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一声令下,杨府家丁立即风风火火地举起手中的火把,一副要与南瑾堂同归于尽的架势。
周围百姓们又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一个扯着嗓子喊起来。
“人家南瑾堂是天下第一首饰阁,你怎么让人家开不下去?”
“就是就是!有本事你在门口拦着啊,不让客人进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自认倒霉吧,还来这里逞什么能,真是笑话……”
杨老爷的脸色被人说得青一阵白一阵,他用力咬紧牙关,回头朝着府上家丁喊道:“走,咱们今日就把这南瑾堂砸个稀烂,我看他们还怎么做生意!”
说完,就一马当先冲进店里,抓着手中的火把随意挥舞着。
杨府家丁看杨老爷都有了动作,他们也不再含糊,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冲进南瑾堂乱打乱砸。
柜台中一个个摆放整齐、样式精致的首饰在他们的手中逐渐破碎,零落在地上散发着弥散的光芒。
“东家,这下可怎么办啊?”周瑛担忧地蹙紧眉头,“咱们可得想办法拦住他们啊!”
殷瑾瑶摇了摇头:“不用,就让他们砸吧!”
反正今日南瑾堂出了杨兰蕙的事情,就算是为了要去去晦气,也要休业重新修缮一番。
若是能让杨老爷彻底将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了,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不然他在生意场上沉浮这么多年,要是真和南瑾堂作起对来,南瑾堂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周瑛见殷瑾瑶稳如泰山的样子,自己就算是再焦急也只能忍着。
地上那闪烁着光芒的碎片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现在就这么没了,让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南瑾堂内的打砸叫骂声不断,周瑛的心也被揪得生疼。
而这一切喧闹却在某一瞬间突然停止了。
“怎么回事?”周瑛不解,“里面怎么没动静了,他们不砸了?”
殷瑾瑶也一头雾水,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走,我们进去看看!”
殷瑾瑶带着周瑛等人急匆匆地走进南瑾堂,肉眼可见的就是遍地狼藉。
而杨府家丁们就像是吃了一碗死苍蝇一样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不动,目光紧紧锁住不远处的方向。
“糟了,那是杨夫人!”周瑛急忙向殷瑾瑶说道,“刚才杨夫人哭昏过去了,我便派人把她扶去那里休息!”
殷瑾瑶一听,二话不说便走过去,果真看见杨老爷正面色焦急地看着躺在躺椅上的杨夫人。
杨夫人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刚刚吐过血了。
“怎么回事?”殷瑾瑶赶忙拉住旁边哭得手足无措的小丫鬟,厉声问道,“杨夫人怎么了?”
小丫鬟年岁不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殷瑾瑶这么一吼,浑身便抖成了筛子状。
“方、方才夫人过度伤心,哭昏过去了……然后老爷带人进来打砸,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夫人被吓醒了,咳了几口血出去以后就又昏死过去了,现在怎么也叫不醒……”
在小丫鬟的描述中,殷瑾瑶渐渐摸清楚了事情的全貌。
怪不得刚才杨府的家丁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原来就是他们把杨夫人害成这样的啊!
杨老爷紧紧攥着杨夫人的手,颤抖的双唇暴露了他焦急的内心,今日自己的爱女杨兰蕙才丧了命,如果自己的妻子再出什么事,要他怎么在这个世上独活啊!
殷瑾瑶走上前,温声劝杨老爷:“杨老爷,小女略懂一些医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小女来帮杨夫人看看现在的病情呢?”
杨老爷刚才在情急之下,甚至忘记叫人去请大夫。
现在一听殷瑾瑶说要帮杨夫人瞧病,赶忙站起身:“快快快,快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殷瑾瑶坐下替杨夫人细细把脉,才刚把手放上去,就瞬间明白了现在杨夫人的体质。
杨夫人本就体弱多病,今日因为杨兰蕙一事伤心过度,本来就伤了心脉,结果刚才被那么巨大的声响吓到,现在心脉受损颇为严重,若是不及时医治,怕是会又出惨案!
殷瑾瑶手脚麻利地写好药方递给周瑛:“快去附近的医馆,让他们煎好以后送过来,越快越好!”
周瑛拿了药方,急急忙忙地冲出去。
在众人焦急等待着周瑛回来的时候,昏死过去的杨夫人突然又重重咳出一口污血。
“夫人!”杨老爷急忙跑到杨夫人身边,“夫人,你没事吧,你快看看我啊!”
杨夫人眼睛紧闭,而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
“不行啊,夫人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啊……”杨老爷彻底崩溃大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兰蕙已经走了,如果连你也走了,要我怎么办啊?”
“你醒醒,你为了我睁开眼,好不好?”
可是无论杨老爷怎么哀切地喊着,躺着的杨夫人始终一动不动,血色渐无。
即便他们这次来南瑾堂是来砸场子的,但是此时此景,无论是杨府的人还是南瑾堂的人,看了都不禁为之动容。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如果杨夫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老天爷对杨老爷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
就在这时,周瑛终于带着煎好的药回来了。
“东家!”周瑛将一碗浓浓的药汁递给殷瑾瑶,“我已经让医馆尽快煎出来了!”
殷瑾瑶接过药碗,挤到杨夫人身边喂药。
杨夫人已经陷入昏迷,殷瑾瑶便动用自己在北宸国医书上看到的小技巧,这碗药汤才一滴不剩地流入了杨夫人的肚子里。
杨老爷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眼神空洞地看着杨夫人,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气氛压抑到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一片久久的宁静中,杨夫人口中突然传来一声嘤咛,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爷……”杨夫人艰难地开了口,“口渴……”
杨老爷精神大振:“快,快拿水过来!”
下人送了一碗清水上来,杨夫人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脸上才重新染上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