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手术室门口的灯一直散发着刺眼的红光，看得人心绪不宁的。
一群人静静地等候在手术室外面，没有出声，气氛凝重得可怕。
杨夫人坐在一旁冰冷的椅子上，全身上下都在发抖，身上的衣物也被血液给染透了，在惨白的白炽灯光下显出几分狰狞恐怖来。
“笑笑。”
杨夫人低着头，满是血丝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身上已经干涸掉的血迹，却没有焦距，仿佛灵魂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是一遍又一遍机械地叫着女儿的名字。
“滴。”
门口的灯终于由刺眼的红色变成了温和的绿色。
杨夫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从座椅上站起，却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变得手脚不灵活，又跌落回椅子上。
“医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里面的人安全了吗？”
“医生……”
七，八个人疾步走了上去，将一身防护服的中年男人团团围住，寸步难行。
“等等，等等。”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语气疲惫：“家属请冷静一些。”
“……”
闻言，众人才消停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医生。
“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后续还要转去病房观察一阵子。”
医生满脸倦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之后，开声音沉沉地说道。
只是，停顿了几秒，脸上又流露出为难的神情：“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和家属特别说明一下，请问在座的各位？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母亲！”
“我是她父亲！”
“我是她祖父！”
杨夫人，杨宇轩，还有眀老爷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
医生闻言，有些哑然：“其实，只要一个病人家属就可以了。”
“医生，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们都是她的亲人，都有知道的权利。”
杨宇轩沉声道。
“好吧。”
医生点了点头，看向众人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丝怜悯的味道：“病人虽然性命无虞，但是那把刀刺中的地方，刚好是病人的子宫，对她的生育能力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什么？”
杨夫人脸色惨白地尖叫出声，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小树苗，下一秒就会跌落到尘土中。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女儿以后都不能怀孕了，是吗？”
杨夫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手拉着医生的衣袖，满是惊惧地看着医生。
“也不能够这么说，只是几率很小。”
医生看着将近崩溃的杨夫人，眼神怜悯，但是自身的职业道德还是让他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几率很小？”
杨宇轩细细地咀嚼着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脸色沉了下来，有些固执地询问道。
“请问，医生，这个几率很小，小到什么样的地步？”
一直默不作声的明老爷子闻言，也是目光深沉地看向医生。
“这个，大概只有百分之三的可能性。”
这么微弱的可能性，基本等于没有了，想起里面那个女人年纪轻轻的样子，医生也不免得生出了一种可惜和遗憾的心情。
“百分之三？”
杨夫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了，惨白得就好像一张枯黄的纸。
“医生，医生，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的，对不对？我的女儿才二十多岁呀，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啊！她还那么年轻，你让她怎么接受自己以后不能成为一个母亲的事情？”
杨夫人水雾氤氲的眼眸不停地涌出晶莹剔透的泪珠，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哀求。
“抱歉，夫人，我已经尽力了，这不是我能够改变的，而且……”
看着眼前这位泪眼汪汪的母亲，即使早就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医生还是生出了一种于心不忍的情感。
“而且，病人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宜生育。就算以后养好了，怀上了孩子，也很有可能流产，危及生命，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怀孕……”
“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笑笑啊！”
医生后面说了什么，杨夫人已经听不见了，她脑子里此刻只有一片嗡嗡的乱叫。
“夫人，病人如此大规模的出血，能够救回来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医生幽幽地叹气，想要开解一下杨夫人。
“什么幸运？你这个庸医！”
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明老爷子勃然大怒的声音。
“都怪你这个该死的庸医技术不精，才会害得我的笑笑这样，我要打死你！”
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后辈可以和初恋情人的后辈在一起延续血脉的明老爷子完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宠爱杨笑笑这么多年，将实现心愿的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现在却告诉他，杨笑笑完全没有办法怀孕，怀上了也会流产？
开什么玩笑！
明老爷子混沌的眼眸里已经染上了血丝，幻想破灭的悲戚让他失去了理智，抬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向医生。
“你们！”
医生大惊失色，连忙退后几步。
“庸医你还想跑？”
明老爷子眼神狠厉地看着退到几米远的医生，咬牙切齿地说道。
“明老，这不怪医生。”
杨夫人却拦在了医生的面前，阻止了明老爷子对医生的追打，意味不明地说道。
“明老，这一切不都要怪你的好孙子吗？如果不是他，笑笑怎么会经历这些？”
杨夫人双眸含泪地看着明老先生，凄厉的声音里充满了控诉。
“这……”
明老爷子顿了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你在说什么呢？还不快道歉！”
杨宇轩却是疾言厉色地打断了杨夫人，恶狠狠地看着她，眼眸里满是威胁。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杨夫人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显露出畏惧的神色，而是更加大声地质问道。
不等杨宇轩反应，杨夫人又喃喃自语：“都是明凤栖，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压低的声音里满满都是仇恨。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杨夫人捂着发痛的脸庞，神情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