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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名叫柯思吾，才来到山海书院不久，本是东院的学生，后来觉得自己比起学问和功名，对农业和手工相关的知识更感兴趣，便转到了西院。因他是半路插班进来的，又总是独来独往，折腾些奇怪的东西，就一直没什么朋友，像个透明人一样。
任厌不知为何对那少年表现出了很大的敌意，韶小果来不及和他多说几句，只小声问了他做酒曲的地方，就被任厌拉着匆匆回了书斋。
“他闻着好臭。”任厌嫌弃得直皱眉。
“那个是发酵的籼稻米的味道……我觉得他人挺好的。”韶小果再下一针，眯着眼睛绣着桃花的花瓣。
“我不喜欢他。”任厌看向韶小果。
韶小果嗯嗯的两声，专心地绣花。任厌不满意她敷衍自己，伸手过去想捏住她的脸强迫她看自己，被早一步洞悉了他的目的的韶小果躲了过去，还顺便头也不抬地拿针刺了他一下。
“专心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下一句是什么？”
“使我不得开心颜！”任厌揉着手咬着牙答。
林倩云从外面飞奔进来，气还没喘匀，先拍下一张纸，指着上面的一处地方示意韶小果看。
这是一张诗会邀请名单，除了一些往年也会来参加的风雅之士、书院先生之外，著名作家悦枝先生也赫然在列。
“悦枝先生？居然请到了他！”韶小果一看就知道林倩云在兴奋些什么，她是悦枝先生的狂热书迷，不仅对书的内容倒背如流，还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新书，偷跑出家门去那鱼龙混杂的市集上找书贩买书，也因此才有了两人的相识。
“天呐！见到了悦枝先生该说些什么才好！我若是问他下一本书什么时候能面世，会不会显得太失礼了？”林倩云捧着自己兴奋得有些发红的脸，眼睛里已经冒出了小星星。
“他要是知道有你这么热心的读者喜欢他的故事，应该会高兴才是吧。”韶小果绣好了一朵桃花，满意地稍稍拿远了一点端详。
“不知道悦枝先生长相俊俏不俊俏……如此见多识广、博闻强识，一定是个儒雅的人吧。”
“……林倩云你清醒一点！”韶小果忍不住用绣绷去敲她的头，“悦枝先生写了快二十年的故事了，现在的年纪怕是你的两倍还多！搞不好你见了面还得尊称一声爷爷呢！”
“那又怎么了，上了年纪也可以是清雅俊秀的爷爷嘛，想想我的小哥哥现在应该也人到中年了吧……哎你这次这个梅花绣得还不错嘛！”
“……还我！”韶小果把绣绷胡乱塞进书箱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今天还有事，你们好好学习啊！”说着还不放心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本子，“做完了再对我的答案，可不许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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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边上不知何时搭起了土屋，门口的三个土灶上正架着铁锅蒸着籼稻米，香气四溢。
“你来了。”柯思吾拎着两个空桶从土屋里出来，看到韶小果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她只是说说。
“说了要来帮你的！”韶小果放下自己的书箱，挽起袖子，走过去接过柯思吾手中的一个桶，两人来到潭边打水。
两人拎着两桶水到了灶边，一人打开一个锅盖，香气扑面而来，此时的饭才蒸到半生半熟，正是好时候，柯思吾递给韶小果一个锅铲和大盆，两人开始将饭舀出，淋上冷水，等饭冷却。
三口锅里的饭都被换到了盆里，两人才停下手上的动作，韶小果看到柯思吾的袖口上粘上了一些饭粒，笑着指了指，柯思吾拍掉饭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帮你挽起来吧，袖子。你的手还是湿的。”韶小果好心道。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柯思吾慌里慌张地挽起袖子，手肘附近的衣服果然湿了一小片。
“饭已经冷却好了，接着上锅蒸吧。”韶小果感觉到他似乎在有意与她保持距离，不再试图靠近，只是笑着提醒他接下来的步骤。
两人再次把饭舀回锅里，沉默地等着饭被蒸到熟透，将三大锅饭一起倒在一个大缸里，趁着饭热的时候，拌进曲种，一人拿着一根粗木棒不断地快速搅拌，一直到饭凉下来为止。
又等了一会儿，曲饭的温度开始上升，柯思吾从屋里拿出几个箩筐，将曲饭分批次倒进箩筐里，用明矾水浇了，再分开倒入竹盘中，放到架子上通风。
做到这一步，眼下能做的工作便告一段落了，韶小果抱起书箱，站在门口跟柯思吾告别。
“我明天上午都没有课，上午我来帮你，你可以休息一下。”
“你……你真的还会来吗？”柯思吾小声问道。
“当然，这曲饭需要经常翻拌，连续翻拌七天，没有人帮忙，你一个人怎么做得来。”
“我……那就谢谢你了。”
“没事，我也是为了那一半的酒。”韶小果冲着他挥了挥手，顺着山间的小路返回书院。
韶小果走了没多久，便有一行人来到了土屋前，垂首立在门口，等候命令。
“每个时辰翻拌三次曲饭，其他的都不要动，天亮时离开。”柯思吾语气平淡地下令道。
“是。”
几个人应声拿起了搅拌用的木铲，安静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动作中偶尔露出的手腕上，都有着青青紫紫的伤痕。
柯思吾略略皱了一下眉，离开了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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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厌化为猫身，蹲在韶小果的房间的屋顶上，盯着门口的方向。
韶小果还没回来。
大意了，他竟然真的乖乖写完了作业才意识到韶小果已经在他跟前消失了一个时辰还多。
他现在应该要和韶小果紧紧地贴在一起才行！万一他得相思病了怎么办！
天都要黑了，下了晚课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任厌抻长了脖子，院子里有几个姑娘看到了他，笑着喊他：“小猫咪，下来呀！我们给你小鱼干吃！”
他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白青忽扇着翅膀飞到他旁边落下，不等他开口就答道：“没在果园那儿，骑射场也没有。”
任厌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到底跑哪儿去了？”
“你要真这么担心，就听我的，趁着她对你有点动心，好听话多说一说，哄得她迷迷糊糊答应你了，一口吃进肚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白青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任厌眼睛还盯着门口。
“到底是真的没那么简单，还是你想得太复杂了，还是你故意想得复杂了，我看挺不好说的……”白青意有所指的话还没说完，任厌已经一下子跳下了屋顶，蹿上了刚刚走进月栖院的韶小果的肩膀。
任厌正想开口指责她，被韶小果一把捂住了嘴一顿乱揉，温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呀，好可爱的小猫咪，年年是你养的吗？”
“哈哈哈是山上的野猫啦，偶尔来书院里逛逛。”
“好胖好圆哦，好可爱，让我也摸摸！”莫红娇也凑了过来，老大不客气地从韶小果手中一把抱过任厌，招呼其他的小姐妹也过来摸猫。
震惊于“人类怎敢如此对本山主！”的任厌反应慢了半拍，惨遭小姑娘们的揉捏。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拽了他的尾巴一下，任厌这才“嗷呜”一声，抓了一把旁边人的手臂，蹿出了院子。
韶小果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书箱都忘了放，赶紧又转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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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厌是很生气的，他清清白白一个兽，自化世起还从没被人类这么无礼地上下其手过！
都是因为来到了这个破书院！都是因为韶小果在这个破书院！都是因为这个韶小果！
任厌从猫体化成原身，踩在巨石上狠狠嗷呜了几声，还是觉得十分地不解气。
“阿欢？阿欢——？”韶小果顺着他的脚印猜到他往山顶跑了，一路找了上来，带着讨好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任厌甩着尾巴，心想至少要晚点再理她，没想到韶小果走得偏了些，声音越来越远了，任厌气得连骂了她几声笨，开口喊到：“在这儿呢！”
山崖的南边有一个瀑布，任厌就坐在瀑布边上，水声很大，韶小果一开始都没有听到任厌的声音，直到他气哼哼地自己往她的方向跑了一段，冲她吼：“你是不是傻！”她才知道他的方位，赶紧跟了上去讨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保护好你的，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你会以猫身来找我才让你被蹂……我错了我错了，不提了不提了，都是我的错，阿欢你原谅我嘛，下次一定不会了。”韶小果上来就赶紧给他顺毛，摸一摸臂毛，梳一梳背毛，顺带加上彩虹屁无数句：“是她们太没有眼光了！无法透过假象看到山主大人威武雄壮的本质！我们阿欢多厉害多帅啊！怎么能跟无知的人类一般见识呢，不生气不生气了啊！”
“我一掌可平山海！想要消灭她们几个小小的人类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是是！都是你大人有大量，她们才逃过一劫！”
“…………”任厌欲言又止的表情。
“？”韶小果友善询问的眼神。
“……我真的很胖吗？”
“……噗。”
韶小果没忍住。韶小果破功了。韶小果笑出了声。
任厌恼羞成怒了。
任厌嗷嗷叫着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韶小果。
他忘了他现在的原身有着三条十分粗壮有力的尾巴。
嘎嘎笑着的韶小果被粗壮有力的大尾巴拦腰一拍，飞出了山崖。
左右是陡峭的绝壁，下面是湍急的水流。
韶小果，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