
仿佛这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艺术品，而是一团破布般。
他将抽出的线头，随意扔在茶几上，只留下目瞪口呆、心在滴血的安家爷孙，又一声不吭坦然坐回到沙发上。
“你到底几个意思？”
安逢春猛地拧头，目光喷火地看向万华。
“我和你拼了！”
安嘉杰更是睚眦欲裂，大吼一声扑过去。
万华却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抬脚点在安嘉杰的膝盖上，任他张牙舞爪都不能前进半分，这才对安逢春淡淡道。
“七百年前的南宋，锦帛都是桑蚕丝织就，哪会有这种化工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