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殷老夫人的房门口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供奉着的佛像和烟气缭绕的香炉。
殷如霜最讨厌烧香的气味了，但是因为殷老夫人虔诚地信佛，所以她也只能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此时的殷老夫人正在桌上抄着什么东西，听到殷如霜进来了，连头也没抬起来。
“来了？”
殷如霜乖巧地笑着，和她在房间里那放肆轻蔑的模样大相径庭。
在殷家这么久，她早就已经学会了用最人畜无害的笑容讨好祖母和伯母。
她在殷老夫人身边坐下，看着桌上手抄的密密麻麻的佛经，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祖母，你抄这么多佛经做什么呀？”
殷老夫人放下笔，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还不是瑶儿那孩子，之前那么风风火火地追在九皇子后面，说什么都要嫁给人家，现在又说自己不喜欢他了，要放弃了。”
“她这冒冒失失的，想起来一出就是一出，老太太我心里太不安了，只能抄抄佛经，希望佛祖能多保佑保佑她吧。”
殷如霜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了。
她每天这么刻意地讨好殷老夫人，也没见她为自己抄佛经祈福啊！
殷瑾瑶每天闯祸，净做老夫人不喜欢的事情，老夫人怎么还一本又一本地给她抄？
殷老夫人抬起头，看到她僵硬的脸色，有些疑惑地问：“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出神？”
殷如霜缓过神，掩饰地笑笑：“我是在想，祖母对姐姐如此用心，可是姐姐却还是我行我素，真是枉费了祖母的一番好心。”
殷老夫人闻言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家中这三个女孩子，只有殷瑾瑶最让她头疼了，活泼好动，贪玩爱闹，根本闲不下来。
“这孩子……我也真是拿她没办法。”殷老夫人无奈道，“天性如此，若是强行让她整日窝在家里，反而让那孩子不舒坦。”
“不过女子爱美爱漂亮是正常的事情，只要她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出去逛逛街买买漂亮衣服也没什么。”
殷如霜不由得愣住了。
殷老夫人嘴上对殷瑾瑶那么严厉，心里竟然如此双标？
大姐殷秋月和她都得在家中日日练习琴棋书画，怎么到了殷瑾瑶那里，就成了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
殷如霜内心冷笑一声，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她对殷瑾瑶的纵容，成了殷瑾瑶现在肆无忌惮的理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对殷家三个小姐区别对待呢？
殷如霜站起身，走到殷老夫人背后帮她揉背捏肩。
“祖母，可是如霜听说，姐姐整日出门，并不是为了买衣服打扮自己。”
“昨日我的贴身丫鬟出门去购置东西，竟然看见姐姐在大张旗鼓地做生意呢！”
殷如霜侧着头，朝芝凤使了个眼色，芝凤赶忙走过来跪在殷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奴婢看得清清楚楚，二小姐就在那应记布坊旁边盘下一个铺子，这几日正带着几个工匠在铺子里敲敲打打，相信不日便可开门营业了！”
“二小姐在城中名气那么大，现在整日抛头露面和商贾之人混在一起，实在是丢了我们殷家的脸……”
殷老夫人的肩膀越来越紧绷起来。
……
夜色正浓，一轮正弦月端端正正地挂在空中。
寂静的长街上突然驶过一辆马车，在殷相府后门处停下。
殷瑾瑶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确定周围没人后才拉着山竹一起跳下来。
她在后门处停下脚步，然后朝着山竹打手势。
山竹不解：“什么意思？”
“让你先进去看看情况啊！”殷瑾瑶无奈了，明明下午在商铺里给她讲过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看来她根本就没有用心听。
山竹撇撇嘴：“小姐，想让我先进去直接说一声就好了，反正这里也没人，干嘛非得做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啊？”
殷瑾瑶不服气地争辩：“我这是以防不时之需，如果旁边有人不好说话呢？”
山竹没理她，直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按照之前的规矩，如果山竹进去以后发现周围没有人，会再出来把她带进去的。
可是殷瑾瑶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山竹出来。
难不成……今日里面真的有人？
殷瑾瑶向四周随意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不远处的墙角竟然放了一把梯子！
她搬着梯子在府墙外走了好久好久，才把梯子放下，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她坐在墙头上，探着圆圆的小脑袋四处张望着。
很好，她选的位置非常完美，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
现在只要把梯子搬到墙里头，她就可以下去了！
可是还不等她把梯子安安稳稳的放在里面，她就被梯子带得摔了下去。
落地的一瞬间，殷瑾瑶吃痛出声：“啊好痛！”
从这么高的墙上摔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只是强烈地痛着。
祸不单行，还没等殷瑾瑶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一抬头，是殷老夫人正在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殷瑾瑶！你……你……你……”
殷老夫人气得胸口剧烈上下起伏，连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向后趔趄几步。
“祖母！”殷瑾瑶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体力，从地上猛地蹿起来扶住祖母。
上一世祖母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为此殷瑾瑶追悔一生。
现在绝对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殷瑾瑶眼睛里噙满泪水，上一世祖母离世前的画面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恐惧不已。
现在这一幕和上一世太像了。
“祖母，祖母消消气，是瑶儿的错，以后您说什么我都听话，好不好？”
“祖母……祖母你一定会没事的，祖母……”
好在殷老夫人并没有真的晕过去，被殷瑾瑶扶稳以后，她缓了一会就恢复过来了。
山竹和其他几个下人这时候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山竹，快去，快去……”殷瑾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去请大夫啊！”