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哥哥青筋暴起,眼底一片森然。
沈安然站在他身旁,一脸关心:“嘉裕哥哥你别生气,姥爷肯定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
“你别喊我姥爷,我没程嘉裕这个外孙,更没你这个外孙女。”
爷爷一点也不留情。
独留沈安然一个人在原地十分尴尬。
爸爸咳嗽了两声,示意她说正事。
“老先生,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处理程姝言小姐的事情的。”
“想必你已经知道程小姐虐待福利院儿童的事情了,为了维系程氏集团的名声,爸爸和嘉裕哥哥大费周章,花了很多钱才堵住福利院院长的嘴。”
“这也就导致集团亏空严重,所以为了替程小姐弥补错误,我们想要你手里剩下的股份作为报酬。”
我不屑地用鼻音回应她。
沈安然被我当众羞辱,脸色铁青,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不要脸。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虐童?”我质问她。
沈安然一脸不可置信:“同学们都看见了你推了福利院的那个小朋友,你竟然还死皮赖脸不承认?”
“眼见不一定为实,况且我根本没碰她。”
我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视她。
“所以你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对吧。”
沈安然对我怼了之后,可怜地咬着嘴唇,眼眶泛红。
“你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你让那个小朋友自己亲自说,小孩子总归不会骗人吧。”
正有此意,我早就派人去接那个小孩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小朋友在沈安然的搀着下,走到摄像机旁。
看见我,那个小孩莫名有些害怕。
“还说没有虐童,小朋友一看见程小姐就怕成这样。”
记者你一言我一语。
我蹲下来,平事那个孩子。
“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等会我会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撒谎了,以后就会长出一个长鼻子,变成妖怪。”
她的手不宜察觉地颤抖起来,鬓角开始生出丝丝冷汗。
“姐姐那天有没有碰你?”
她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摔倒的?”
这一次,她迟疑了。
在我眼神的威慑下,她哇哇大哭起来。
“我不想长一个长鼻子啊!”
小孩子果然还是天真。
安抚了她的情绪后,我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还没等小朋友回答,身旁的沈安然先狠狠吞了一下口水。
沈安然看起来很紧张,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期待值不比我少。
小朋友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像是被吓坏了。
“是这个姐姐让我这么说的!”小朋友指着沈安然。
场上一片哗然。
沈安然捂住小朋友指着她的手,很是慌张。
“我当初可不是让你这么说的……不是,你!”
记者们的镜头全聚焦到她身上。
“竟然是沈小姐指使小朋友诬陷程家大小姐的吗?”
她摆摆手,开始回避眼神交流,不敢看镜头。
程嘉裕站出来替她解围。
“小孩子胡说八道也很正常,我把福利院院长也请来了,她一直是本市德高望重的人物,说话总归没错。”
我看着他狗急跳墙的样子,顿时觉得有意思得很。
那就请上来看看吧。
看看院长究竟会为谁说话。
6.
他们胜券在握,是因为捐了我的豪华跑车,做了顺水人情。
这些车价值不菲,程嘉裕和沈安然以为足以让院长站在他们那边。
但其实,院长和姥爷是好友,所以我才总会去福利院多多照看那些没有家小朋友。
院长的出现,激起了所有人的期待。
沈安然的眼眸变得亮晶晶的,就等着院长来替她洗清“冤屈”呢。
她谄媚地挽着院长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院长奶奶,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沈安然面色带有几分阴鹜,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挑衅地看着我。
但这样的表情转瞬即逝。
院长奶奶不自然地从她怀里抽出手臂。
程嘉裕和沈安然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院长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沈安然不知所措。
院长奶奶向来慈祥,只是此刻她用似笑非笑的眸子撇了沈安然一眼,带着讽刺和鄙夷。
“姝言丫头做了什么等会再说,我先讲讲你们做了什么。”
沈安然假装冷静,将发丝往耳后捋了捋,深吸一口气:“院长奶奶,您不用说我们做了什么,只要揭露程姝言的恶行就好了。”
院长接下来的话如同弯刀一般割破沈安然最后的期望。
“你跟程嘉裕两个,名义上捐了十八辆跑车,但其实那些跑车都不是你们的吧。想用这些贿赂我?你们两个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就如此阴险狡诈。”
“程姝言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有空就会来福利院做义工,从来没有过虐待儿童的情况,是你们强加罪名给人家。”
听到院长的话,记者们又是一顿拍。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件事竟然是沈安然和程氏集团副总合起伙来诬陷程小姐的。”
沈安然不知如何是好,慌张地扯着程嘉裕的西装衣角。
“嘉裕哥哥,怎么办啊,怎么小朋友不按我们说的来,院长也出尔反尔啊!”
程嘉裕甩开她的手:“我都自身难保了,你别再拖我下水。”
沈安然震惊地瞪大眼睛:“哥哥,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现在是要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吗?”
他对沈安然嗤之以鼻。
“哈哈哈,原来你们只是利用我。”沈安然自嘲地笑了。
“反正现在事情暴露,我名声也臭了,那就别怪我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要死,就一起死吧!”
7.
沈安然发了疯地冲到记者面前。
“你们就没有人有疑问,为什么这样的场合,程姝言的爸爸和哥哥都出面了,妈妈却没有来吗?”
记者们也才反应过来,这个场面里,少了些人物。
程嘉裕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到妈妈,他和爸爸的脸上就会,充满焦虑和不安。
究竟妈妈为什么不肯见姥爷。
他们又有什么是瞒着大家的。
“保镖,快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程嘉裕冲门外大喊。
立刻涌上来一堆保镖要将沈安然带走。
“慢着,让她说完!”
姥爷发话了。
几个保镖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开沈安然。
趁他们松手的时间,沈安然大喊:“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程夫人。”
“真正的程夫人被他们害死了!”
“所以那个冒牌货这么多年才一直不敢见您!”
沈安然丢出这个重磅炸弹,想要寻求一个自保的机会。
爸爸上去给了她一巴掌,将她狠狠甩在地上。
“胡说八道!”
转而又心虚地和姥爷解释:“不是这样的,我老婆她只是生病了,病得有些厉害,我就让她在家多休息。”
“那她这么多年都生病了吗,一直不肯见我?”姥爷反问他。
爸爸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姥爷揪住爸爸的衣领:“你们究竟把我的宝贝女儿藏哪了?”
眼看这个事情也瞒不住了,爸爸头上掉落汗珠。
“谁说我死了?”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踩着高跟鞋,拿着名贵包包,款款而来。
“爸爸,您一直都有精神病,记不住人。”
“我分明隔三差五就会回来,是您总记不住,让各位记者朋友们见笑了。”
妈妈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组织记者们离开别墅。
老年痴呆的帽子莫须有地扣到了姥爷的头上。
“今天真精彩啊,拍到了程氏集团内部撕逼,还得到了老爷子老年痴呆的消息。”
“是啊,真没白来,这个事情不得在网上掀起滔天巨浪啊。”
“爸爸,您年纪大了,就别老出来走动,在您房间里多睡睡觉吧。”
妈妈挥挥手,从门外冲进来几个医生,他们手里拿着针,上来就要捅我姥爷。
关键时刻,姥爷的管家挡在他面前。
下一秒,管家昏倒在地。
这一举动吓坏了我们。
“你个老不死的,熬了你这么多年还没去死,那我干脆送你一程。”
妈妈抄起花瓶,想要砸死姥爷。
“你们两个蠢货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按住那个老东西!”
我上去夺走她手里的花瓶。
“程姝言你别多管闲事,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绝不能功亏一篑。”
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奸笑着朝姥爷走去。
姥爷四处躲藏,想要躲避这个坏女人的攻击。
“反正你也快死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你女儿早就死了,你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她。”
“我替你女儿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再怎么你也得给我一点辛苦费。”
“要是乖乖交出股份,我还能饶你不死。”
妈妈面目狰狞,死追着姥爷不放。
突然背后一个电击,她应声倒下。
“我可是你妈妈啊,你怎么能……”
我握着电击棒的手止不住颤抖,害怕得两腿发软。
“你……你才不是我妈妈!”
“你是杀了我妈妈的凶手。”
我愤怒地看向爸爸和程嘉裕。
“你们都是凶手!”
8.
管家在救我爷爷之前,报了警。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
他们最先控制吓瘫在地的沈安然。
“别碰我,别碰我!”她的尖叫声充斥整个别墅。
沈安然的情绪接近癫狂,面目狰狞。
因为被吓得腿软站不起来,她爬也要爬到程嘉裕身边,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裤子,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抓挠,试图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嘉裕哥哥,你救救我,我不能去坐牢,我不能坐牢啊!”
程嘉裕一脚将她踢开,正好踢在她的肚子上。
沈安然顿时捂着肚子,痛苦地哀嚎起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程嘉裕像是被无形的手扼制住脖子,呼吸变得苦难。
他就算胆大包天,但也没想过要残害一个幼小的生命。
看到沈安然在地上悲哀地蠕动,他俯下身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安然你等等,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事的……”
没想到,哥哥和沈安然早就有染。
他俩合伙想要夺走我地位的事情算是坐实了。
沈安然绝望得不停嚷嚷。
“爸爸,我们的孩子就要没了……”
这话传进了程嘉裕耳朵里。
他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爸爸。
“爸爸,这个孩子,是你的吗?”
话音刚落,他冲过去,狠狠给爸爸一拳。
“你怎么可以背叛妈妈!”
“妈妈为了你,背着小三的罪名,这么多年只有以别的女人的身份才能在你身边挺直腰板,你竟然背叛妈妈!”
原来在爸爸和我妈妈在一起之前,就找了小三。
他和小三联手害死了我妈妈,然后这个小三以我妈妈的身份活着。
好一个金蝉脱壳,蒙蔽了大家的眼睛这么多年。
爸爸实在窝囊,辩解不出来,在原地干站着。
程嘉裕还想给他一拳,被警察拦了下来。
这场闹剧就快收尾时,医生来了。
其中就有我之前暗恋的学长,他最近在实习。
他一看见沈安然躺在地上,下体血流一片,然后又看见我,第一反应就是我虐待了她。
“程姝言,你虐待小朋友就算了,现在还把安然弄成这样,你还有个人样吗?”
我不屑理他,等明天新闻报道出来,就会狠狠打他的脸。
这个学长知道沈安然流产之后,指着我们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惨无人道的东西,竟然连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都不放过,竟然让她年纪轻轻就流产了。”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乌烟瘴气!”
“可你当时不就是看上我有钱吗,死装什么?”
我没给他一个好眼色。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举起手机晃了晃:“要是医院知道你随口污蔑人,还会让你这种没有医德的医生渡过实习期吗?”
学长脸色惨白。
“赶快带着沈安然从我们家滚出去!”
9.
将小三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醒了。
跟诈尸了似的,她坐起来,恶狠狠对着我和姥爷说道:“哈哈哈,你们永远也不会找到那个死人的,你们没有证据,我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救护车的门关上,她后面的话被堵在嘴里。
经历一系列惊吓,外加亲生母亲的被谋杀的消息,我躲在姥爷怀里止不住哭泣。
姥爷派了很多人去查,查到了母亲被谋杀的地点。
只是爸爸和小三做足了功课,早就将那附近的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毁坏了。
没办法证明他们联手杀害了我妈妈。
就在大家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警察告诉我们,沈安然点名道姓说要见我。
她流产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就被送进了警察局拘留。
我不知道她还想耍什么花样。
来到警察局,坐在她对面。
流产带走了她脸上的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头发也乱糟糟,干枯毛躁。
看见我,她默默地流泪,许久才开口。
“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你能不能替我说说好话,让我别被关那么久。”
面对过死亡,也体验过新生,两世的仇恨不允许我原谅她,可看到恶魔的眼泪的那一刻,我还是有些心软。
“你进去好好改造,国家会减轻你的刑罚的。”
“你爸爸还是我们家的园丁,我们不会因为你就开除他。”
听到我会善待她的父亲,她从原来的默默流泪变得开始抽泣。
“我有一个东西要交给你。”
“在我房间的梳妆柜里,你让我爸爸拿给你。”
说完这些话,她捂着脸痛哭,大抵是真的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她自己的贪念害了自己。
来到沈安然家,园丁叔叔早早就在门口等我了。
破旧的小房子只有两个卧室,一个是园丁夫妇住,一个是沈安然自己的卧室。
虽然园丁叔叔没能给她优渥的生活条件,但她的房间装扮得粉粉嫩嫩。
看得出来,园丁叔叔也是真心将这唯一的女儿当成小公主在养。
我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要是她还在,我的房间一定也是粉粉的,堆满了娃娃。
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看我对她的房间很好奇,园丁叔叔给我介绍了一下。
“这是安然的书桌,她小时候读书可用功了,是我们镇上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
我笑着点点头,在资源不及我的情况下,她应该用了更多的努力,才考上和我一样的大学。
园丁叔叔拉开她的抽屉,里面有一盒光盘。
他拿起,交给我。
是爸爸和小三谋杀妈妈的时候的记录。
沈安然在我们家偷东西的时候顺手偷来的。
如今却派上大用处。
“大小姐,我不知道我们家安然给您填了这么大麻烦,她从小就脾气犟。”
“我替她给您道个歉。”园丁叔叔重重朝我鞠了一躬。
最难天下,父母心。
10.
小三还不知道我已经拿到了他们谋杀妈妈的证据。
隔着玻璃,她还是一副嚣张的样子。
“程姝言,你没有办法一直关着我,等我出去了,看我不弄死你!”
我淡淡一笑:“那盒光盘我已经拿到了。”
她很震惊,拍桌而起:“你是怎么拿到的?不可能,你想诈我对吧!”
我示意警察播放光盘里的录像。
白日里成群结队的游客在海滩上留下几年。
幸福的三口之家在沙滩上画下一个大大的爱心。
随画面流逝,镜头一转到了半夜。
两个人约了另一个女人在海滩见面。
其中一个女人拿着刀从背后捅向她。
然后再抛尸。
这片海见证过家庭的幸福,也见证过另一个家庭的破裂。
以及生命的陨落。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激动地扑到玻璃上:“程姝言,你能不能看在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别管你哥哥和爸爸,他们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哥哥还年轻,他要是坐牢,这辈子就完蛋了。”
“妈妈……”
她听到我喊她妈妈,瞬间愣住了。
“姝言,你说什么?”
“妈妈,您养了我这么多年,确实是没有辛劳也有苦劳。”
“但我不能因为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去替我的亲生母亲原谅你。”
她的眼角落下两行清泪。
她是哥哥的亲生母亲,为了程嘉裕的前程,忍着做了那么多年外室。
可她不想要儿子一直被冠以私生子的名号,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要不是东窗事发,也许她会一直装作是我和哥哥的好妈妈,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可惜,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网。
“法律会给出最公正的判断。”
11.
网上到处都是记者播报的当天别墅里的画面。
沈安然的嘴脸,爸爸和哥哥的丑恶,全部被公之于众。
外加福利院的院长奶奶替我澄清,很快网上原本骂我的风向就变了。
全都倒戈,转去骂他们。
上一世,我就是被人诬陷死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人想要抵抗舆论的压力,仅仅凭个人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
好在,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要守护好所有爱我的家人。
姥爷在看完妈妈被抛尸的视频后,大病一场。
烧得糊涂,梦里都在喊妈妈的小名。
过了整整一周才醒过来。
可这一醒来,就和之前小三说的痴呆有了一样的症状。
他不认识身边的人了。
管家,保姆,统统不认识。
甚至是我,他的亲外孙女,也认不出来。
醒来的第一眼,他看到的就是我。
老人家已白发苍苍,皱纹满脸,眼睛也渐渐变得浑浊。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
“囡囡,你终于肯见我了。”
他看着我,喊妈妈的名字。
字里行间是这么多年未曾迟到过一天的思念。
医生让我不要刺激他,顺着姥爷的意思。
我眼角泛着泪花,笑着点头。
“囡囡来了,囡囡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